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真正的敌人(2/2)
科里已经站起身,展现出他那完美的绅士风度,笑容无懈可击。他优雅地向三位小巫师微微欠身,目光快速地在每个人脸上流转,最终,他的目光在哈利额头闪电疤痕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落在了劳拉·罗齐尔那张略显冷淡的脸上。
那眼神并非简单的注视,更像是一种评估,一种确认,像是在看一件按计划送达的、等待下一步指令的货物。
“真是个令人惊喜的荣幸,”科里的声音圆润动听,仿佛排练过无数次。
卢平向科里介绍起来:“哈利·波特!拯救世界的男孩!罗恩·韦斯莱!额,韦斯莱家最小的男孩?”他对罗恩俏皮地眨了眨眼。罗恩的脸唰地红了,一半是惊喜一半是尴尬。
“开玩笑的,罗恩,其实你是格兰芬多最有勇气的孩子。”卢平对着罗恩笑了笑。
“还有,格兰杰小姐,全年级第一的智慧之星!她以后会是个大人物的!”赫敏被这突如其来的夸张赞美弄得措手不及,脸上挤出礼貌但僵硬的微笑。
科里的目光最后再次转向劳拉,像是第一次注意到她:“这位优雅的小姐是?”
“劳拉·罗齐尔。”劳拉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她迎上科里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眼神里传递出一种只有他们能理解的无声确认。
科里的嘴角弧度加深了一分,微妙得几乎无法察觉。“罗齐尔…我听过这个名字,一个充满底蕴的老牌家族。幸会,罗齐尔小姐。”
“我们…我们去那边买点糖果和热蜂蜜酒。”哈利感觉气氛有点怪异,特别是科里那过分热情的笑容,让他想起佩妮姨妈接待弗农姨父那些重要客户时的假笑。罗恩的眼神黏在不远处架子上的蜂蜜滋滋糖上几乎拔不下来了。
赫敏立刻接口:“没错,教授,伯查特先生,你们聊,我们先去买点东西暖暖身子。”她几乎是拉着罗恩和还在打量科里的哈利离开,劳拉则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后面,临转身前,她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扫过科里和桌面上卢平那半空的酒杯。
科里目送着他们融进人群中,脸上完美的笑容依旧,眼神却深邃了几分。他看向卢平,发现这位老朋友正对着学生们的背影傻笑着,显然酒精的作用更明显了。
卢平带着浓重的鼻音对科里说:“都是好孩子,就是…都有点太认真了。哈利那孩子…唉…”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毫无预兆地,脑袋“咚”地一声栽倒在油腻的木桌上,发出一声不小的闷响。
“莱姆斯?莱姆斯?”科里推了推他,卢平只是含糊地咕哝了两句像是“弗立维的论文”“巨怪”之类的词语,便彻底不动了,呼吸变得沉重。
“天,看来这霍格莫德的啤酒后劲可不小。老朋友,你这样可不行。”科里无奈地笑着,对周围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报以“朋友喝多了真没办法”的耸肩。他放下酒杯,身体自然地前倾,似乎是要查看卢平的情况。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如同整理一片羽毛,极快地在卢平蓬乱但梳理得还算整齐的浅棕色头发上拂过——像是老练的园丁精准地掐断一根过于显眼的杂草枝桠。
一撮不起眼的头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科里宽大的袖口暗袋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配合着他检查的动作,在酒吧嘈杂的掩护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起来,伙计。”科里扶起卢平的肩膀。卢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神茫然地环顾四周,像是忘了自己在哪里。
“我…我刚才睡着了?”卢平揉着眼睛,带着浓重的困意和深深的愧疚。“对不起,科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是巡逻太累了,脑袋…突然断片了。这太失礼了。”
“老朋友,说这个就太见外了。”科里露出理解而宽容的笑容,“谁没个疲累的时候?何况,我们聊得这么开心。时间就像寻找宝石的嗅嗅,溜得飞快。要不是看你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我还想再来一杯呢。”他爽朗地笑着,扶着卢平站起来。
卢平站稳身体,感觉头还有点晕,但那股莫名的轻松愉快感依然笼罩着他。他看着科里,只感到发自内心的愉快和感激。酒精的影响和某种更深处、被魔法精心缝合过的“舒适回忆”让他对这个老朋友充满了信赖。
“和你喝酒太愉快了,科里。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头的阴霾被驱散的感觉,只好归功于这次聚会。“说好了,下次轮到我请!就在破釜酒吧怎么样?那里的牛排腰子馅饼可是一绝。”
“莱姆斯老伙计,那我可记住了!”科里亲热地拍了拍卢平的手臂——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在平时拘谨的卢平看来或许有点别扭,但此刻只让他觉得温暖诚挚。
“《郁金香》那边有点稿子要催,我也该走了。下次,不醉不归!好好睡一觉!”
两人在酒吧门口告别,卢平带着一种微醺的满足感,脚步虽有些虚浮,目标却异常明确地朝着霍格沃茨的方向踽踽独行他的背影在雨雾中显得单薄却莫名轻快。
科里·伯查特目送卢平消失在潮湿昏暗的街道尽头。三把扫帚暖黄灯光映照下的英俊面庞上,那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慢慢冷却、沉淀,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手进袖口,感受着暗袋里那撮带着体温的头发粗糙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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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也纳,奥地利魔法部的宏伟门庭前,此刻更像两军对垒的战场。哥特式尖顶刺向阴沉的天空,石雕魔法生物的面孔在明灭的火光中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凝固了,如同施了石化咒,沉重得几乎要将呼吸掐断。
一边是肃杀冰冷的方阵,银绿与赤红的长袍下摆拂过冰冷的石阶——欧洲各国傲罗组成的联军,面孔紧绷,魔杖紧握,目光中混杂着指责、愤怒与一丝无法忽视的紧张。
为首的阿金巴德会长,瘦高的身形挺立在最前,花白胡子随风微动,深陷的眼窝里是磐石般的决心,紧抿的唇线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弦。
另一边,奥地利魔法部的台阶之上,则是一群截然不同的身影。他们簇拥在核心人物的周围,脸上并非联军那种公开的敌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封闭的狂热。核心正是约翰·克拉夫特。
他已不是法律执行司那位略显刻板官僚的司长。一身裁剪得一丝不苟的墨绿色军装,肩章冷硬地反射着魔杖尖端的光芒,紧束的腰带将他塑造成一柄随时出鞘的利刃。
他并未佩戴党羽标识,但那冷冽、漠然、仿佛藐视生死的眼神,比任何徽记都更清晰地宣告了他的归属——盖勒特·格林德沃的意志已在此生根。他像一尊大理石雕成的战争之神,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嘴角扯出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痕迹。
“阿金巴德会长,”克拉夫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清晰地刺入每个人的耳膜,像是冰锥刮过玻璃,“率领一群手持魔杖的不速之客,以如此‘隆重’的方式造访我国魔法部的领地,所为何来?若是忘了递送拜帖的程序,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份副本。”
他的声音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冰冷的陈述感,仿佛在宣读一份平淡无奇的内部文件。正是这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挑衅都更能点燃联军的怒火。台阶下的人群中,已经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和魔杖紧握的咯吱声。
阿金巴德向前踏出一步,皮鞋踩在古老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直视克拉夫特那双寒潭般的眼睛,声音如同铜钟撞响,厚重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约翰·克拉夫特!盖勒特·格林德沃——那个策划贝格霍夫惨案、蛊惑青年犯下血仇、意图颠覆魔法世界安宁的罪犯!他在哪里?我们是来执行国际巫师联合会的最高通缉令!交出他!”
“通缉令?”克拉夫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刻意的惊讶,他终于不再掩饰那份由内而外的傲慢,“格林德沃先生?他是奥地利魔法部聘用的最高安全顾问,享有部级礼遇,负责应对日益严峻的国际魔法安全局势。
他是我国合法的、尊贵的高级官员,不是什么通缉犯!你们带着荒谬的指控和不义之师,是想践踏一个主权魔法部的尊严?还是说,你们真正恐惧的,是他所揭示的那不容忽视的真理?”
克拉夫特的话语像投入火油中的石子,瞬间引爆了压抑的对峙。“谎言!”一声愤怒的吼叫从一名法国傲罗口中爆发,他再也按捺不住。
“那个刽子手在精神病院里释放的厉火还没熄灭!他蛊惑那个可怜的孩子向麻瓜复仇!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安全顾问?”
“维也纳没有义务向一群捕风捉影的执法者解释内部人事!”克拉夫特厉声喝道,声音中透出毫不掩饰的轻蔑。
阿金巴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明白,再多的话语在此刻都已是徒劳。他猛地举起右手,手中那根古旧的魔杖如同指向命运的指针。一个字从他喉间低沉地滚出,瞬间刺破了紧绷的寂静:“拿下!”
“轰——!”
几乎在阿金巴德手势落下的同时,对面台阶上一直严阵以待的奥地利“傲罗”和隐藏在阴影中的巫粹党徒们,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般,魔杖齐挥!
赤红、幽绿、惨白……数不清的咒语光柱如同失控的烟花般炸开!粉碎咒撞上台阶的石屑纷飞;昏迷咒拖着猩红的尾迹如毒蛇般窜向联军;一道道铁甲咒的光幕在联军前排仓促亮起,发出刺耳的嗡鸣和剧烈的震荡。
顷刻间,华丽威严的魔法部入口变成了混乱的魔法战场。大理石的碎片在爆炸的冲击波中四溅,魔咒的光芒照亮了一张张因怒吼和专注而扭曲的脸。喊杀声、咒语的尖啸声、护盾被撕裂的爆鸣声、受伤者的闷哼声混杂在一起,编织成一曲刺耳的死亡交响乐。
哥特式的门廊在魔力风暴中呻吟,精美的琉璃彩窗被流弹咒语无情地击碎,彩色的碎片雨点般落下。
就在这混战正酣,敌我难分,每一个挥动魔杖的人都在本能地求生或杀戮之际,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魔法部主大门那最高的一级台阶之上。
他就那样突兀地站在那里,既没有绚丽的登场光影,也没有震耳欲聋的宣告,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盖勒特·格林德沃。
标志性的白发一丝不乱,苍老的面容上刻着与深邃目光格格不入的平静。他穿着考究的深灰色长袍,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并未握着魔杖,然而当他站定的瞬间,一种无形的、难以言喻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般倾泻而下,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
那些闪耀的咒语之光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软却无法突破的墙壁,骤然变得黯淡、凌乱,最终无奈地消散在空气中。
“STOP!”
并非怒吼,只是一个清晰、低沉,却蕴含着不容抗拒魔力的词。简简单单一个词,如同重锤敲在所有躁动的心脏上。
前一秒还在疯狂互射的咒语,陡然停止了。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巫师们,无论是联军的傲罗还是奥地利的巫粹党徒,都惊愕地抬起头,望着那道如神祇般降临的身影。呼吸急促,冷汗涔涔,魔杖僵在半空。
格林德沃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那些断裂的魔杖、染血的袍服、惊惧的眼神。他的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再次流淌开来,这一次,是对着那些神情各异的欧洲傲罗们。他微微张开双臂,并非欢迎,更像是展示一个残酷的舞台。
“看看这里!”格林德沃的声音如同古老的洪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紧绷的神经,“看看这些碎裂的玻璃。它们本是记录着巫师荣光的窗花。看看这些染血的台阶。它们本该承载着对智慧的尊崇。看看你们——我们彼此!曾经为同一个目标钻研魔法的学徒,如今却在流淌着同源的魔力中互相厮杀!”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鼓动性,那些来自法国的、德国的、英国的傲罗们,一部分脸上暴怒的情绪开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一种困惑,甚至是一丝痛苦。
“我们挥洒的血液,浸染的不是敌人的土地,而是我们巫师世代守护的家园!”他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锐利无比,“而造成这一切悲剧根源的源头在哪里?我们真正的敌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