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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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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

屋内炭盆中熊燃的炭火,是不是已经不知不觉尽了,否则庄令涵怎么会觉得,从心底透出了无限的寒意呢?

陈定霁与淳于氏的这场争辩,虽然是因她而起,可她全程几乎旁观,也不可能插上任何话。

在来的马车上时,陈定霁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林林的存在,让她以为暂时不需要太过担忧,等自己渡了这场国公府的劫,再想办法将他寻到,从长计议。

可是,她不知道是林林实在大意,追着她来了国公府然后迅速被发现,还是她当时在马车上的表情、那句在口中含糊了许久的呼喊,最终被陈定霁抓住了蛛丝马迹,继而顺藤摸瓜,发现了林林。

她捏紧了琵琶袖上绵软的衣料,故意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才转头回看了陈定霁一眼,轻声道:“庄令鸿?”

陈定霁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向拿了新的小杯正在默默喝茶的淳于氏道:“既然母亲叫庄氏来,并不是真的为了看病,那我就先带庄氏告辞了。”

她正要跟着陈定霁一同起身,却听见对面传来了淳于氏的声音:“最近这段日子里,我总是夜里少眠。自从二郎你去了延州之后,我便几乎夜不能寐,辗转反侧。这几日,你平安回来了,却一直没有过来向我请安,我心里不踏实,这才让你把庄氏带来。”

陈定霁也停下了动作,敛了敛眉,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小庄先生,为我母亲诊一诊脉吧。”

他难得对自己如此客气,还是在他的母亲面前,庄令涵甚至有些受宠若惊,只能颔首应诺。

几案上被淳于氏摔碎的小杯和茶水早已经被黄媪不着痕迹地清理干净了,只留了一个浅浅的凹痕。黄媪将迅速取来的精美手枕挡在了那个凹痕上方,淳于氏翻了袖口,向上置了自己略有些枯瘦的腕子,庄令涵也掏出晴方绣好的锦帕,轻轻搭在了淳于氏的腕上。

陈定霁始终没有碰那杯黄媪倒的茶。

他早已下榻,此时已经穿好鞋履,绕出了立着的曲屏,似乎已行到了屋外。

她敛了心神,闭上了双眼,细细为淳于氏把了脉搏。

少眠多梦,精神不振,淳于氏确实没有说谎。女子到了她这个年纪,即使外表保养得再仔细得体,也依旧免不了青春和岁月逝去后,那随之而来的种种不易。

何况,淳于氏一共生育了四个子女,每一次从鬼门关里过,便会透支一些她的寿命。

“主母除了少眠之外,是不是还伴有癸水紊乱,情绪大起大落这些情况,并时常腰酸体乏、精力不振?”庄令涵收回了手,小心将那锦帕取回。

“嗯。”淳于氏微微点了点头。

“女子到了主母这个年纪,有这些毛病,本来也是寻常。”庄令涵一直低首,没有迎上淳于氏的直视,“日后,主母还可能会出现失眠多梦、盗汗畏寒,甚至小便失禁等等这些情况,直至癸水彻底断绝。妾会为主母开一些温补的方子,尽量去缓解这些不适的症状。平日里,主母也应当少些思虑,放宽心胸,自然会好受许多。”

“你不必在这里话中带刺,指桑骂槐。我老了,不比你们年轻貌美,”淳于氏看了黄媪一眼,黄媪便又出去拿了纸笔进来,放在了庄令涵身前的小几上,“庄氏,若你安分守己,为我宋国公府做一名安分守己的府医,我自会尽全力保你平安;若你痴心妄想,霸占二郎身旁的位置,阻了他的大好前程,到时候,这国公府上上下下,不止我,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庄令涵笔走龙蛇,飞速写了方子,又递回给了黄媪,才沉声道:

“妾从不敢以妾鹄鸠之姿、鸢羔之身妄图高攀君侯,更惶恐于可能阻拦君侯的大好前程。妾之所图,从来不过回到邺城,回到妾的父母弟妹身边。”

淳于氏并没有回应,只是掏出了自己的锦帕,沾了沾嘴角。

经过先前陈定霁与淳于氏的口舌之辩,庄令涵已经明晰,淳于氏虽然是他的母亲,却无法像别人的生母那般随意拿捏他。

淳于氏是否真的是上一世害死自己和秦媪的元凶?

她在是与不是的答案中左右摇摆。

她此时若放低姿态,换取了淳于氏的信任,一来,可以方便探知那前世谜题的答案,二来,在这国公府内,也不至于为自己树敌太多,平白招来无端的祸患。

“妾与君侯,本来就是薄命孽缘,是君侯实要强留妾在这宋国公府。对于主母所令,君侯所要,妾为两全,便只想安稳行医,用自身这浅薄的医术,为宋国公府上下的康健尽绵薄之力。”

庄令涵向后挪了挪身子,双掌拢于额前,恭恭敬敬地伏地行了大礼。

“罢了,”淳于氏不耐地摆了摆手,“想不到你这邺城来的小吏之妻,除了长得还算勉强入眼,一张口,也不算是笨嘴拙舌。难怪二郎对你上心。”

淳于氏一面起身,一面继续说道:“你且去吧,这个方子我会按时吃的,你是否真的如二郎所言那般杏林妙手,我且拭目以待。”

陈定霁已经出了前堂,站在走廊处等她。

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也不知他是否听到自己对淳于氏的那般不算违心的交白。

想到前世自己唯一一次来宋国公府,给陈定雯诊病之后,马媪却拿着陈定雯服了她开的方子后身体不适为由和黄媪一并刁难她,这样的事情,会在淳于氏身上重演吗?

以淳于氏这样精明强干的当家主母,会拿自己的身体做饵,只为诬陷她这个连名分都没有的外敌之女吗?

她无法笃定。

紧赶慢赶了将近十日,庄令鸿才终于也到达了长安城。

长安不愧为北方第一大城。

自己虽然也跟随过父亲巡诊数次,可是第一次到这长安城,却依然被眼前的富庶繁华的景象所震撼,周都邺城与之相比,则远远相形见绌。

姐姐令涵会在哪里,姐夫夏谦又会在哪里?按照那斛律云绰的说法,姐姐会和齐相一并回来这长安城,齐相所居何处,他只需要稍一打听,便能知晓。

宋国公府高宅深院,他一个普通良民,又如何能入得?思前想后,只能试着在国公府周围的街道徘徊几日,若他与姐姐心有灵犀,也是能有机会撞见的。

——果然,这才第二日,他还在故作悠闲地张望,便骤然看见了面前相隔不过两丈的马车侧窗上,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马车缓缓驶过,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只为将她看得更清楚。

姐姐的面上覆着一张华贵的金面具,遮了她的半块脸。露出的半张,憔悴苍白,比她和姐夫离开邺城前他见到的最后一面,还要暮气沉沉。

她的朱唇轻启,嗫嚅着的似乎是“林林”二字,但她的双眼通红,到最后,都没有出声唤他。

所以他的那句无意识的“姐姐”也都卡在了喉咙,终于没有出口。

那马车外饰华贵异常,佩环琤琤,珠围翠绕,车旁左右都有婢仆跟着。庄令鸿先转身后退了数步,再状似无意地,跟了上去。

宋国公府果然气派不凡,不需要走近细看,便也能窥见其玉宇琼楼,丝毫不输周宫的红墙绿瓦。

他远远望着马车停下,一名身着藏青长袍的俊朗男子先下了车

庄令鸿虽然看不清此人的相貌,但观其风姿隽爽、器宇不凡,应当是周齐两国都威名赫赫的齐相陈定霁无疑了。

只是,多看了两眼,他又觉得此人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

那陈定霁刚一下车,便唤来了一直跟车的清俊小厮,不知吩咐了什么。庄令鸿自知再多看下去恐怕会生变故,便不等姐姐下车,先转身远离了国公府大门。

此时才刚过辰时不久,自己出来了大半个时辰却水米未进,一闻到街边小贩飘来的饭食香味,便也无法忽视自己的腹内空空了。

一笼包子,一碗面汤,坐在小摊摊主自己摆的几张矮桌矮凳前,倒也平添了几分舒适温馨的味道。

庄令鸿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也在这一点点入肚的暖热饭食中,渐渐松活了下来。

对比起邺城的小摊贩,长安城内的物价并不算高。

他一路辗转行了许多州县,从周至齐。周明明国力衰微,可是差不多的物什,却比齐卖得昂贵许多。他原本以为齐都长安如此繁华富庶,万物自然金贵,可即使是他昨夜歇脚的、也有些档次的客栈,价格也比他预料中,要低许多。

这次出来的银钱,全是母亲廖氏临走时给他备下的。父亲身为太医,俸禄不算顶尖却也够全家人丰衣足食,加上父亲从前外出施诊时总能碰上不少出手阔绰的病人,即使他们常常为穷苦患者免除诊金还自掏腰包帮其抓药,每一趟回来,都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因而,庄家在门第上确实算是小门小户毫不起眼,但他们姐弟三人从小吃穿不愁,过得也算是富足安逸。

齐廷上一任皇帝宣帝独孤路明少年有成,为帝近二十年,雄才大略、励精图治,更是在大周治平四年的那场襄州大战上歼灭周军主力十万之众,将周齐两国在战场之上的强弱局势生生扭转。此后,周弱齐强,两国的差距越拉越大,直至今日,大周连太子都要被送到长安来,才能换回那几座早已变为焦土的城池。

也不知是天妒英才还是劳累过度,去年开始,齐宣帝的身体便每况愈下,更是未入秋便离奇暴亡。齐宣帝膝下只有一子独孤衍,堪堪八岁,继承帝位后自然主少国疑,即使有了母亲斛律氏的坐镇监国,朝堂内外也几乎都由少相陈定霁把持。

齐室内外皆为鲜卑人,此前的朝堂重臣,拓跋氏、尔朱氏、宇文氏、贺赖氏,还有皇家独孤氏轮番粉墨登场,几乎鲜少有汉人的身影。陈定霁作为一个汉人贵族,第一次把持中朝,十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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