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2/2）
“嗯嗯。”窦绿琼没心肺地应付他，将裤腿薅了下去，重新站起来时又是一条好汉。
午时，她藏进卫玠宽宽大大的鹤氅里，跟着他的马车出了衙门，回到青霄竹水，立刻收拾起来。
她既然初来遂州，打的是为新宅挑选仆妇丫环的名头，不久后，三人乘车来到遂州最大的人市门前，却在人市——
附近的蜜饯铺子内坐了下来。
窦绿琼一边将果脯塞进嘴里，一边向老板娘问道：“婆婆，这附近的人市，怎么样呢？”
小娘子一来，就把铺子内的蜜饯买了大半，衣着不俗，出手也很大方，郑婆婆眉开眼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说：“娘子瞧着面生，一看就是外乡人罢？”
“嗯呀，我和夫君从扬州来。”
“娘子既然知道人市，想必也有买下人的打算，这附近的人市呀，这咋们遂州城最大的人市，往旁边走，还有牛市、羊市、马市......都有官府老爷派人守着的，你若想要干活伶俐的婆子，便去东边最里处的赵家，若想要年纪小的丫头，最北边的李家是最合适的，他那儿呀，都是些八九岁的姑娘，照料起居伺候穿衣却样样都能干。”
抱香忍不住问：“婆婆莫哄人，这么小年纪，怎么可能什么都会？”
郑婆婆道：“哎，姑娘见识浅，你有所不知，这些人牙子买了丫头，自然是要好好教着干活的，若做不好，棍棒下去一顿，皮开肉绽了，下次也便会做了。”
抱香和拢雪都露出了不忍神色。她们是家生奴婢，自小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府里的主子们又惯是亲厚和气，即便是做错了事，也不过受些训斥，叫年长的婆子揪揪耳朵罢了。
“我原先在扬州时，也曾陪母亲去挑过下人，带回府中后她们却笨手笨脚，原来是没有受过打。那我以后定要多拿棍子鞭子教训她们，这样养出来的，就都是听话又肯干的奴隶了。”
窦绿琼一本正经，说话时两只眼睛明澄澄的，一派认真气象，扮演的是那冷心肠没有人情味的小姐，把两个丫头都双双吃了一大惊。
“呵呵。”郑婆婆干笑两声，掏出大红汗巾擦了头上两把汗。
“倒也并非如此，有时候棍棒下去，身体弱些的怕要死了，谁想干赔本生意呢，只是少数人家那么做罢了。”
窦绿琼又往嘴里塞了把橘红蜜饯，嚼啊嚼，甜丝丝的味道在唇齿间荡漾开来，可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不那么甜蜜了。
“婆婆，我就要那样的奴隶，听话老实肯干，还对棍子怕怕的！”
“你不知道呢，我年纪小，制伏不住府里奸滑的下人，除了从家里带来的两个陪嫁，谁都不听我的，给我气受，呜呜呜。”
她的眼泪说掉就掉，扑簌簌滑落粉腮，人本来就长得可爱漂亮，这下受了欺负嘤嘤哭诉，端的是好可怜也，让人见之不忍。
抱香、拢雪见状，很快配合地掩袂擦泪，齐声道：“好婆婆，你就帮帮我们娘子罢！”
“这、欸。”郑婆婆心里对窦绿琼的看法又转变了几分，只当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心思虽有几分天真狠毒，但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年纪轻轻就嫁了人，娘家不在身边，受婆家磋磨，无人帮衬，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她叹了口气，“娘子啊，你若真想要那样的奴隶，老婆子我知道有一个牙嫂，她手底下都是......”
—
出了蜜饯铺子，窦绿琼又在茶馆坐下，吨吨牛饮下三杯茶，来弥补自己刚刚掉的珍珠泪。
方才交谈间，她听出郑婆婆话里有些机锋，对人牙子贩卖颇为熟悉，可看她言谈打扮，又不像是家中有许多仆从之人，这才演戏试探，果真打听到了些有用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派上用场，但她还是颇为自得。
啊，她窦绿琼可真是大有长进，一日较一日更聪明了也。
不过，喝完她嫌弃地望了望手中茶杯，皱眉呸呸道：“这茶怎么这么辣耶？”
而茶馆外的一处杆子后，一人偷眼窥视，心底有了计较，快速回到知府衙门复命。
......
“那人是卫玠娘子？”杨熊皱眉。
“小的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小的先是跟着卫大人的马车回府，随后便看见他大氅里钻出个人来，正是那日城门口所见的小娘子。她今日又在蜜饯铺子处坐了许久，和一姓郑的婆子说话。”
那人顿了一下，“具体说的什么，小的没听清，好像听到些什么‘夫君’‘鞭子’‘怕怕’。”
他又接着补充，神色颇为不忍，“那小娘子说着还哭了起来。”
听罢，杨熊沉重地叹息一声。
此番下来，他心里已经有了计量。常年在风月中走，年轻时什么花样都玩遍了，他焉能猜不中其中内情？
先是在卫玠府中，亲眼目睹他的下人搬了一塞满淫器的箱子，要往后院走。如此光明正大，明知主子在见客也不曾小心避让，想来已是做惯了这等事。
而如今，在衙门里好好的办公，又要叫自己的娘子换上小吏的衣裳，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指不定他来之前，二人在屏风后如何地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他说呢，他就说呢。
凡正常男子，怎么能忍住多年不成亲，在外又无风流名声？原来表面上光风霁月，端正严肃的卫大人，私底下，是个喜爱鲜嫩少女，精通房中术，痴迷多种花样，以及享受非床笫之间场合中刺激的好色淫徒。
难怪那年轻又娇滴滴的小娘子，对着这样一个潘安容貌，身居高位的夫君，也要寻外人哭泣诉苦，纾解心中的害怕之情。啧啧。
此刻，杨熊心中已经有了对付卫玠的计策，只需再验证一件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