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2)
第80章第80章
第二日,窦绿琼晚晚地醒来,沉默地静坐在床上不说话。
卫玠因前晚宿在书房,索性便搬到了书房住,美曰其名“养病”。
第三日,窦绿琼脑袋昏沉,睡了一下午。
卫玠假意散步路过,对着卧房紧闭的门瞧了许久。
第四日,窦绿琼总算在抱香拢雪的劝说下推开房门,只是神情恹恹。
卫玠不小心与她对视一眼,不自然地挪开视线,快步回到书房。
第六日,秋蝉与两个丫头在院子周围编竹为篱,篱上交缠蔷薇、荼縻、美人蓼、夜落金钱,碧眼白蛱蝶萦绕其上,点缀风光。
窦绿琼被吸引出来,饮了花露,又踢了会儿毽子,总算展露笑颜。
听见外边的嬉戏笑闹声,在西厢房内看书的卫玠皱紧了眉,叫丹湖去让她们消停些。
丹湖失语,一言难尽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没动作。
第十日,窦绿琼重振精神,特意去了青雀堂找表姐,看见表姐叉着腰站在院子里训斥下人,她被那股气势吓得一动不敢动。
见了窦绿琼,齐乐卿收回怒容,打发了那些做错事的奴婢,佯若无事地走近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她小声说。
“进屋子里。”齐乐卿说完拉她进来把门一关,先让丫环给她倒了杯石蜜水,她知道窦绿琼向来不爱喝茶。
“怎么啦?你与卫玠是不是吵架了?”
齐乐卿多精呀,紫蒲堂那些事瞒得再好也有露出马脚的时候,夫妻俩都分房睡了,可见两人矛盾闹得有多大呢。
她原本还是挺幸灾乐祸的,表妹嫁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脑子笨,弄得夫妻离心,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后来居上。
她虽然大龄出嫁,但一嫁就是三品大官的儿子,公婆膝下又没有庶子,无妯娌与她相争,卫璋虽然脑子似乎有疾,但对她还不错,不曾嫌弃她家世,整个院子也被她管得井井有条。
可不正把表妹给比下去了么?
不过,看见窦绿琼如今这蔫了吧唧的样子,齐乐卿心中又生出几分不忍,自觉有了几分大姐姐的样子,包着她的手问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说来我听听,兴许我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呢。”
“卫玠有别人了?他要贬官了?还是说——他那方面你不满意?”
“都不是!”
窦绿琼生气地打断了表姐这些天方夜谭的猜测,仓促地把她的手推开,脸颊一鼓一鼓,“是我自己不喜欢他了,他根本就是一个小人,伪君子,茅坑里的臭石头......”
齐乐卿咋舌。
“你知道吗?明明就是他错了,嘴上说着对不起,要给我赔不是,可行动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他不但故意抢我喜欢的菜吃,讽刺我挖苦我,如今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对我爱答不理。可见,他是个多虚伪的人呀?先前动不动就说我是他的心肝,没了我他连觉都睡不好......哼,还不是说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了?”
“......”齐乐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语地闭上了。
“我讨厌他是一回事,可他凭什么讨厌我?成日摆着副臭脸,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还没委屈呢。”
窦绿琼说完喝了一口石蜜水润润嗓子,哼,一点都不甜。
齐乐卿忍住了打她的冲动,“就为了这些小事,你们分房睡?”
她的脸都皱起来了,“我不想和他睡。”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的,兴许卫玠就是一时拉不下脸,你主动递个台阶,他不就顺着往下了?男人嘛。”
齐乐卿说:“不过,卫玠原来浓情蜜意时说的那些话,你也不要全信。”她冷冷哼笑:“我爹当初求亲时,向我娘发誓绝不娶妾纳小,现在房里还不是一堆姨娘?儿女加起来都七八个了。”
窦绿琼的身体抖了一抖,咬唇嘴硬道:“卫玠要是骗我,我就、我就......”
“怎么样?”
“我就打死他!”
齐乐卿让她站起来,窦绿琼不明所以,被她拉着手擡起转了一圈,上下打量,视线鄙夷又不忍,最后得出结论:
“就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她涨红了脸,坚持道:“反正他要是纳妾,我就回扬州去。”
“你蠢不蠢?”齐乐卿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袋,“当初姑父为什么把你嫁给他,还不就是图卫玠有权有势,前途一片光明吗?”
“回扬州去,说得倒轻巧,扬州哪里还有这么好的男人呐?就算他对你的心不复从前,那又有什么要紧?”
“你该聪明些,先把管家权牢牢握在手中,把卫玠的私库管起来,补一补自己的私房钱。再借着卫二娘子的名头广结善缘,培养人脉,私底下学着做做生意,有了立身之本,你还怕什么?”
“男人嘛,模样再好,身材再壮,几十年之后都是一个孬样,活不活得过另说,更别提情呀爱呀这些瞬息万变的东西。我说的这些,你懂不懂?”
窦绿琼摇摇头:“不懂。”
齐乐卿笑眯眯,然后突然伸手给了她脑瓜一个大爆栗子尝。
“合着我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她气呼呼地坐回原地,见窦绿琼眼眶又红了,到底于心不忍,唉,早知她笨,说这些做什么呢?
反正没了卫玠,她身后还有姑父、齐蒙两大靠山,自己却无人可以依仗,连爹娘都靠不上,想要什么只能自己争。
“表姐,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我只想要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一个真心真诚的夫君。”
窦绿琼突然开口说道:“可是我太笨了,都分不清别人的虚情假意,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就被人当枪使,我问卫玠,他又不告诉我,他甚至有那么多事情都瞒着我。”
“我要怎么分辨呢?我一点都不想活在谎话里,就像小时候四姑总拿鸡腿逗我‘你是自己吃还是给妹妹吃呢?’无论我回答什么,结果总是相反的。”
“如果我说‘给妹妹吃’,她会称赞我谦让,然后把鸡腿留给我;如果我说‘我要吃’,她会斥责我贪吃,姐妹之间不互敬互爱,然后把鸡腿给妹妹。”
“我问徐姐姐为什么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她说是不忍看我受骗;我问裴大人为什么帮助我,他说只是因为将我当作妹妹。可他们做的事情,话里的暗示,分明又不是这样。”
“他们为什么总是那么复杂?”
齐乐卿无言。
窦绿琼有时想得明白,有时又不太明白,这实在令她懊恼。
她突然有些鼻酸,下意识地摸了摸不争气的眼睛,幸好没眼泪。
“我真的好想爹爹和姐姐了,他们就不会撒谎骗我。”虽然没哭,但是她语气还是有些哽咽,“但是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担心我的,我不想要爹爹和姐姐担心。”
“都是卫玠的错......”
“都怪他......”
齐乐卿哭笑不得,又真真切切地为自己这个从前根本没那么亲近的妹妹感到几分担忧与焦虑。
“表妹啊,你这个脑子就不该想那么多。”她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就你说的那个徐姐姐吧,还有裴绎,你自己也觉得他们都不是真心对你,那你伤什么心呢?”
“燕京那么大,总会遇到真心对你的朋友。实在不行,我把以前的好姐妹介绍给你,不过京城的小贱人也不少......唉,这个先不提。”
“至于卫玠,我听你的话,看他还是很喜欢你的,只是一时气着了,拉不下脸来哄你。你就不要纠结什么骗不骗的了,自己开心最重要,直接冲过去找他把话说清楚,嘴巴甜一点,不就结了。”
“可是、可是.......”窦绿琼犹豫。
主动找卫玠?她才不要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软巴了?”齐乐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摆起当姐姐的架势,“你要再这么犹犹豫豫,就别来找我诉苦,我可不管你了啊。”
她作势起身要走,窦绿琼急了,忙拉住她,说:“我听你的!我听你的还不行嘛。”说完她就后悔了,明明自己是来找表姐骂卫玠的,怎么她反而和卫玠站到统一战线上了。
“这就对了嘛。”
齐乐卿笑逐颜开,自觉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古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嘛。
可她没想到,窦绿琼早就被卫玠纵出了性子,叫她撒娇说两句好话,比登天还难。
所以,等到窦绿琼午时在她那用过饭后回了紫蒲堂,见到正准备回厢房的卫玠,犹豫了两秒咬唇叫住他,脱口而出:“你等一下。”
卫玠的脚步顿了顿,转身看她,“做什么?”语调冰冷,面无表情。
其实他的心在听见窦绿琼喊他时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漏了两拍,有些雀跃,只是碍于颜面,不想表露,省得助长她威风。
窦绿琼语气有点凶,是她练习了好久才装出来的,她还准备了一筐话要好好问问他,怕忘了,路上忙嘴里温习一下。
所以卫玠清冷回头时,看见的就是她垂着眼眸嘴巴在嘟囔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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