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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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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

侍从推开忆昔妓院的金色大门,映入人们眼中的是一扇嫦娥追月的圆形屏风。

学生们透过屏风可以隐隐看到里面走动说笑的曼妙身影。

那背后的姑娘们或轻歌曼舞,或美酒酬客,或谈笑风生,那悦耳的嗓音、挂饰的叮当声遥遥传入人们的耳朵,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让人对里面的人间天堂浮想联翩。再走进去,里面的裙摆、丝巾、挂饰美丽得让人眼花缭乱,地上铺的、桌上摆的、天花板上挂着的无一不是奢雅得说不清名档来。

大厅宽敞明亮,旁边相隔摆放有几张窄长的檀木桌子,上面摆着镶嵌有金边的白瓷餐具,碟子上盛放着花草鸟兽模样的各式精致糕点。此外另设单间。

正前方是铺着红地毯洒有桃花瓣的宽阔阶梯,一排能轻松容下十几人,再往上左右分叉引向二楼。

周公子听闻学生们到了就从二楼下来。

他这么一下来不得了了,那些个面容娇俏美丽不可方物的姑娘们纷纷拿着手中的酒或者花去敬他。

顶楼天花板的琉璃灯静静打开,洒下内里的彩带和亮片。

她们各色妆容都别具一格,清雅的,浓艳的,素净的,撩人的.......她们的裙摆在灯下轻轻晃动,香云纱的,雪纺的,羊毛的,雪白的肩膀胳膊如天窗上纷纷的雪花。

一时像百鸟朝凤。

周舒瑾走下楼梯时在那里朝一楼的人们挥着双手,两块亮金的碎片无意间飘落在他肩膀。

“我会很记得每个尽情的晚上。我希望你们也能永远记得我,就像我记得每一个人给我的欢迎。好多人!大家今天好用心打扮啊,眼睛看不过来!”周公子用手依次托起几位女伴的脸瞧了瞧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如此美丽。好想好想变成风啊,这样.......就可以永远永远保护你们啊。”

“公子。”其中一位女伴轻轻攥住他的手,“您千万千万要珍惜自己。”

周公子笑容不变,抽出手来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我会的。”

“公子啊。”

他顿了顿,桃花眼尾泛起一抹让人琢磨不清感情的微红,回眸一笑:“当然会。”

这里的女人混迹风尘聪明得很,单是凭男子的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的话里有几分真假——周公子自然知道瞒不过她们,却还是许下这三个字。

“大家找地方坐啦,吃饭跳舞嘛!司长司长,你们找地方坐,当自己家。”

他的眉梢带着轻盈的喜气,脸色有些兴奋的桃红。他一一与他的姑娘们打招呼,一杯酒一路回敬过去,虽不怎么喝,但碰杯碰了很多回。

刘琛坐在边上的茶案边,这边有半合的屏风与那边相隔,也有歌女在这边轻弹琵琶。刘琛在另外半扇的空档处看着在光芒下身穿白色西装、打着金色领带的周舒瑾,居然也出神。

他有些陶醉,他可能很难忘记这一幕了。周公子明明只是一个人,穿着也远没有舞台上那么花俏——刘琛是最近才知道他平日里的穿着甚至是偏素的,可光照在周公子身上——他在他的姑娘们眼中、在他的朋友们眼中就像一个脆弱又强大的神明保佑安康平顺。

哪怕他偶尔任性也完全是瑕不掩瑜,反而像孩子的赤诚。

他走过来端着那杯酒轻轻鞠躬与学生们碰杯,杯口想要放在他们之下:“你们会不会反感这里的吵闹啊?”

“啊不,不会。周遭布设奢华与雅致共存,动中有静。热闹有热闹处,安静有安静处,极好。”刘琛心里一惊,将杯口放在周公子更低处,“周公子万万不要谦虚,我们有许多事要您学习!”

他正对上周公子真诚的目光,心里暖得不得了:“多谢您款待!今日又开了眼界,每个姑娘穿着如此上档次,是要走秀场的水平!周公子啊!”

周公子又一一与其他人问候过,让侍从把每一样点心都拿点过来见空再摆上。他的耐心和细致是没有得挑的。

人们折服。

晋军带着逸风匆忙从旁边进来。

“这两位是熟客了,跟你们的朋友聚一聚吧。”周公子道,“弹一弹雪花,湿了会冷的。”

这两位是来办正事而不是单纯的来做客歇脚,脸色比较凝重,笑容也是若有若无的。逸风跟着晋军向他举杯致谢。

周舒瑾今天的状况看起来好多了,他坐下来跟学生们交谈。刘琛就着目前的时局提了一些困惑已久的问题。

“周公子,为什么黑市的人各个都有独特的本领,却还是对国相言听计从呢?眼看黑市大部分的人都被逼得没了办法。”

“这个事情,第一,我们一开始就会和国相、朝廷签订了协议不能够正面反抗朝廷的,否则会暴毙身亡。我们的自由从一开始就不是完整了。第二,人心不齐,越是人心不齐越是自身难保,越是自顾不暇越是人心不齐。第三,怎么说呢——”周舒瑾顿了顿,有些惭愧地笑了笑,“我们还是太软弱了,商人虽然说是狡猾的,一开始就争取到了反抗的机会,但商人也是投机取巧的,很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很多人还对国相这边的朝廷抱有幻想,想着或者可以通过做生意讨好他们进而保住自己的地盘。这样妥协的招数是没有效果的,我也不是没有试过。”

“要说黑市的出路最好是坚持做出自己水平的生意,让国相主动找我们,而不是弯腰去讨好国相。我们不能正面反抗而已,不代表我们必须依靠他们。”周公子有些遗憾地说,“但是这天下真正的希望还是在你们学生的身上啊。”

“怎么说。”

“被压迫的人是多数的,但他们的觉醒需要你们的努力,他们的团结需要你们的号召。我梦想着有一天,不同据点的人带出自己的嫡系子弟,不管不顾前仆后继向同一个目标进军——哪怕战争是碎钞机是绞肉机,哪怕有一天他们发现同胞们牺牲众多再也没有必胜的信心,也能做到慷慨赴死。茍且偷生永无出头,唯有胜利才能带来光明希望。”周公子语重心长地说,“自从听说你们要过来,我就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一份礼物。”

刘琛作为侦查司的司长,自然就将这段话原本地记录在册,并且会在日后公布出去作为他们未来工作的目标之一。这时忽然听见周公子说还给他们准备了礼物,大家都诧异了一下。

周公子擡手让人取来一块花纹奇异的令牌。

侦查司见多识广,但还是没见过他手上那块令牌。

“这是我的第三号仓库。”周公子微微一笑,让人把令牌端到刘琛跟前,“我们不自由,在别的事情上能帮的很少,但我愿意尽绵薄之力。如果以后你们在黑市里遇到可以联手的商人,记得不要放弃他们,你们就采取既联合又斗争的手段。因为他们的自由是不充分的,他们做的事情有时候要违背他们个人的意愿——但他们绝对是能给你们一定帮助,哪怕仅仅是在金钱上。三级及其以上的生意人,往往富可敌国。”

刘琛惊讶地看着周公子将不可轻传的仓库地址等信息都交到他们手上:“那您怎么办?”

“不要这么惊讶。”周公子笑了起来,“这仅仅是第三号仓库而已!有第三号,说明还有一号,二号。我不至于一下子就穷死了的!哈哈哈哈哈。”

刘琛真的要被他吓到了。黑市人往往是临终才会把放着自己毕生财富用以安身立命的仓库透露,甚至很多人并不会托付出去,就让这些仓库随着他们的死亡成为一座座不被世人知道的潜在宝藏。

唐洢却不太高兴他此时把仓库托付出去,这在她看来是个不吉利的兆头。

“周公子!仓库的事情不着急一时的。”

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唐洢跟他私下交流还是难免要提起这件事。

“但现在事态很微妙,到真的需要钱的紧急时刻恐怕赶不及,我不讲究那些的。”周公子拍拍她的手臂,“唐小姐不要不高兴。”

“我很高兴你有这份好心,但是你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

“这个不关事的。来,吃块糖。”周公子剥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

她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嗔怨地瞪了他一眼。

周公子只是笑。

“周公子!”陈浩急匆匆过来与他低语片刻。

周舒瑾回头看了看客人们,说了些话辞就走了。

另一个房间的地面上用担架放着一个人,大概是在雪天遭到什么不测,血淋淋的,身上大面积涂满鲜血暴露在空气中。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臭味。

周舒瑾一见那人就失了神,扑上去查看他的伤势。

医生正在处理,让人拦住了他。

“怎么回事!”

“雪天路滑,贺先生的车子怕是开得太快,在转角的时候滑出道路滚到坡下了。”陈浩道。

“没事,没事,在处理了。”晋军紧跟过来,安慰地拦住他。

“他一个影蝶,怎么还好不起来?车子怎么能开那么快!”周舒瑾问。

“没事没事,开车开得久也难免会心急。”晋军拍拍他肩膀,也发现贺昭的伤口好得格外缓慢,正要上前。

“别碰,影蝶的血贵在纯正,贺先生的血受到污染,是会比正常影蝶好得慢许多。”医生说。

“污染?”晋军不解。

“是的,他长期服用慢性毒药,也有影蝶用这种办法保护自己或者是报复图谋不轨的猎人。”医生说。

“好了好了,没事。”晋军忙掩盖过医生的话。

但周舒瑾还是听到了。

他似乎明白贺昭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昭已经选中了一条路,杀过朋友,伤害自己,阴差阳错又跟周舒瑾决裂,他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必须要让这些代价得到相应的回报。

他甚至可能是因为不小心服用毒药过多才从路上栽下来,差点死在报仇之前。

周舒瑾:“那拜托医生了,他醒来请告知我。”

毕竟是影蝶。

第二天晚上贺昭就醒来了,照例翻床头柜想找烟,东翻西找。

递烟给他的是晋军。

当然晋军也是奉命于周舒瑾过来的。

晋军忙里忙外,根本没留意这边的动静。

贺昭的右手折了,骨头愈合得比伤口慢些,左手在忙着把抽屉推回去没办法接烟。

晋军递到他嘴边给他点火。

贺昭眉头上有条新愈合的痂:“谢谢。”

晋军下意识往周舒瑾的方向看去。

那里已经没有人,只有被猛得推开的门在冬风里茫然地转着。

贺昭脸上出现疲倦的神色,每次这样自己也很是抱歉,但又只能无能为力地望着他走开,只能慢慢熬,熬到最后周舒瑾一定会放手的——世上哪来那么多倔强的余情未了。

没有谁非谁不可。

贺昭绝情地将过去的一些依赖和习惯从自己身上剥离,既彻骨地心痛着又报复地痛快着。

飞云一如既往地纯粹,百折不挠地相信着一些光明的美好的东西。他太善良了,就算有人将浓苦的恶意强行倒到他嘴里,他也不肯记恨他的百姓。

凋零的枝丫在雪光里横亘着,劲瘦,锋利,萧条,将花斑斑的暗红色月亮隔成零星的碎片。

一把黑色的伞在雪地里慢慢移到车边。

伞合起来,露出贺昭曾无比熟悉的身影。贺昭甚至清楚地记得他喜欢穿多大的风衣,又穿几码的鞋子,他耳朵上有一个红枫叶耳钉。

那一点点红色在白色的光里晃动着,像一滴珍贵至极的心头血,衬得周舒瑾的皮肤很白,眉毛很黑,眸光很深。

他在车边心事重重地站了一会儿,雪一点一点地飘白他的发丝。

眼前的周舒瑾与初识的周舒瑾判若两人。

周舒瑾低头坐进车里将这里让给贺昭,自己回府里住了。

这儿地方那么大,一人一层楼绰绰有余,一定要走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只有周舒瑾他自己知道,哪怕空气里有一点点关于贺昭的东西,他就能在很多个夜晚里寝食难安,然后陷进刺入骨髓的冰冷。

贺昭给飞云的承诺是他余生里求而不得的。

他抽着烟,尽管胃酸一再翻腾,但心里的力量忽然回来了。周舒瑾打电话让人送了近几个月的报纸过来,看完之后就一一糊在地下室的墙面上。他退了几步,还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报纸上冰冷的标题在胶水的湿润下重叠着,张牙舞爪着,鲜红的,黑色的,像一道一道恶毒的诅咒。

他记得不久前跟韩司令见面。

韩司令并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好好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让他陪着下了几局棋。端上来的点心依旧是他爱吃的几样,茶是她爱喝的口味。

想必那时候韩司令是担心他的,但她总是那样,有什么心思常常缄默在嘴边。

他一再追问有什么事情要说。

韩司令一再否认,只说是闲着,无上官辰修相伴使她平日里百无聊赖。

原来是他那几个朋友知他爱惜声誉,只能忠心耿耿地把他护在身后,让他闭目塞听沉醉在桃花源般的世界里。

周舒瑾不知不觉喝了很多酒,抽了数不清的烟,爬楼梯上去的时候脚下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手也颤得厉害,点烟很费劲。

他的脚步一深一浅,绊了一跤当即就磕在阶梯上,天昏地转不知道滚下了多远。

后背、四肢再次痉挛僵硬发痛使他动弹不得。

他躺在地上满目都是报纸上咄咄逼人的言论,地上无形的寒气好像要将他五脏六腑都冰冻起来。

过去种种美好誓言如在耳畔。

他茍延残喘地缩成一团。

人们在外面找了他好几天,终于瞒不住贺昭。

最后贺昭在地下室找到了躯体化症状发作严重的周舒瑾。

他在失温状态下陷入昏迷。

贺昭把他抱起来——好像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抱过他,转过身看见了满地下室的报纸。他们一步步走出地下室,罗管家无比焦急地看着门口,生怕这次又扑空。

一眼能看到尽头的阶梯却成为了周舒瑾无能为力的距离。

“有人吗?替我亮亮灯。”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看不见了,不是天黑了。

有人在黑暗里扑过来死死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的手一点点找出自己的脸。

“天亮了,舒瑾。”是贺昭的声音。

他的心天轰地裂,他怔了怔,忽然挣脱了贺昭的手。他没有力气,但挣脱的动作足以疏远贺昭。

“为什么是你,你走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周舒瑾心痛不已,“那里那么大,不够你待么!你还要来我这里!”

“舒瑾,舒瑾,别这样。”贺昭想抓住虚弱但狂躁的他。

“你出去!”周舒瑾胡乱地摸着床头的东西,摸着什么就砸出去。

贺昭被砸中了,闷声闷气地忍声挡着。

“你出去!”周舒瑾的声音也已经残破不堪。

下地要出去,不料一脚踩在玻璃碎片上。

他就是想出去,本能地觉得开门出去就能看到太阳。

贺昭上来拦住他:“小心玻璃!”

“别拦我!”周舒瑾推开他,走了几步,几步血脚印。

碎片在地上“哐啷”作响。

贺昭猛将他打横抱起:“我带你出去!”

周舒瑾忽然安静下来。

贺昭打开门,抱着他走到客厅每一个开关前,让他每个都来回摁几遍。

再一低头,怀里那个安静得出奇的人已经是泪流满面。

“你走吧。”周舒瑾央求道,“我求求你了。你说过不来找我。”

是什么样的痛苦让周舒瑾都受不住,会这样低声下气地求别人。

贺昭低头亲吻他的额头:“我求你,让我陪陪你。”

“你走吧,你走吧!我会好起来的,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我答应你!”周舒瑾的哭腔充满了乞求。

贺昭狠狠咬住牙根痛苦得发抖。

“你终究要走的,求求你现在就走!我什么都答应你!”周舒瑾道。

贺昭抱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人来给他清理伤口。

他就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眉头紧锁。

贺昭吻了吻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苦涩冰凉,这一瞬间有些颤抖。

“周舒瑾,我想听你说你爱我。”贺昭说。

“我爱你。”周舒瑾道。

“再说几次。再说几次我什么都听你的。”贺昭哭着亲吻他的嘴唇。

周舒瑾无声地流着泪,声音尽量地平和:“我爱你。”

贺昭又吻一下。

“我爱你。”周舒瑾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我爱你。够了吗?”

贺昭看着眼泪从他眼角滴落打湿他的鬓发。

“你走吧!贺昭!!”周舒瑾道。

“你好决绝,是不是从未后悔过喂我吃下‘忘百忧’?”贺昭说,“我以为只是感情的消淡,没想到是你自作主张。算起账来,我应该让你冻死在地下室。”

犹如晴天霹雳,周舒瑾在那瞬间屏住气息看着贺昭的方向,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你想想为什么我一踏进这栋房子就能那么准确找到你的位置?”贺昭将脑袋埋在他额头上,哽咽让他的胸腔一阵一阵抽动着,“好,好,好。你赶我走,我当然走。”

周舒瑾:“琴洱告诉你了?”

“他来求我找找你,哪怕是看在我这次车祸得救的份上。”贺昭擦掉两人脸上的泪水,“我本想履行我的誓言不再来见你。可世界太小。”

“不是我赶你走,是你应该走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周舒瑾道,“你给我点安眠药,趁此时间走我不会知道的。”

又要安眠药,他对安眠药是有什么瘾么!

贺昭:“醒来呢?”

周舒瑾擡起看不见的眼睛,在黑暗中摸索他的五官:“你快找去。听我的,去啊!”

贺昭吻在他指尖:“前几天我还想着分开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知不知道琴洱给你那颗解药是假的,那颗真的他私藏了这么久。他总想给你留一条后路。见我不肯行动,他就求我,什么都告诉我把解药也给了我。现在怎么办?”

周舒瑾的呼吸有些慌张,他心虚又绝情地扭开脸去找电话想向琴洱兴师问罪。

贺昭的脑袋就放在他额头上,那么近,伸手就把他拉了回来:“是又怎么办,不是你又怎么办?就算是假的,问话问到这一步难道我心里就没有答案吗?”

周舒瑾本来就看不见,在安眠药的遗留效应下乱发脾气晕晕乎乎,头疼得厉害,金白色丝质衬衫的扣子松了,蓝色外套也没有扣扣纽,歪着头靠在他臂弯上,性感,又安静得像个婴儿。

贺昭深情地吻上他的唇瓣。

周舒瑾迷糊地睁着眼,无力地后撤一下才迟钝地明白了什么,过了十来秒,他擡起沉重的手臂替贺昭开了一个衬衫扣子,然后搭在他肩膀上,费力地靠近他,同意地吻了一下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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