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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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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朱唇轻启,说起了另一个结局。

“你欠我一条命。

“什么时候还?我一直记着的。

“对了,曾经你不是问过我,是否咒骂过你,当时我怎么回答的?

“哦,房.事过度,便会生了幻觉,听到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其实,那是我刚与你相识不久,便设下的诅咒,我除了学医,也习巫蛊之术,诅咒你侵犯我一次,便能听见从我的嘴里,清清楚楚说的咒骂之语。

“要不要我,再一字不差地,一字不差地说给你听?”

他松了手,她趁机收回了腿。

她从跪姿直立,只想为接下来的表演,寻一个更居高临下的姿态。

“枝枝……”他垂首,不看她俯视的眼神,“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每晚都,每晚都无比渴望,再听见那些声音……”

她不给他机会剖白,在他最尾的那个字的开头,已经有她第一个字的重叠:

“陈定霁,陈文光,你这个薄情寡性的畜生!

“既夺人之妻,又护她不住,除了发泄你的兽.欲你还会做什么!你算什么七尺男儿?!”

她的眼前闪过上一世的尽头,那苍白的、生了许多蚂蚁的木制屋顶,黄媪和马媪得意的笑容,还有双手双脚被捆绑,难以抑制的绝望。

她也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重生一事太过荒谬,可巫蛊诅咒之术,又可靠到哪里去?

但她忍不住要说,陈定霁越是要低声下气地拿捏她,她便越想把此事翻出来说。

苍天是有眼的,否则它不会让他在相隔两世,再次在他每次强夺她之后,都能听见她振聋发聩、发自肺腑的咒骂。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就你这种人,还配做一朝宰辅,这大齐迟早会毁在你的手里!

最后一句,没有说完。

——“今日我庄令涵因你而死,就算化作厉鬼,也……”

——“今日我庄令涵因你而死,就算化作厉鬼,也……”

他接上了她的话,异口同声,一字不差。

“枝枝,枝枝,”他已经擡起了头,他的鬓发微乱,像极了她此时理不清的心绪,“你究竟是有多恨我,才会在诅咒我时,把你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原来他信了,他信了她诅咒他。

“陈定霁,”那一段话说完,她却觉得自己眼眶湿了,实在不该,她怎么会为了他掉泪,“你总说你知道错了,你知不知道,究竟错在哪里?”

“我不该那样对你。”他温柔又诚恳。

“那样,是指在我身为夏谦妻子时觊觎我,每每夜半私闯民宅,还是指明明夏谦已经身陷囹圄,还要带着我到他面前羞辱他?”

他的罪行罄竹难书。

“又或者是,不顾我的反抗,要我成全你那卑劣的茍且?还是在我已经明确说过自己要回邺城时,三番四次来抓我,把我强留在你身边,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还要反复被你身边的人刁难?”

他的呼吸重了几分。

“陈定霁,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入骨吗?”她不等他回答,径自说了下去,“当日在那个山洞,我向你提及我曾经参与过十二年前的周齐大战,你却说那是因为我大周男人都死绝了,才轮得到我一个女子出来行医施诊、保家卫国。你不仅从来没有正视过我,正视过我的能力和我的志向,你也从未真正将女子放在眼中,说我们必须、只能依附于男人,陈定霁,你好大的口气,你以为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可以为这天下的主宰了吗?”

“枝枝……”陈定霁深吸了口气,“你现在身为大齐的公主,不可再将自己视作周人。”

庄令涵乜了他一眼,兀自将那如珠的语句,不假思索地做了个收尾,“这也是因为,我中了你的诡计。”

“我说过,将你送入宫中为独孤衍治病,并不是我的主意。”他反复强调,要为自己洗刷冤屈。

“我中计了,我也不在乎是谁提的,你想把罪责往晴方或者崔将军身上推,都与我无关。”她腰杆累了,塌了下来,“我原本想的是,陈定雯为了救小茱惹下了这样大的祸事,若我能将小皇帝救下,也能为她求一个恩情。”

“她若是知晓了——”

“可是她的手段不俗,能想到火烧的办法来掩盖她杀人的罪责,很好,很好。”她抢白他,似笑非笑,“当初,她和她的乳母马媪一起刁难我时,我曾被迫徒手抓过火炭,听说她为了去火场救人被烧伤了双手,这也算,也算是报应不爽。”

“枝枝,有些事是我有苦衷——”

“谁没有苦衷呢?”她又一次抢白他,但无论怎样掩饰,都遮不住话语里呼之欲出的哭腔,她心如刀绞,“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我在乎的人来威胁我,我何必在你身边停留那么久?”

“你都是为了林林,是我对不起你——”

“我原本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个公主之位,但你又跑出来居心不良地提醒我,我是周人……对,我原本想要摆脱你的纠缠,才接受了这个公主之位,”眼泪终于不可遏制地汹涌而出,她伸手捂住湿透的双眼,将脸埋进了掌心,“现在你却来提醒我,人到高位处还有无穷无尽的烦恼和风波,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写书,抚养小茱长大,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让我如愿呢?”

昨夜的陈定雯因为终于杀了霍长晟泄愤而失声痛哭,今夜的庄令涵,却因为自己一再不能被掌控的命运,同样地、彻彻底底地嚎啕大哭。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哭过了。

她承认,除了过人的医术,她在其他的领域,似乎占不到任何先机。

医人病,却不能医己命。

陈定霁看着她的肩膀随着她的抽泣一下一下地抖动,原本就因为她的那番指责而如椎如割的心,再一次似坠深渊。

他知道她厌弃他恨他,他对她做了太多的错事,他追悔莫及,他的许多苦衷实在不能启齿,他也在乎如实告知会连累她。

他多想带她离开这些是非之地呀,若不是因为身负的国仇家恨,他也早就想逃离。

他心有戚戚,他用双掌扶住了她颤抖的双肩,她还在哭泣,来不及躲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她了,与她相识了一年,她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到近乎昏迷。

从前他只希望她乖一点,听话一点,现在她只要不用麻木冷漠的眼神看他,他便能一丝不茍地感受到她的情谊。

——无论,这份“情谊”是爱还是恨。

爱比恨深刻,恨比爱长久。

“枝枝,”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前襟,他甘之如饴,“有我在,没有人敢伤害你,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小茱,他是我们的孩子。”

“你是伪君子是真小人,我根本不会信你。”她想挣开,怀抱反而更紧了。

“只要你肯多看我一眼,多给我一次机会,枝枝,”他吻她发红的耳后,不敢多越雷池半步,“再等等,再等等,我这条命都给你。”

“我答应了小皇帝,”她的胸膛起伏,缓缓收住了眼泪,“以后会经常入宫看他,给他讲他想听的故事。”

“我的枝枝讨人喜欢,就连独孤衍这样性情的小皇帝,也能被你收服。”

“若是你这个大齐的权相,有一日真的威胁到了他的皇权,”她却完全不理会他的刻意讨好,“他让我杀了你,我一定,一定会谨遵圣命。”

虽然是异姓公主,但齐室还是给玉罗长公主举办了一场颇为隆重的册封仪式。

仪式就在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这日,长安城中许多王公贵族都前来观了礼。

宋国公陈定霁自前几日入宫反对册封后,病情则更加严重,据说这几日连床都下不了,更遑论来观摩这场,他本就十分反对的册封仪式了。

册封礼结束之后的傍晚,齐宫中又举办了中秋家宴,庄令涵作为新晋的公主,自然在被邀请的赴宴之列。

宫宴上俱是她不熟悉之人。

端华侯府才出了这么大的事,听说端华侯世子霍长昊日前才匆匆从益州赶回来安抚伤心过度的端华侯夫妇,斛律云绘作为世子夫人,自然也不好出席这样的团圆宴会。

至于宋国公府,霍长晟死后,陈定雯守寡,淳于氏向端华侯夫妇开口,将陈定雯接回了府中养伤。听说陈定雯受了很大的刺激,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淳于氏心疼自己的亲女丧夫又受了伤,即使身为一品诰命,也并未出席今晚的晚宴。

勇尚伯夫妇在南边亭州对陈大胜,正在凯旋长安的路上。

庄令涵深知自己身份特殊,除了表面客气的迎来送往之外,她未多吐一个字,多饮一口酒。

就连小茱,她也不能将他带出来。

其一是因为他的年龄存疑,若是毫无防备地招摇过市,被人揭穿孩子的出生月份不当,她便很容易露出马脚来;其二是小茱毕竟是宣称的“陈定霁之子”,作为非婚生子,在这一众王公贵族面前,本也不是什么好的身份,她不愿让小茱这么小便开始承受不该承受的口舌之重。

“公主殿下好雅兴,”正思索该如何向斛律太后和独孤衍找理由告退,身边空了许久的座位上,却响起了另一个男声,“独自赏月,是在思念亲人吗?”

庄令涵转头,见一名青衣长袍男子,窄面星目,穿着不算精致奢华,却自有一番清贵之气。

“妾的亲人,也只余崔将军一人而已了。”

她微微颔首,如今她的身份,是当日离开延州时陈定霁亲自向延州太守公孙信伪造的,父母双亡,在长安有个表哥崔孝冲。

连籍册都还在崔孝冲那里。

“若是公主殿下因为在下的话而平白生了哀怨,是在下考虑不周。”青年拱手,“在下宇文同修,请公主不吝责罚。”

宇文是齐宣帝元后的姓氏,在宇文太后过世、斛律一族成为唯一的外戚之后,宇文家便也式微。

“宇文公子多虑,”今晚有许多男子像宇文同修这样搭讪,比如他来之前不久的斛律行之,庄令涵应付得疲惫,此刻只能强做礼貌,“妾的父母已去世一年多了,妾业已习惯。”

打发走了宇文同修,庄令涵也终于想出了早早退席的借口。向斛律太后和独孤衍告了退,庄令涵带着磐引,缓步出了齐宫。

宫门外,公主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她正要登车,却听见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刻意压低:“女君,有急事。”

是晴方,躲在暗处,不敢让旁的人发现。

四下无人,庄令涵便大胆接近,眼见着晴方焦急的神色,她的心也突然生了不好的预感。

“勇尚伯夫人偷偷派人回来给君侯传了急讯,说是勇尚伯在与陈军对战时,俘虏了敌方的许多人

——其中,就有大半年前私奔后杳无音讯的庄公子和斛律小姐。”

陈狗只能装病,躲在暗处看枝枝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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