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寒雨几回眸(2)(2/2)
李藏璧有些头疼,说:“不是不要你……”
“那就去洗手啊!”他又推她,说:“这里什么没别的东西可以用了。”
“你……”李藏璧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清醒着,说他糊涂,他在梦里还记得洗手,说他清醒——清醒的元玉似乎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元玉不甘示弱地回望,绸缎似的长发垂在身侧,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和过往的每个日子没什么两样。
见李藏璧依言向屏风后走去,元玉便擡手去脱自己已经乱得不成样子的寝衣,待水声渐止,薄软的寝衣才堪堪落在了地上,一条纤直的长腿伸出了床外,晃了晃,勾在脚上的裤子随之掉落,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李藏璧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掩饰般地用指背抵了抵自己的鼻尖。
她天亮前还要走,只能捡着一亩三分地用,坐在床边将他抱到自己身上,问:“冷吗?”
元玉摇摇头,说:“炉火很足……你脱、衣服磨得我疼……”
“忍一忍好不好,时间有限。”李藏璧让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顺着他的腰摸下去。
他的呼吸渐渐发起抖来,抓着她衣服的指骨泛白,咬紧牙低低喘气,颤声道:“不忍……讨厌你。”
哪里学来的撒娇……
李藏璧低头去亲他,抓过被子垫在他身下,说:“这样呢?舒服点了吗?”
“不舒服!你脱……”他去扯她衣服,声音都哽咽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最讨厌你了。”
他浑身无物,眼前的人却穿戴整齐,好像下一息就能抽身而去,再次留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是梦,也别让他这么快醒吧,凭什么在梦里还要这么欺负他?
“好好,我脱。”李藏璧对这样的元玉束手无策,只能全然依了他,将衣裤和他的寝衣堆叠在一起,拽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
“别哭,别哭。”李藏璧实在是受不了他哭,擡手轻抚他的头发,说:“都是我的错。”
明知自己的身份无法在村中久留,还非要去撩拨他,明知他心思细腻敏感,还要这般伤他,明知结局定然不会完满,还是选择的开始……不管怎么样,元玉都是一个很好的人,这一切的开始、结束,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今日就不该来的。
想到这,她心里涌起了强烈的自悔来,虽然她猜测元玉混入祈福队伍是来看她的,可万一元玉放下了呢?万一他只是最后来看她一眼,就要去过自己的新生活了,她又何必再往他的心湖投掷石子,引他涟漪?
……要不然把他打晕吧,反正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逃跑的冲动,然而就在手刀快要触碰到他的脖颈之时,元玉突然埋首在她怀中哭出了声,崩溃道:“我想你……阿渺,我想你、我好想你——”
元玉实在忍受不了了,连日的沉郁和思念快要将他逼疯,所有的情绪都被刚刚那一丝委屈勾连出来,在此刻毫无间隙的怀抱中,在她温声的安慰中,在这寂寂的暗夜中全然崩盘,再也无法收拢。
“我知道,我知道……”李藏璧眉头微蹙,似乎也有些难忍,过了一会儿缓缓地放下了手,转而环住了他细窄的腰肢。
他说着我想你,又说到我爱你,拽着李藏璧的手腕宛如最后的救命稻草,被泪水弥漫的眼睛轻轻眨动,倾身上来吻住她的嘴唇。
咸涩的眼泪流入交缠的唇齿间,连带着痛苦酸涩的心情也一同传递,李藏璧微喘了两口气,修长的五指穿入他的发间,用力地将他托向了自己。
……
太久没有床事,元玉短时间内无法适应良好,有些难受地弓起了脊背,乌黑的发间露出雪玉似的肌肤,看起来敏感又脆弱。
李藏璧不断地在他脊背上啄吻,轻柔地抚慰着他,很快元玉的额头就浮起了薄汗,缓缓没入他带着潮意的浓黑发间,绷紧的皮肤也被欲望蒸腾出一片艳色。
……
“元玉……”
情到浓时,她不由自主地唤了一句他的名字,怀中的人擡眼望她,潮色氤氲的眼睛里泛着春水的涟漪,似乎在等她的后话。
可她哪有后话,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汗湿的额发撩开,掌心下移,轻轻盖住了他的眼睛。
纤长的睫毛在手心搔动,带来细微的痒意,元玉没有推开她,继续沉浸在这场久违的情事中,断断续续的低吟带着沙沙的哑意,间或夹杂着哭喘,透露出靡艳,像是要勾掉人的三魂七魄。
……
待李藏璧放开手时,掌心已满是潮意,怀中人的瞳孔失焦,双唇微启,只知道用手指抓着她的肩膀,长长的睫毛已经湿透了,像淋了雨的蝴蝶一般,颤颤巍巍地扇动翅膀却飞不起来。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说:“睡吧,我就在这里。”
但这句话没有让他安心,颤抖的指尖在被子底下不断摸索,直至抓到她一根手指握紧,这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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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将亮的时候,元玉骤然惊醒,掌心一片虚无,身旁的被窝也是空荡荡的。
他茫然四顾,顿了几息猛然掀开被子,仓促地下床找人。
房里什么都没有。
元玉脊背发凉,一时分不清昨晚真的是李藏璧来过还是他思念成疾所产生的幻想,木然走回到床边,仰面跌进了被子里。
真的是梦吗……
……可就算不是梦,她现在也还是走了。
身上明明还残留着被她触碰的感觉,轻巧地拨动着他每一根战栗的神经,那双熟悉的手昨夜抚摸过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寸,声音犹在耳畔,轻飘如三月的雨丝,唤他:“元玉。”
“阿渺……”他无力地倒伏在床榻间,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发出的声音低哑又破碎。
可惜没有任何回音。
尖锐得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至心口,尔后又顺着血液传遍全身,他在虚妄与现实的苦海中挣扎起伏,眼前只有一团无论如何都抓不住的光。
“阿渺……”
他哽咽地唤,用双手捂住脸,半晌,竟痴痴地笑了起来。
她是远在天际的一阵风,一朵云,永远不会为他而停留,他要真正地走到她身边去,让她此后再也不能像今日这般随意地抛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