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2）

第55章第55章

天与云与树与雪,俱白。院中清寂，偶有步声与沙沙扫地声。

窦绿琼被卫玠箍在怀里，手握一本州计簿，面容端正,念道：“建武十三年,遂州各县人口总四百七十九万，其中收留禾州水灾难民二十七万四千人,迁出人口五十九万八千余人......建武十八年,遂州各县人口总五百一十四万,迁出人口八十万两千四百人，死亡人口三十九万人。”

正是遂州近五年所记人口数据了。

卫玠：“可有察觉出些许不对？”

窦绿琼的表情纠结了一下,端详着手中那本厚厚的州计簿，小声道：“是不是......死的人太多了？”

庚齿十五，她还不曾见过太多生老病死，对于死亡,也大概只有个模糊的认知,如今见到这庞大的数据，免不了心中惊讶。

“每年死的人太多,呈给户部的数据不好看，知府也要吃挂落。即使这项和真实数据有差别,也不会太多。”卫玠否决了她的想法，握住她的手指按在迁徙一项上，

“是迁出人口太多。”

他细细与她讲道：“谈及人口，必涉及税务。你可知道，我朝分哪两季交税？”

“是春秋两季！”窦绿琼快速回答,春季播种，秋季丰收,大燕按田亩与资产征税，自然与作物生长之规律息息相关。

卫玠接着说：“若是今年的百姓在冬季迁出，他自然要交齐两税。你方才可曾注意到，卷中所记迁出人口最多的时节，是哪一季？”

窦绿琼想了想，“是春季？”

结合百姓交税的时间与迁出时间，她突然福至心灵，一点就通，“啊，我知道了！若有一人在春秋交齐税银后，在冬季迁出，那银子就给了收税的大人们，可是他们却在案卷上记录，那人是在春季交税前迁出的......”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贪好多钱了？”窦绿琼瞪圆了眼睛。

“如果良民被贩卖失踪，也按迁出人口计算。”卫玠顿了一下，肯定道：“会更多。”

窦绿琼的小脑袋开始飞速运转，准备算算这么做官府每年能赚多少银子，这时，附近传来脚步声，杨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卫大人。”

她愣了一下，连忙从卫玠身上爬起来，拎起衣角踮起脚尖躲进屏风之后。

“方才裴同知来与我说了，他偶感风寒不能相陪，只怕传染了大人，所以另遣冯知事前来，还望大人海涵。”

杨熊径自走向屋内，俯身一拜，擡眼时落在案几的几本计簿之上，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无妨。”卫玠淡淡道。

杨熊：“大人看了一上午卷宗，想必也累了。下官在酒楼叫人备了桌简单饭菜，不知大人可否赏脸？”

出乎意料，卫玠这次并没有拒绝，而是放下计簿，擡头，“好啊。”

“有劳杨知府安排，待本官将案卷整理好后，必定出席。”

杨熊笑了笑，拱手告退。转身时，余光却瞥见屏风后一个鬼鬼祟祟的矮小身影正在偷听，他皱了皱眉，心下慌乱。

出门离去后，他立即擡手叫来身边下属，问道：“卫玠来时，身边可有跟着什么可疑的人？”他疑心是宫里的小太监。

小吏答：“没有啊，我们的人都盯着，除了一个姓崔的护卫，还有几个下属官，不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杨熊沉了口气，却并不放心，“小心盯着。”

“是。”

—

闲人走后，窦绿琼缓缓出来，弯着腰让原本就不高的个子更显矮了。

卫玠好脾气地说：“做贼似的，还不赶紧去换件衣裳，待会出去吃饭。”

“夫君，我今日就不和你一起吃了。”她犹犹豫豫地说。

卫玠皱眉，“为什么？”

窦绿琼用舌头拱了两下牙齿，黑亮亮的眼睛溜了一圈，道：“我和抱香、拢雪下午要去街上玩，待会我回府找她们，顺便把饭给对付了。”

稀奇。

生性好吃的妻子，竟有一日会将吃饭这头等大事说成“对付”，卫玠像见了鬼一般看着她。

窦绿琼没注意他的表情，在他身边坐下，撩起了衣服下摆，露出两个紫靛靛的膝盖，原来她方才弯着腰，并不是做贼心虚，而是痛感后知后觉涌上来，疼得不得不弯腰。

“怎么回事？”卫玠面色陡然绷紧，声调也不自觉高了两分。

“走路摔着了。”她苦着脸音带哭腔，但不委屈，只感慨自己如此倒楣。

窦绿琼从袖中掏出那个小盒罐，用手在上面沾点膏药，轻轻柔柔涂抹了上去，淡黄色的固体很快在肌肤上化开，油亮油亮的，又带着股清香。

那个大人果然没骗她，涂上去痛处就舒服多了，还热乎乎的。

“你......”卫玠真不知说她什么好。

“下次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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