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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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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斛律氏的爪牙,在一听闻陈定霁病倒之后,起初平静了几日,难免不断地试探,在确定他真的再无能力如过去一般掌控全局之后,便倾巢出动,从朝中最无关紧要的一些职位开始,慢慢向机要部门侵蚀。

但相权易得,这是陈定霁放了长线的有意为之;而长安城中的亲卫营和在京外驻扎的陈家军,则自始至终都牢牢掌握在陈定霁的手中,没有留下半点破绽。

至于驻扎在齐国各个边塞的、其他并不直接听命于陈定霁的军队,与陈定霁一党同处数年来保持着相对稳定,也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斛律氏拿下。

一切似乎紧锣密鼓,但还未到收网的时候。

朝中的势力自然不止陈定霁一党与斛律氏一族,一直有人想坐收两方斗败之后的渔翁之利,朝中权柄这个饵,便更要放得大一些,好让他们露出马脚。

陈定霖夫妇自从那日毒害崔孝冲未成之后,倒是安分了许多。

淳于冰娥又单独进了几次宫,不知与斛律太后谈了些什么,但从宫中发下的赏赐来看,斛律太后似乎已经慢慢接受了淳于冰娥这个冒名顶替的女人。

甚至,斛律太后生辰的千秋节宫宴,都让淳于冰娥与斛律云绘一并,坐到了靠近她的位置,连她的丈夫、堂堂勇尚伯陈定霖,都要坐得稍微远一些,并不与她们同座。

既然斛律太后已经明确表了态,斛律氏一族便再无人胆敢对淳于冰娥的身份质疑,就连斛律云绘,这个长期在端华侯府终日死气沉沉的地方闷声活着的、斛律云绰的亲姐,都只能暗暗隐忍,装作与淳于冰娥亲厚之态

——毕竟,宫宴之后,便是陈定雯出嫁,斛律云绘远离外放的丈夫霍长昊、独自以长媳身份生活在端华侯府的生活,也终于是被这新的变数打破了。

陈定霁并未参加陈定雯的婚仪,而陈定霖作为现在国公府内实际的“兄长”,代表了陈定雯的娘家,为陈定雯的这场大婚,在端华侯府中撑起了场面。

霍长晟与陈定霖二人,则心照不宣。

一个属实看不上另一个、却仍然要表面恭恭敬敬地跟着并不很想娶回家的夫人喊一声“三哥”,一个倨傲不逊以为自己手握对方“把柄”、凭妹妹的泼辣干练能随意拿捏一个区区的京兆尹,看似从此成为了一家人、绑定了利益,但谁都清楚,这样表面的平静——

是因为两个人各怀鬼胎,都因为陈定霁的突然急病倒下,而蠢蠢欲动。

时日就在这些微妙的平衡下悄然流逝,到了七月初,天气渐渐炎热,陈定霁的身体,却并没有因为越来越高的气温,而有丝毫回转的迹象。

东苑池塘的荷花开了大半,晴方偶尔会将陈定霁推出去逛逛,不仅是为了让他不用整日闷在房中,也同样是让国公府内的其他人看看他,将他还活着的消息,传递到府外,那些对宋国公本人虎视眈眈的人。

今日,崔孝冲又来了国公府东苑,一见到默默不言的二人,便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天气炎热,君侯的面色苍白,这几个月以来,他又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即使是“装病”,也无须如此作践自己。

但,他既然是为了庄氏才消减至此的,又为何转身便宠爱起了曾经庄氏的贴身婢女?

“崔将军,”晴方却先一步发现了他,大方伶俐地唤了一声,“今日崔将军来得巧,刚刚君侯还提起了崔将军,说起崔将军的婚事。”

二人的亲密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崔孝冲有些尴尬,却不好口出恶语,便上前,接替了晴方,再慢慢将陈定霁推回东苑的主卧。

“过去大半年了,怎么孝冲的父母说要为孝冲定一门亲事,拖到现在都没有下文?”待三人回到卧房,关好了房门,陈定霁才勉强扯了扯嘴角,用微弱的言语打破了他前面和后面两人,令他都有些不适的尴尬。

自从装病以来,每次晴方推他出门,他都不说话,做做样子便好。

而旁观者清,他虽身子大不如前,可他看得出来,崔孝冲看晴方的眼神,与他看别人的,不太一样。

崔孝冲一定是误会了晴方,以为她真如国公府其他人所传的那样代替庄令涵成了他的新宠,时刻不离他的身边。

庄令涵……庄令涵……

他怎么又在不该想起她的时候想起她。

他不能想起她,一想起她,他那颗早已干涸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开始抽痛,好像上苍执意要惩罚他从前的肆意妄为,用她的死,带走他心的一大块一样。

他每晚都要经历这样的痛。

钻心蚀骨,痛彻心扉。

可他竟然,竟然痴迷这样的痛,因为只有痛起来的时候,他才能再听见她,听见她的声音,无论那声音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她声声质问,声声诅咒。

她说她因他而死。

她怎么会如此料事如神,在那样久的从前,便预言了她终有一日,会因他而死。

从前他不屑一顾又刻意忽略,从未将这奇怪之事放在心上。

现在,他能听见她就好。

每每如期盼神祇降临一般,期盼她的声音。

而从那时起,他便又开始庆幸,只有他能听见,幸好只有他能听见。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但又同样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时常陷入自责的漩涡,不断回想当日的情景。

若……他当时不顾已经毒发而浑身钝痛的身体,不顾根本不习水性的身体,第一时间奋不顾身去救她,结局会不会,又不一样?

他不应该这样自私。

他背负着家国重任的枷锁,已经自私过许多回,为什么面对她时,还要坚持自己的自私?

真该死,他真该死。

而她表面娇娇弱弱、柔顺乖巧,但实际又是多么狠心,说过要杀了他,便下了死手,让他不知何时服下了那剧毒。

但,她又食言,她是医者,医者明明就应该如此惜命,她还是要选择轻生。

放弃他,放弃所有的一切。

这半年以来,他甚至不敢入眠。

因为入眠之后,便会立即梦见她。

梦里的她,再一次站在了她和他分别的船舱里,她的背后是滚滚江水,面前却是触手可及的他。

触手可及,但又不屑一顾。

她将他送她的金面具轻轻巧巧地摘下,露出那张完好无缺的脸,她向他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笑靥,然后朱唇轻启,对他言笑晏晏:

“陈定霁,再见了。”

短短的六个字,如同她从他心上挖去的那一大块,分明已经腐烂生蛆,却还要在他面前肆意挥舞。

他抓不住她,无论梦见多少次,无论他怎样加快自己的步伐,怎样伸尽了自己的手臂,他都抓不住她。

她身轻如燕,她健步似飞。

而他只能捡起她随意扔在地上的金面具,然后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她还在他身边,像她从前的每一日一样,含着那双泫然欲泣的凤眼,等着他去疼惜。

但,当他又强迫自己醒来时,才发现,梦也是假的。

她真的不在了。

她抛下他,突然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但又好像真的,从来没有在他身边存在过一般。

他身边的所有人,也都当她从未存在过一般,除了晴方和崔孝冲,不管是秦媪、张百,甚至是陈定霆兄妹,都对此讳莫如深。

原来,这些都是他过去从未正视过她的报应。

报应……

这世间真有报应……

一阵漫长而剧烈的钝痛之后,陈定霁终于体力不支,捂住胸口,直直地从轮椅上,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晴方尖叫一声,忙奔出去,急急吩咐张百,请来了赵太医。

赵太医的诊断十分明晰,陈定霁日夜忧思,又几乎断绝了饮食,整夜难以入睡,再强壮的钢筋铁骨,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

他是真的病了,若不是为了复仇大业,他可能撑不到今日。

赵太医和崔孝冲走后,晴方独自看着榻上,因为晕厥而终于有了一夕安寝的七弟,这几个月来不断说服自己守口如瓶的心,不由得动摇了起来。

“枝枝……枝枝……”

他又在梦里唤她,嗓音低哑,如干涸了许久的荒地。

庄令涵是他的甘霖。

晴方红了眼。

她不想让她的七弟死,他们互相,都是这个世上,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他为了庄令涵而痛苦不堪,她为了他,又何尝不是?

一个“情”字,困住了向来所向披靡的弟弟,也困住了自诩铁石心肠的她。

也许本身就是无解的。

她心软了。

只要,只要七弟再见到庄令涵,他的病,是不是可以不药而愈了?

她又一次流下了泪来。

“枝枝!”而此刻,床榻上的陈定霁却忽然睁开了眼,看到坐在床前的女人,才知道自己又一次陷入了那循环的梦境中,轻咳了两声,用十分微弱气声说道,“对不起三姐,我竟然晕倒了。”

“七弟,”晴方下定了决心一般,顿了顿,又咬了咬唇,复道:

“庄令涵,庄令涵她没死,你要是想见她,就去邺城找她吧。”

都是渣男的福报

好好看看枝枝离了陈狗生活得多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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