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绿杨风后絮(3)(1/2)
门外绿杨风后絮(3)
廿六这日,天将将亮了,各处的战局都被收拾干净,霁水寰河等西境河道仅封了三日便重新开闸放关,临近新年,来往的商船络绎不绝。
昨日是腊月廿五,也就是中干民间和冬至夜并重的玉皇节,宣令帝君徐阙之携一众内眷依例在正仪门开棚施粥,道西境动乱已平,帝驾不日回銮,除夕宵禁提前开放,以定民心。
澹渠一战,崇历帝算无遗策,一场伏击就打得李庭润乱了阵脚,又亲自带人破开重围,登上敌船生擒贼首,李庭润及她身边的几个副将被拿下后,崇历帝毫不留情地割了李庭润的首级,绑在战旗之上高举在船头,言明余众献降不杀,周围领将见郡主已死,纷纷缴械投降,剩下的大军便也如一盘散沙,不再顽抗。
此战虽毕,诸事未尽,崇历帝还需赶回干京处理余事,西境的残局便交由了太子殿下处理,李藏璧接手后,先是命人快速清理了河道,将李庭润私调的粮草送回了丰梁邑,又亲自安抚了艨艟之上救出的那些学子,让他们带兵回到磐州府清算当地官员,若有参与谋反一事,全都关押待审问。
等该拿的人都拿完后,李藏璧才让人重新打开了磐州府的城防,出钱让当地的各个酒楼、食铺熬制了玉皇节当食的口数粥分发给当地百姓,一日之内磐州府各个米店中的红豆和白米几乎被一购而空,店家日进斗金,笑得合不拢嘴。
各城内的阴霾被一扫而空,街市照开,买卖照做,逐渐恢复了临近除夕时应有的繁华。
天快夜时,李藏璧才带着裴星濯等人离开磐州府,策马进入了青州府的地界,前来迎她的足有数十人,站在最前头的是当地指挥营的将领杜知仁和青州府的府丞步叔乘,府令薛凝反倒是站在步叔乘后方,一脸烦闷的模样。
甫一下马,众人便屈膝向她行了叩拜大礼,李藏璧挥手让他们起身,道:“新春事忙,大家都辛苦了,孤备了酒水吃食,等会儿就送到,大家领了赏便都歇息吧。”
众人闻言,纷纷喜上眉梢,笑说了几句又谢过李藏璧,在她的示意下渐渐散了。
“薛先生,”李藏璧叫住想转身的薛凝,见她止步回头,又走上前去,笑道:“许久未见了。”
薛凝看着她的笑容,愣了一息,突然屈膝跪在了她身前,道:“臣对不起殿下!”
周围都是营帐和训练的兵士,她这一声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但李藏璧却没有立时将她扶起来,沉默了几息,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樊望雨,道:“起来罢,孤未曾怪你。”
闻言,樊望雨往前倾了倾身,扶着薛凝一起站起了身。
“青州府的府令不好当,你在任的这几年,此地的境况一日比一日好,你的功绩孤和母皇都看在眼里,”李藏璧先挑拣着无关紧要的话说了,顿了顿才道:“当年孤身在庆云村,也受了你不少照拂,不仅送钱送物,出去公干还会记得给孤带糕点,这些孤都记得。”
薛凝道:“这些都是臣该做的。”
李藏璧知道她担忧什么,道:“放心罢,沈沛一脉的事情和你无关,你当初为沈郢传话,也是想孤早日归京,孤知道你想趁着这个机会为家族计,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君子论迹不论心,孤不会怪你。”
此话一出,薛凝脸上多了一丝明显的愧怍,唇角颤抖,眉间微蹙,好几息才俯身行礼道:“臣以后定然恪尽职守,为君分忧,绝不敢再生不敬之心。”
李藏璧这回亲自伸了手,将她扶起来后,道:“幼年时您曾尽心教导过孤和哥哥,孤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如今薛沈是个怎样的境况,您心里很该有个数了,青州是个好地方,孤很喜欢,以后有空的话,说不定也会再回来看看。”
薛凝听懂了她的话,微躬着身子道:“到那时,臣一定好好招待殿下。”
“好,”李藏璧笑了笑,说:“那便去忙吧,等过段时间先生回京城述职,孤再同先生好好叙话。”
薛凝恭敬应是,同樊望雨一齐退至一旁,李藏璧便领着亲卫擡步往营内走去,甲胄未卸的背影显得坚实而挺拔,似乎任何东西都无法将其压垮。
樊望雨看着神情怔然的薛凝,轻声道:“大人,咱们也走吧?”
薛凝应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一直等李藏璧掀帘进入了一个营帐才收回了视线,轻叹道:“殿下真的长大了。”
樊望雨问:“大人何出此言?”
薛凝摇了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只是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以后就好好留在青州府吧,干京……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
因着太子给定北水师赐了酒水吃食,整个指挥营中都热闹非凡,明亮的篝火一蓬蓬燃起,即便隔着厚厚的帐子也能听到外面的经久未息的鼎沸人声。
李藏璧掀开厚厚的布帘踏进营帐,沸反盈天的喧闹声顷刻间就顺着掀起的缝隙钻了进来,靠坐在床头看书的青年被这声音惊扰,擡目见是李藏璧,立刻露出一个笑容,高兴地说:“你回来了?”
李藏璧嗯了一声,伸手去卸身上的甲胄,坚硬冰冷的盔甲被解下,露出里面暗红色的棉袍。
“怎么了?”
李藏璧情绪不高,卸甲后便坐到床边来抱他,鞋也未脱,只半倚在他怀中,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好累。”
她闷闷地说了这两个字,擡手搂住他的肩膀,带着薄茧的手指在他细白的颈侧轻抚,又重复了一遍:“好累。”
她这几日四处奔波,元玉在营里也是日日听着消息,生怕她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这会儿见她平安归来,也是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卷,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缓声道:“我在这。”
李藏璧没说话,只是一直安静地抱着他,过了小半刻,她才又闷闷道:“想沐浴。”
元玉轻笑一声,说:“帐后就有浴桶,我帮你浣发?”
李藏璧没立时起身,问:“你伤怎么样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