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成全(1/2)
彼此成全
李奇的目光落在一言不发的秦烟身上,“三月三,上巳节,你们就已经见过了。”
秦烟面皮紧绷,沉默了许久,“是。”
李奇攥紧手指,“他说的是真的?禅寺初见,你透露了姓名和家世,是为了让他找到你?”
凭什么认为她一定愿意回来?
他如何捞得起水中的那轮月亮?只是他的痴念罢了。
相识六年,等待十年,命里没有的终会失去,再要强求,只会让三个人继续痛苦。
孟洛宁也在看秦烟。
一个在等她给出答案,一个在等待她给出最终宣判,心境全然不同。
李奇的直接令秦烟慌了神。
可一切本是真的,重生后初遇孟洛宁,她甚至庆幸前缘得续,以为一切都是命定的安排,前世的遗憾,这一世终于能得以圆满。
而那时候午夜梦回,梦里全是他的冷眼以对。
既然已成怨侣,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才是正途。
如何抉择,并不需要纠结。
这些,当着通红着双眼望向自己的李奇,她都无法说出口。
在秦烟的沉默里,孟洛宁原先的忐忑均化为喜悦,他再次情难自抑地拉起秦烟的手。
这一回,秦烟没有挣脱。
她心里惶惑不定,一瞬失了阵脚,手有没有被人拽住,她全然无觉。
李奇死死盯着他们交握的手,她的沉默,她的顺从,足以宣告他的失败。
输便输了吧!
“好,朕成全你们”,身子摇晃一下,心脏似插进了千万根如牛毛般的细针,疼得他站立不稳。
手指紧捏桌角,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高声唤,“康立群,奉纸笔和印玺,朕要写诏书。”
康立群在门口听见,忙差人拿来纸笔和空白诏书,亲自捧进去,见李奇的脸色白得吓人,紧张唤道,“陛下!”
李奇猛然打断他,“不必多说,放在桌上,你们都出去。”
康立群心下焦急如焚,又不敢违拗皇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门口。
秦烟唇线崩直一线,双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没有上前阻止。
心口的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李奇的身体轻微地抽搐,把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后,铺上空白的卷轴。
费了大力堪堪捏紧毛笔,手背上青筋毕显。
用墨写的一笔一划,都是划在他心上的伤。
血肉模糊的痛,他并不惧怕,彻彻底底痛一场,心便死了,从此以后,王馥这个名字便不再是他的心魔,再也折磨不了他。
孟洛宁不敢相信,他多年的愿望,竟然就要成真了,松开秦烟的手,他跌跌撞撞走过去,捧起李奇写好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生怕漏掉一个,这一切都不再是真的。
“多谢陛下成全。”
李奇没有理会,捂着心口兀自朝门走去,经过秦烟身边时,秦烟如梦方醒,伸手攥住他的衣袖,“怀冰。”
李奇用力一挣,甩开了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门口。
康立群担心了半天,见李奇出来,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赶紧倒了两粒护心丹出来,气急败坏地让小太监赶紧倒杯水来。
没等水来,李奇一把抢过护心丹,直接咽了下去。
“朕想喝酒了,送两坛新丰酒到寝殿来。”
“陛下,您瞧您,站都要站不稳了,如何能喝酒?老奴扶你回寝殿,天大的事儿,睡醒了就都过去了。”
男欢女爱的事儿,康立群便是懂了,也得装不懂。
“送四坛来。”
康立群立马住口,不敢再劝。
留秦烟与孟洛宁单独相处,康立群把暖阁外的人全部撤走,是李奇的命令。
孟洛宁仍然害怕一切是梦,死死捏着诏书,擡眼看见秦烟一动不动地站着,面无血色。
他不安地唤,“阿馥?”
秦烟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撑起眼皮。
“你是怎么知道的?”良久,她终于开口说话。
孟洛宁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喜色,满腔的热情瞬间熄灭。
“阿馥,你不高兴?”一切竟然都在他的预想之外,十六岁情定,彼此心心相印,他原本以为,她也会跟他一样。
秦烟默而不语,垂眸看向他手上的诏书,伸手握住了玉轴。
孟洛宁对她没有防备,她轻轻一拽,得之不易的赐婚诏书便被她抽了过去。
秦烟展开卷轴,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这是他的字,差点就认不出来。
“今有御史中丞孟洛宁,人品贵重,德行高洁,太尉义女秦烟,温婉贤淑,才貌双全。二人堪称天造地设之良缘,朕念二人情投意合,特赐婚于二人,着令尽早完婚,一应婚礼事宜,交由礼部妥善筹办。望尔等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同甘共苦,白头到老。”
他的字原本是写的极好的,但写这封诏书时兴许是手抖得太厉害,笔锋软绵无力,比八岁李耀的字都不如。
孟洛宁心火未灭,仍抱有一线希冀,“阿馥,我心如磐石,永无转移,此生所盼,只你一人而已。”
猝不及防间,秦烟将卷轴扔进了火盆里。
火舌舔上蚕丝所制的锦帛,转眼间,就吞噬了大片,孟洛宁眼睁睁看着它烧成了灰烬。
他的目光含着不解,肢体动作变得迟滞起来,慢腾腾地扭转头。
“为何?”
秦烟绷紧的嘴唇松解了些许,迎上孟洛宁质问的目光,不闪不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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