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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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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比约定的时辰晚了半刻钟,可是路上因为何事耽误了?”黄媪远远见了他们,便热情地迎了上去,明明嘴上热络着陈定霁,含着精光的双眼却有意无意地扫过庄令涵的身上。

想到黄媪上一世的种种嚣张跋扈的做派,完全将她视作了随意拿捏的蝼蚁,甚至她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出自这黄媪之口:

“夫人,你死期将至,还有什么话留下?老奴要是什么时候心情舒坦了,可以考虑,把夫人的遗言传给君侯。”

庄令涵心下一堵,勉强稳住脸上的神情,却不自觉双腿颤抖。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晴方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妥,几步上来,稍稍扶住了她,轻声问道:“女君,可是有什么不适?”

她刚准备摇头,却听见陈定霁冷冷的声音:“都已经耽误时辰了,还磨蹭什么?”

然后又对着黄媪道:“妈妈久等了,是我临时处理了一些公务,这才出发晚了。”

“二郎日理万机,还要将主母的身体时刻挂在心上,这等孝心,也足够做我大齐上下众多儿女之表率了。”黄媪收了扫荡的眼神,走到离他咫尺距离,堪堪挡住了她,根本没有一个字提到她,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在这处一般。

看着黄媪对着陈定霁十足的谄媚恭维的嘴脸,对比上一世在她面前的嚣张猖狂的样子,庄令涵心中,更是不由得又添了好几分厌恶。

她记得晴方说过,陈定霁对国公府上的一众亲眷,只是表面客气。如今看来,光是这“表面”的客气,就已经胜过他前世和今世对她的所有好脸色,无论他嘴上如何说,行动却是铁证。

入了正堂,再绕过正堂上的几折曲屏,几人来到专门隔出来的一室小间,窗牗不远处,曲膝坐了个四十五岁左右的贵妇人,面前的小几上摆了一套紫砂茶具,正在闭目养神。

“主母,二郎来了。”黄媪靠近了两步,轻声在淳于氏耳边道。

淳于氏缓缓睁开了眼,翳泠的目光扫了扫淳于氏身后的陈定霁和庄令涵,伸手捏起了身前几案上小小的茶杯,呷了一口,才道:“给二郎上茶吧,好多日不见,也不知道我这里的茶,还入不入得了他的口。”

庄令涵站在陈定霁的身后,并不清楚他听了这明显的嘲弄,脸上会作何表情,只见他岿然不动,语气如常:

“回来长安的几日,我一直都忙于公务,便没来得及专门过来一趟向母亲和祖母请安。若母亲因此怪罪,我也确实是不该。母亲昨日托黄媪来传话,说身子不适,这位是我为母亲寻来的府医,虽是个女子,却也不输之前秦媪请来的几位郎中。”

说着,便稍稍往一旁侧了侧身,庄令涵见状,便只能垂首行礼:“妾庄氏,见过淳于夫人。”

淳于氏却并没有看她,而是擡眼又望着陈定霁:“一个月前,琤琤为了你带回府上的一个女人闹过一次,最后被你罚了一个月禁闭,到今日还没出来,可是为了此女?”

“琤琤年纪尚小,只知不懂事胡闹,若是她向母亲告状,母亲也不必只听她一家之言。”陈定霁面无表情。

“长安的无数名门贵女你看不上,我这淳于家的好女儿阿莹你也看不上,斛律太后想给你赐婚的鲜卑姑娘你更看不上。”淳于氏细眉微蹙,“来自敌周的有夫之妇再美,再国色天香,以你大齐中书令的身份,你也不该染指。别看二郎你现在风光无限,大权在握,他日一朝失事,今日的风流快活,怕是都要一笔一笔算在你的头上。到时候,你可是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母亲教训的极是,”陈定霁微微垂首,尾音却是上扬的,“不过,像母亲这样未雨绸缪,张口闭口都是儿子他日失势的,也是亘古罕见。毕竟父亲生前,从正二品一路被降职到了从四品,若不是有祖上这个宋国公的封号撑着,陈家怕是也不会撑到我扬眉吐气的这日。”

“二郎,你从小被拐,是你父亲和我的失职,我们确实对不住你。身为母亲,哪一个不想看着儿子好好成家立业,光耀门楣?”淳于氏说着,一脸平静,并未因陈定霁的顶撞而动怒,“你平日在朝堂上,在陛下和太后娘娘的面前嚣张跋扈惯了,背地里有多少人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你难道心中没有一点掂量?”

“母亲,你一向深居后宅,哪里去听来这么多风言风语?朝堂之事,军中之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母亲你来操心。”陈定霁提了提音量,“母亲若是想要继续身康体健,不如学习祖母那样,安心在家中吃斋念佛,不问世事,男人们该考虑的事情,母亲又何必自添烦恼呢?”

此时黄媪刚刚端了茶进来,听到了几句陈定霁与淳于氏的争执,等了一等,才走近放下了茶杯,对淳于氏道:“主母,今年的新茶刚好用完了,给二郎拿了去年的。”

只有一杯,没有庄令涵的。

庄令涵听着他们母子的一来一回,本来便如坐针毡,黄媪这再明显不过的排斥和漠视,更让她想赶紧抽离。

但这毕竟是在国公府内,是陈定霁的地盘,她实在不好发作。

“二郎回回来我这晨省昏定都不吃茶的,他怎么会在意这里面泡的是今年还是去年的茶。”淳于氏擡眸,看了还站在原地的陈定霁和庄令涵一眼,轻声道:“站了这么久,二郎坐吧。”

陈定霁却先让了庄令涵,“小庄先生,我母亲让你坐下。”

她知道他想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只是这样,会令她更加难堪,抿了抿唇,还是先一步上了榻。

陈定霁紧随其后,上了榻,和她并排着,坐在了淳于氏小几的对面。

这样,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抓来第一次见婆母的儿媳,气氛实在诡异。

但,晴方所言的,他对母亲甚为疏离,她算是见识了。

“母亲知道,你被拐之后,那几年都在渭河的水匪山寨中长大,一直缺乏了你父亲和我的管教,对这朝堂之事见得太少太浅,也是应当。若不是因为你被你父亲寻回来之后,你一心都在战事上,回来的时候甚少,也不至于这十年来我们母子离心,你桀骜自负成了今日这样。”

说罢,淳于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庄令涵一眼,又侧脸对着陈定霁:“你父亲若是还在,你没有顺利袭了这宋国公的爵位,也许母亲也不会担忧你他日的险状。”

“我的每一次升迁,每一个军功,都是我浴血奋战拼来的,不是靠这祖上的恩荫,更不是靠朝上众人给父亲薄面。”陈定霁声音冷淡。

“那你也不能与这邺城来的女人茍且,你忘了你大哥是怎么死的吗?”淳于氏手中紧紧捏着杯子,指间发白,几乎将那小杯捏碎,“你大哥谦恭孝顺,小小年纪已经战功卓著,若是他没有死在周军的冷箭之下,今日我大齐的中书令,也只会是他,根本轮不到你!”

庄令涵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身边的陈定霁身体僵了僵。

她从小眼见父母恩爱和睦,父母对他们姐弟三人也是疼爱有加,即使是他们犯了错受到训诫,父母也绝不会说出这般羞辱的话语。

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优点和长处,不必比来比去,伤了兄弟姐妹之间的和气。

她想到了来时在街上撞见的林林,不由得又开始担心,全然忘却了自己其实也身处危险之地。

“母亲,父亲去世之后,你便心性大变。除了无限宠溺琤琤、放任她越来越任性娇纵,就是不断向我和三郎发难,指责我们的不是,无端挑我们错处。在你的口中,我们哪里都比不上大哥。”陈定霁顿了顿,还是那样平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好大儿陈定雷,早就死了十年了,现在为这国公府遮风挡雨的人,是你最瞧不上的,从小在水匪的山寨里长大的、几乎从未在你身边的我,陈定霁。”

“你!”

“啪”的一声,淳于氏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几案上,只余了几口的茶水四撒,在檀木的平面上划出了几道并不规则的湿线,混杂在四散的茶杯碎片里,好像在嘲讽案边这对母子的无数荒诞行径。

这下,连一旁还默不作声侍候的黄媪都抖了一抖,小心擡眼望向淳于氏,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不安。

想到眼前那个慌乱狂怒的妇人可能是上一世害死自己的元凶,即使她之前再如何痛恨陈定霁,此时却也忍不住软了几分。

恶人的母亲,果然也是恶人。

“母亲,您可是淳于氏的千金小姐,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如此不顾高门贵妇的仪态,说出去,怕是没人会相信,您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气成这样。”陈定霁看着淳于氏微乱的青丝,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其实也不怪您,我有时候会想,可能我和三郎,都不是您亲生的吧,如果不是,您为何眼里只有大哥和琤琤呢?”

“陈定霁,”淳于氏撩了额前松垮的鬓发,连名带姓地唤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了你,后来你不幸被拐,我担惊受怕了七八年,你竟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至于这样羞辱你的亲生母亲吗?”

“之前是我疏忽了,让琤琤这个孩子伤了庄氏,虽然事后琤琤和那乱事的马媪都受到了惩罚,可是我心里始终觉得不痛快。”陈定霁刚要继续,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张百的声音。

张百原本一路疾行过来传信,走到北苑主母的正堂门口,忽然又听见里面的争执之声,本在犹豫要不要打扰君侯,却想到先前在东门口君侯的吩咐,还是硬着头皮入了内。

张百耳语时,庄令涵也悄悄擡眼观察着淳于氏。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的面色,眉头舒展,眼神淡漠,和陈定霁假寐时,分明一模一样。

毕竟是母子。

可这边的陈定霁听完了张百的话,又神色不明地看了庄令涵一眼,俯身上前,在她耳边略显轻佻地说道:

“枝枝,你怎么把你的弟弟叫来了?”

像是送了他一份大礼一般。

评论好少,是不喜欢回长安之后的情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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