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1/2)
第164章
桑舞扯扯嘴角,从旁拖了张胡床坐下,反正他醒酒也需要时间,索性与他闲聊起来。
从前身不由己,总是时时刻刻想着赎身从良,可这一日真的到了,情况又完全不同。
璇音娘子对她有恩,却并不束缚她,她不想再做舞姬,赎身的钱,等她赚了再还就是。
可问题就在这个重新开始的过程。
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公,她想做小买卖,遇上些放浪之辈也就算了,在青楼多年,什么恶心男人没见过,可气就气在身为女子,似乎天生被打上了好欺好骗的烙印,还是明目张胆的来,年轻与美貌反而成了负累。
放在从前,虽然也是靠美色吃饭,可哪里受过这种气。
再看看那平康坊的繁华,那逍遥自在的璇音娘子,她一气之下又投身旧业,只是这一次,到底与从前不同了。
年轻与美貌不再是负累,而是她的武器。
“你这驸马看起来也没多安逸,净是事儿。”
今朝的桑舞,对赵执那点念头早就烟消云散了,所以才能轻快打趣。
赵执扯扯嘴角:“我觉得挺有意思。”
桑舞轻笑:“有意思吧,等你真着了道,殿下杀过来,更有意思。”她微微凑近:“哎,听说殿下在秦州,亲手剐人/肉,抽筋饮血,真的假的?”
她的神色与其说好奇,不若说激动,细细看去,还有几分崇敬和向往。
赵执:“这么好奇,怎么不问你东家。”
桑舞坐回去,一脸无趣:“东家可不喜欢这些。”
赵执想起璇音娘子那娇滴滴的样子,的确是不沾血腥的。
他将人扫了一眼:“怎么,想让我帮你吹吹枕边风,下次有机会,让殿下带你一起出去大杀四方?”
桑舞噗嗤一声笑出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可真得意啊。”
赵执挑了挑眉。
桑舞收笑,轻嗤一声:“是,赵驸马天人之姿,本事过人,才叫你摘得了那旁人谈之色变的金枝玉叶。”
“有人说殿下坏话吗?”
桑舞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驸马爷,你是新婚燕尔的日子过久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你知道殿下在秦州做的事传开后,多少人怕她么。还非议呢,就是谈及殿下,都得恭恭敬敬,拱手遥拜。”
说着还给他做了个示范。
赵执点点头:“明白了,你就是羡慕。”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解酒药终于发挥了作用,赵执好歹能眼神清明的坐起来了。
桑舞见状,也收起了那点玩小心思,正色道:“你约的人都已经到了,安排在远一点的厢房,你是现在过去,还是再歇会儿?”
“欸,”赵执摸了摸脸:“不急,我先上个药。”
桑舞便不再催促,等赵执给脸上抹了药,又歇了会儿,终于站起身来。
“那几个都安排好了吗?”擦完药,他从身上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
桑舞神色冷淡:“放心,但凡他们进了房间,就别想轻易出来。”
赵执冷笑一声,等解酒药的药性彻底发挥作用清醒之后,把帕子一折,塞回身上:“走吧,去看看。”
桑舞将赵执带到了朝南的雅间,清雅幽静,到门口时她便不再往里,赵执冲她点点头,径自推门而入。
屋里有十数人之多,却无一人开口交谈,逼仄窒息的氛围混在清幽的香薰中扑面而来,且因为赵驸马的到来,变得更加浓重。
赵执一路走至上座,一屁股坐下,烈酒的余劲儿让他的话音有些发沉:“诸位应当都认得我,无需我自报家门吧。”
座下噤若寒蝉。
赵执一眼扫去,座中都是朝中官员,官职资历不一,文武皆有,唯一的相同处就是眼神不太好。
只因殿下久未露面,又传言她整日与驸马恩爱缠绵,便叫有些人觉得她已势颓,已放手朝政,打算趁机发难拿捏。
简直可笑。
“请诸位来是喝酒的,怎么一个个都坐着不动呢?”
赵执笑笑:“还是我面子不够,非得请殿下来?”
此话一出,房中终于有了些动静,众人面色惶惶端起面前的酒盏,迟疑着吃下。
赵执:“这就对了。”
他拎起一壶酒起身走出来,一路走到末尾,“殿下是个讲道理的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诸位也算是为官多年,不敢说政绩卓越,但必定有各自的作用,偶尔犯些小错也是人之常情。”
“可叫人无奈的是,殿下这么想,诸位却不这么想,总是盯着殿下,企图找到一些能拿捏她的小错处借以发难,这是不是……”赵执靠在最末尾的食案旁,擡起手中酒壶,对方立马会意,端起自己的空盏,惶恐的接了一满盏。
赵执斟完,扫向其他人:“有点过分了?”
他冷笑一声:“不过话说回来,殿下行事讲的就是一个有理有据,不然各位以为阴夔是怎么死的?落在他身上的每一刀,都有理有据。诸位想成阴夔第二不成?”
咣当。
不知是谁滑了手,酒盏直接掉在地上,带起一片战栗。
赵执侧首看去,哼笑着走了两步,弯腰替他捡了起来。
对方立马起身:“有劳驸马!”
赵执扫他一眼:“原来是水部司郎中,此前殿下曾提过,大缙水战精进始于船政革新,得陛下认可后,殿下更是投钱又投人,怎么,是钱没给够,还是人不到位,才叫郎中要在此事上频频阻挠,无事生非呢?”
这位水部司郎中双膝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不……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赵执直接就那个掉地上的脏盏给他满了一盏,然后走去下一位t。
“今日邀各位来,是因殿下好不容易得片刻宁静,实在懒得一个一个找你们,所以托我走一趟。”他便说边一个一个满上,语气也越来越冷。
“我是个粗人,不及诸位的出身,也如诸位有学问见识,若有什么得罪之处,各位多担待。”他客气一番,终于提及重点:“各位,若还想安安心心在朝为官,日后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里都得有些掂量,这次是提醒,下一次,诸位要担上的不止是自己,阴夔什么下场,各位就是什么下场。”
说罢,他手中的酒壶重重搁在案上,起身。
“酒菜已齐,诸位慢用。”
……
走出雅间,赵执忽然被一阵冷风吹的缩了缩脖子,什么酒气都散了,他眯眼看了看天,异常的黑沉。
桑舞早已换下了女东家的装束,竟换了身男装来送他。
赵执挑了挑眉:“要出门?”
桑舞眉色冷清:“若非你的事,我今日都不当露面。”
赵执正色道:“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桑舞一脸无谓:“东家都不怕我怕什么。不过话说回来,真有了事,你记得请殿下来捞我。”
赵执嘴角一僵,转身就走。
一个个的,都瞎惦记什么呢。
……
这天沉的不是没有道理,赵执才刚走出店,脸上忽然一凉。
他伸手接了接,雪花缓缓落在脸上。
他呵了一声,拢紧衣裳钻进马车。
回到公主府时,赵执一下马车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霓璎,他一怔,连脚蹬子都来不及要,一跃而下,两步到她面前。
“怎么出来了。”他给她把披风紧了紧:“下雪了。”
霓璎的目光落在他脸侧:“怎么弄的。”
虽然及时处理了,但还是难免留下痕迹。
赵执舌尖舔了舔内壁,满不在乎的笑笑:“没事。”顺势揽过她往里走。
霓璎还在看他侧脸:“先冰敷吧,明日得肿。”
“会吗?”
“你要试试看?”
赵执一进厅内就瞧见煮的沸腾的锅子,不仅看了眼霓璎,霓璎好笑的别过脸,拉着他回房间,亲手给他上药。
赵执抱着她的腰,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冷笑了一声。
霓璎正擡着他的下巴上药,被他这动静逗笑:“笑什么?”
赵执懒洋洋看着她:“平日里隔三差五宣你进宫,今日倒是没了动静,是不是怕你去了宫里,赶不及明日第一时间捉奸?”
霓璎看他一眼,最后一下力道加重按在他侧脸,赵执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她趁机欲抽身,结果被赵执一把抱住:“跑!?往哪儿跑?”
两人闹了会儿,霓璎先认输:“你还不饿,先吃点东西行不行?”
赵执这会儿当起大爷:“我脸都这样了,你还叫我吃锅子,想烫死我。”
霓璎瞥他一眼:“锅子我吃,你去外面吃雪吧。”
赵执哈哈大笑,抱住她狠狠亲了一下。
霓璎捏住他的下巴:“脸都这样了,还亲?”
赵执叛逆劲儿上来,又来了一下:“就亲。”
霓璎也笑。
两人手牵手往前厅走,赵执忽然提到了桑舞。
霓璎本在想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赵执以为她忘了,意味深长的笑道:“就是你第一次捉我奸碰见的那位啊。”
第一次捉奸……
霓璎当然记得桑舞是谁,可他这话就有点……
“所以那日,你确然是去通/奸的?”
赵执咯噔一下。
糟糕,怎么自己给自己挖坑呢。
“天地良心,绝对不是!你不都看到了吗!”
霓璎哼笑,赵执一听就觉得不好,连忙加快一步拦在前面,连连解释。
霓璎故作严肃的躲了两步,实在没躲开,噗嗤一声笑了。
……
情况与预想的差不多,次日一早,金吾卫查到了城外,并没有发现在此寻欢作乐的赵驸马,反倒是撞见几个折冲府的将士因醉酒睡的人事不省。
此事放在平常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幽州正在打仗,朝中也开始重视武将培养,为了避免再出现阴夔之辈,对各州道的兵源核查也变得严格起来,换言之,军政革新迫在眉睫,京畿重地,身负重任的将领竟然出现在烟花之地,还喝成这样,想也知道今日的操练肯定跟不上,如此松散,实在失职。
一时间,谏官纷纷上奏,极力弹劾。
好巧不巧的,遭到弹劾的几个人都是王皇后复起后在京城内外安插的人,一朝被参,刚刚有点起色的王氏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朝堂之上,魏璠眼神阴郁的扫过赵执,表情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
赵执无事人一样,该罚站罚站,该上值上值,直到回了府里,才一把抱住霓璎,乐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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