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私(2/2)
在进来的时候,她原本还想着尽力保持理智,这样才能向他套话,问出二哥的孩子,被他藏到了哪里。
但,她看到霍长晟又在画庄氏时,她忍不住了。
她对霍长晟没有爱,甚至没有一丝情,但当她看见霍长晟那些被隐藏得完好、终于有天被她重见天日的画时,除了无比的震惊,更多的不是嫉妒庄氏,而是……
冲天的愤怒。
她不知霍长晟这个无耻之徒是从何时起开始对庄氏起了心思的,她只知道庄氏是被二哥捧在手上的女人。
庄氏被霍长晟如此亵渎——
可以等于,她至亲至爱的二哥被如此亵渎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而且这样的人,竟然还是她曾经有过短暂而浅薄的憧憬,义无反顾嫁予之人。
她不能忍,她咽不下这口气来与霍长晟耗尽心力、虚与委蛇。
真是奇怪,从前自己在国公府上,与二哥与庄氏的争辩之中,总是处处都处在下风,可是转眼嫁到了这端华侯府,面对着在外人面前滴水不漏的霍长晟,她竟然能大获全胜,不需要披头散发地拼尽全力,便可以四两拨千斤。
原来,这就是关心则乱。
“半年前,国公府里突然传出了庄氏的死讯。我和你那二哥一样,俱是大病一场。不过我不像他,病到连床都下不了了……”霍长晟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还是不忘奚落陈定霁这个情场上的“赢家”,得意地笑了笑,“不久前我派人去了趟邺城,没想到,庄氏不仅没死,竟然还,还生下了你哥的孩子……哦不对,也许这个孩子不是你哥的呢?庄氏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妇,若她肯陪我共度一夜,可能我也……”
话音未落,陈定霁已破窗而入,手中的短刀紧握,距离霍长晟颈上的大动脉,已经只有分毫。
“说,你把孩子藏在哪里去了?”陈定霁的眼中寒光凛冽,丝毫没有半点霍长晟口中的“病到连床都下不了”的样子。
“哦——”霍长晟眼见可能小命不保,干脆破罐破摔,与眼前这个他无比嫉妒又毫无办法的男人同归于尽,“原来之前都是装的呀,我还以为,你真的肯为庄氏丢掉自己半条命呢。
“不对,不对,”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庄氏的死就是假的,是你们两个联合做的局,只想要让庄氏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怎么会这么蠢,蠢到相信这些表面上的消息呢?”
“别废话,快把孩子交出来。”陈定霁不想听他鬼扯,手上只多了一分力道,霍长晟白皙的脖颈便生了一道刺目的血红。
“霍府尹,”庄令涵姗姗走来,语气平稳,步履轻快,“稚子无辜。”
“我虽然狼子野心,可也不傻,”霍长晟直直地盯着庄令涵,没有一丝愧意,“我若告诉了你们,你们人多势众,转头,我的小命也要交代。”
“你以为,你能活过今晚吗?”陈定雯最是无情,“刚刚泼在你面上的糖水,早就被我下了剧毒了。你现在觉得,脸上是不是在发烧?嗯?”
霍长晟牙关紧咬,不愿意显露自己的慌乱。
“谋杀亲夫,我不怕的。”陈定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卸下刀鞘,用尖利的刀尖,在霍长晟那自恃风流倜傥的俊脸前,随心所欲地比划,“你说我是疯子,你又何尝不是?我早就疯了,不过,有一些缘由,却是因为你……”
豆大的汗珠如瀑布一般流泻,一向爱整洁如命的霍长晟,却在自己的书房里,容许那汗液和胸前染了剧毒的糖水混在一起。
“琤琤,”庄令涵生平第一次,唤了陈定雯的乳名,“不必为了他这样的人,脏了你的手。”
霍长晟还未说出小茱的下落,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不脏的,令涵姐姐,”与她作对了许久,今日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达成了和解,她也学着玫玫那样唤她,“反正我的心,早就脏了。”
这颗心为何、为谁脏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按我大齐律令,杀人偿命,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一面说,陈定雯的手,不自觉攥着那匕首,滑向了霍长晟一片狼藉的胸膛,“你害死我二哥的孩子,本也应该以命相抵。”
“琤琤!”听到“死”字,听到那个上一世让她蒙冤丧命的话,庄令涵再也忍不住,想要伸手阻止面前这个同样几近疯魔的女人。
但她晚了一步。
陈定雯的匕首,已经被她刺进了霍长晟那一塌糊涂的前襟,所对应的,心脏的位置。
町儿用刀捅死了石泰勃,庄令涵用刀捅穿了陈定霁的肩膀,现在又轮到陈定雯,用匕首,了结了霍长晟的性命。
庄令涵满眼都是霍长晟的鲜血,但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感到害怕了。
她是不是已经习惯了鲜血?
她虽然不知道霍长晟与陈定雯的争吵到底涉及到什么,可她依然从霍长晟的口中,听到了令她极为愤怒的冒犯。
霍长晟是害死夏谦的真凶,还差点利用林林的手,借刀杀人。
若不是因为之前自己实在无能,她也很想取霍长晟的性命,她曾经因为一时的善念相信过他,却不知他背后竟是这样一个伪君子。
人心隔肚皮,善恶从不在表面。
今日,兜兜转转,竟然真的让他死了,庄令涵心中的快慰,早已远远超过了对这满眼鲜血的恐惧。
可是,她的小茱,她的小茱还下落不明。
“陈定雯,”霍长晟的嘴角涌出了鲜血,那鲜血又再次沿着陈定雯泼在他脸上的糖水淌下的路线,滴在了他被自己鲜血染湿的前襟上,混乱不堪,不能入目,“今日你杀了我,你自己,也要偿命。”
“我早就想杀了你,”陈定雯死死攥着那刀柄,抽出,再次捅入霍长晟的下腹,“你不说,不说孩子的下落,我再多捅你几刀,让你死,都不能痛痛快快死……”
“孩子,”钻心的疼痛让霍长晟的面目扭曲,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终于在死前,尝到了失去理智的滋味,“孩子就在这端华侯府中,在府中……”
一刀,一刀,又一刀。
直到霍长晟断气,他都再也没有发出多余的一丝声音。
尸体颓然倒下,刚好盖住了先前,被陈定雯随手扔在地上的那堆画。
挡住了就好,挡住了就好。
霍长晟卑劣地觊觎着庄氏,她也同样卑劣地觊觎着一个她千不该万不该觊觎的人。
既然永远也没有机会宣之于口,不如,就让这秘密与这些不可告人的、阴私至极的画作一样,永远长埋在这见不得人的角落中吧。
眼眶湿了,湿得彻彻底底,她分不清究竟是泪水还是汗水,刚刚被杀人急剧抽尽的全力,让她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陈定雯双手捂住了纷乱的脸,失声痛哭。
“琤琤,”陈定霁的声音柔缓了下来,“你,你太冲动……”
“杀人偿命,你以后又该如何是好?”庄令涵心急如焚。
回答他们的,只有陈定雯的喁喁哭声。
庄令涵不说话,陈定霁却走向了霍长晟的大案,想看看他们之前的争吵,究竟是为了什么。
“二哥!”陈定雯却站了起来,转身便挡住了陈定霁的去路,“我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个暗室,按照霍长晟的一贯做法,那孩子很可能在里面。”
“真的?”庄令涵最先开口,扶住了陈定雯哭得几乎脱力的肩膀。
不出片刻,当庄令涵时隔数日才终于重新将小茱抱在怀中时,她又忍不住开始为陈定雯之后的境遇担忧。
没有陈定雯,她恐怕很难这么快与小茱母子团聚。
“我被人当枪,蒙蔽了这么多年,今日手刃亲夫,也算是咎由自取。”
二哥的亲生孩子就在她面前熟睡,陈定雯看着他,难得露出了释怀的笑容,“至于二哥的身体,还有令涵姐姐为何死而复生,这些究竟,我不会多问,也自然会守口如瓶。”
“琤琤,我不是这个意思。”庄令涵紧抿着嘴唇。
“端华侯夫妇、端华侯世子都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也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求皇权的一个法外开恩。”陈定雯的眼神有着疲惫的浑浊,“二哥,这里交给我,你们放心走吧。”
当然,还对今日变化心有余悸的三人不知的是,他们后来的许多争执,都被另一个人听了去。
那个人正是斛律云绰的亲姐,也是陈定雯的妯娌,斛律云绘。
嗯,这一章写得很疯,不知道大家看懂没有
就霍长晟画的是……那种画
陈定雯嘛,她真正爱谁,却永远不能说出口,大家自行体会==
霍长晟作恶多端,也终于该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