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1/2)
第98章
随着左仁飞加入战场,战局很快得到了控制,幽州兵马是北地最为骁勇,兵力也最强的一支,薛表显然没有想到今日的事会惊动幽州,万分惊愕间不慎被砍伤左臂,险些被掀翻下马,左右见状皆露惊慌,这一慌,无形间泻了士气,蓟州军很快被压着打。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日破釜沉舟引领金池兵马夜袭平州,他已暴露了立场,眼下攻战平州灭掉都护府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必须立刻抽身而退!
“撤!”薛表携数名大将拼命破开生路,趁着夜色朦胧乱军障目突围奔逃。
“不好,薛表跑了!”苏子容和郎政今夜险些遭薛表算计,战死沙场也就罢了,恐怕死后还要背个不可磨灭的罪名,眼下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更需要擒住金池的活口和薛表,上呈薛表罪名,述明今夜祸乱始末,才有机会得到赦免。
可乱军之中突围不易,主帅亦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身后就是平州城,有蓟州兵叛乱在前,这突然出现的幽州兵也叫人心生忌惮,当下最要紧还是保住平州城,平定乱军,及时上呈朝廷禀明情况。
“都督!薛表!”蓟州军的撤势很快也被幽州军发现,吕轩大声提醒左仁飞。
左仁飞手持长刀,猛力劈杀金池一个骑兵,看了眼薛表逃离的方向,又看了眼仍在护城的平州军,厉声道:“追!”于是幽州兵马分支追踪,金池兵马这才察觉盟友叛离,加上幽州兵马的汹涌来袭,士气也开始受到影响,有了撤离之势头。
而苏子容和郎政看到左仁飞的兵马走势,对视间彼此了然,也下了命令:“围——”
另一边,撤离的马蹄疾驰,薛表顾不上思索今夜到底哪里哪里错了错,幸而他早有防备,提前预留了逃离的路线,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平坦的大路上陡然弹起一道道绊马索,马嘶鸣人哀嚎,在一阵轰隆动荡的混乱中,撤离的军队撞乱成一团!
薛表直接从马上飞了出去,因手中拿着兵器,连忙收兵护体,以免跌落时误伤自己,然而一擡头,迎面就是一锤重击!
薛表呕出一口血来,赫然正大的眼睛紧紧盯着破开的黑影之后走出来的人,霎时间眼中恨意更浓,恨不能用眼神便将人刮了:“是你……”
这样的黑夜,裴文律却穿了一身醒目的白衣,像是特意疏离过,都无需火光,哪怕只是一片月光,打在他的身上都足够惹眼,而他手里,也握着一把长刀。
“就凭你,也想杀我!”薛表到底是征战多年的猛将,如今被一个毛头小子一再设计摆道,杀意早就升满,参军乔图也起身回神,大喊列阵,下令护送都督冲杀出关。
薛表想啥裴文律,他却闪身躲入左右的保护之中,只有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在守候着一个迟早到手的猎物,也是这时候,后方传来了更厚重的马蹄声,薛表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追上来。都是因为裴文律,让他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时机全部耽误在这里。
“就算我死,你也要陪葬!”薛表红了眼,紧紧握住兵器,发疯一样朝裴文律冲杀而来,裴文律早有准备,一再退避,左右也将他护的严实。
不远处的火光越来越明亮,有幽州兵,也有金池兵,甚至还有平州兵马,战场顷刻之间转移至此,薛表已是强弩之末,此刻又被时时进逼趋向劣势的情况影响着,终于一时失手,左手臂被划了一刀。
这等小伤本不足忧虑,可一番打斗浑身血脉贲张躁动,那异常的软麻感便格外快速的从手臂一路蔓延,薛表懵了一下,抵挡的力道渐渐减弱,对方的攻击却一下比一下猛,终于,薛表一个脱力,从马上翻了下来,刚擡头,迎面一脚又被踹翻。
千钧一发之际,裴文律眼神一紧,在逐渐逼近包围的火光之下迅猛出击,直冲那一人,整个过程快的薛表都没反应过来,胸口便已被一刀贯穿!
“叛将薛表已被裴长史诛杀,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左右伺机放声,火光之下,后面赶来的幽州兵马很多人都看到了乱兵t之中,那一袭白衣是如何一刀贯穿薛表,又如何在拔刀时贱的一身刺目的红。
薛表尚未绝命,心头的痛尚未来得及蔓延,头顶便跟着一凉,他看着掉落在地的头盔,只觉头顶被人狠狠拽住,发丝拉扯着头皮,几乎将他的眉眼都拉变形。
那个曾被他视作软弱之辈的无能文官俯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仿佛要刻入他魂骨之中:“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记住了,杀你者,湖草泊莫氏遗孤,莫书宗。”
薛表的眼睛倏地瞪大,可不等他再有分毫反应,裴文律已携尽全力,就着那一把磨的精光锋利的寒刃,手起刀落。
“薛表已死!蓟州叛军还不缴械投降!”
“都督。”吕轩时刻留意着前方的动静,薛表被枭首,他第一时间提醒左仁飞,敌军斗志溃败,金池兵也慌乱四逃,情势趋向一边倒,左仁飞挽刀后收,朝吕轩所指方向看了一眼,喉头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
吕轩听明白了,这头功,让他拿。
……
混乱发生于深夜,直到天边泛白,黎明之际,局面才将将收拾的差不多,然而当几方人马坐下来复盘计议时,就出现了第一件古怪之事。
薛表的尸体……毁了。
其实这事也不好说,北地士兵都是骁勇重兵,战场上砍杀起来,断手断脚身首异处都是常见之事,只不过薛表作为蓟州叛将,又是此次偷袭的主谋之一,向朝廷呈报事实时不能只有金池俘虏单方面的供词,薛表的罪状也得上呈,就算人死了,也是死要见尸,以证正法。
可是收拾战场时,有人意外的发现薛表的头找不回来了,其余部分也有残缺,伤口粗糙,处处刀伤。
若是放在从前,苏子容和郎政少不得要数落裴文律一通,既已截到人,拿下就是,不当直接枭首。
可一想到今夜他们险些全被薛表算计致死,甚至连累全程,就连薛表逃走时也没有立刻去追,再面对及时围堵了薛表的裴文律时,便什么底气都没了,更何况在场还有幽州的人,他们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自相矛盾。
“找不回来便找不回来吧,有多少捡多少,确定是薛表的残尸吗?”左仁飞率先开了口,他本就征战多年,又握幽州最重兵权,郎政和苏子容加起来都抵不过这封疆大吏一身的威势,一时竟也好追究这里是谁的地盘。
清点战场的士兵看两位都护一眼,从眼神得了示意,这才微微侧向幽州大都督,说可以确定,除了身上的战袍盔甲,还有兵符可以作证,绝对不可能是别人。
再者,收拾战场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薛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平州长史一刀枭首,他命再硬也得死那儿,不可能有生还之机。
左仁飞笑起来,擦着手朝裴文律一指:“裴长史以为呢?这薛表有机会鱼目混珠逃出生入天吗?”
裴文律面无表情拜道:“绝无可能,薛表为下官亲手所杀。”
“那不就成了。”左仁飞瞥一眼另外两人,指了指裴文律一身血:“他既生成手刃薛表,若薛表真的没死,那直接找他,看他跑不跑的掉。尸体找不到就找不到,荒郊野外,血腥遍地,兴许是哪里窜出来的野狼咬叼走了,把他这身衣裳当个交代得了。”
苏子容和郎政都看一眼裴文律,皆无话可说。
薛表的尸体就此作罢,接下来是对此次叛将攻城的详述,因最终要上呈到朝廷,苏子容和郎政又要极力掩盖错处,所以必须好声好气将人都请过来,明面上是计议,实则是为串词,造成的直接结果时,若想要降低己方过错,那该被人拿的功劳就得舍得让,可这功劳又不能多让,否则一经对比,无功亦是过。
一番复盘后,郎政和苏子容便知道,幽州此次会如此及时的出兵,个中还有裴文律的作用。据左仁飞所言,裴文律两次西行摆放,先是得罪薛表,紧接着又遭到了薛表的追杀,左仁飞坐镇幽州多年,早已看出薛表的野心,所以在裴长史前往幽州之时,曾暗中派出兵马接应裴长史,没想到当真遇上薛表派人袭击。
听到左仁飞这番话,裴文律眼角轻动,倒也面不改色,没有丝毫质疑与反驳。
苏子容和郎政却是脸色一变,裴文律往幽州去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可当日他剑走偏锋,竟选择绕开蓟州来走,偏偏他们当时派出的人遇到点乱子,直接追丢了人,当时还想着等人回来再详问情况,没想到裴文律回来的时候竟是幽州兵马护送,他们忙着打探吕轩的态度,这件事倒是搁浅下来。
二人存心质问,“此事为何不早报。”
“欸,这事也怪不得裴长史。”左仁飞再度开口,大大方方揽下了这道功劳:“薛表欲行不轨,又岂会大大方方暴露他蓟州兵马来行事,自然是经过一番伪装的,即便是本都督,也是经多方查探才略得线索证据,此番也已带来,可以一并记入奏报之中。”
所以,左仁飞是因在察觉了薛表的动作,进而发现了薛表和金池的往来,有了防备,所以吕轩人还在平州的时候,就接到了幽州的急报,让他早些回去,只是为了详细计议此事。
据左仁飞所言,他原本也不确定金池的具体计划,事情的转折,还是来源于平州。
这个说法让苏、郎二人又是一怔,不约而同想起了事发之前,裴文律发的那场疯。他说他的夫人精通占卜之术,卜到平州将有大事发生,还建议他们尽早防备,以免生乱,可是都护府无人信他,更无人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一语成谶,真的出了乱子。
“裴长史心系百姓,明知此事渺茫,还是修书前往幽州,希望幽州能加强防备,与平州联合抗敌。我知二位初来平州,一切求稳,但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此番未能提前说明便来平州,还望二位能在上呈奏报中严明因果利害。”
苏、郎二人连忙表示应当如此。
于是合计来合计去,此番平定蓟州叛乱的头功,落到了裴文律的头上。
也只能落到他头上。
未雨绸缪手刃薛表都是事实,应当奖赏,再者,裴文律始终是都护府的人,由他立功,那也是都护府的荣光,但凡裴文律会做人,就不会令两位上首难堪,奏报到了朝中,也好叫那些文臣谏官口下留情,将此事平安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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