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山陬海澨?(1/2)
不知几日后的破晓,明州渔村的采珠女在海边的礁石间发现了昏迷的乐山。身边还散落着断楫残桅和青瓷碎片,釉色恰似暴风雨后露出的一抹天光。
乐山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睁眼看见的第一样东西便是头顶露着天光的茅草屋的屋顶。
“这是哪里?”过了一会,有身影走进了茅草屋,乐山下意识的问道。
“这是东门渔村!”进来的是个渔民打扮的姑娘,摘下斗笠,蹲在乐山的身边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乐山的头一阵阵的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我把你从海滩上捡回来的,你都昏迷好几天了!”
“我......”乐山想说什么,大脑却突然之间一片空白,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是谁?”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小姑娘一脸狐疑的看着乐山,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又是谁?”乐山的头越来越痛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是谁。
“我是这村里的采珠女,大家都叫我阿银。”姑娘站起身,一边往屋外走一边说道,“你一定是海难的时候撞伤了头,我这就去找爷爷,再给你拿点水,你好好等着!”
姑娘离开了房间,乐山想要直起身,却只感觉到头痛欲裂,动弹不得,无奈之下只得再次闭上双眼,脑海中不断的回闪着海浪和巨龙,除此之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一个月之后,乐山已经成为了东门村的采珠人,因为他每次潜水的时间都特别长,总是能采到比一般人更多更好的珍珠,所以颇得村民得青睐,尤其是救他的采珠女阿银姑娘,更是引以为豪。
乐山却始终没有办法想起自己到底是谁,于是便用了阿银姑娘给自己起的名字,叫“大石头”。阿银姑娘说,那是因为救他的时候,他是卡在一块特别大的礁石上。
虽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但乐山在东门渔村的日子却过的无忧无虑,每天除了和阿银姑娘一起下海采珠,就是和村民们一起围炉吃喝,黝黑的皮肤和清澈的眼神让他几乎换了一个人。
明州的夏末,海边的渔村像被太阳晒褪了色的水彩画,懒洋洋地摊在蔚蓝的海湾里。
渔船的龙骨还带着昨夜捕捞的咸腥,横七竖八地躺在沙滩上补漆。渔网晾在竹竿上,海风一过,便扬起一片片银亮的鳞光,像是要把正午的太阳网住似的。
村口的茶寮里,老渔夫们摇着蒲扇,黑红的脸膛上皱纹里夹着盐粒。他们嚼着咸鱼干,讲着那些说了千百遍的“海上仙山“的故事。茶壶嘴儿冒着白汽,在热浪里扭出几道弯儿,又很快被海风吹散了。
潮水退去后的滩涂上,小蟹们举着透明的钳子,在晒得发烫的淤泥上慌慌张张地画着符咒。几个光着脊梁的孩童追着浪花跑,脚底板拍在湿沙上,溅起一串串珍珠似的水点子。
最热闹的要数码头边。渔娘们蹲在礁石上撬牡蛎,贝壳“咔嗒“一声裂开的脆响,混着她们用土话打趣的笑声。刚上岸的渔获在木桶里扑腾,银闪闪的鱼尾甩出带着海藻香的水珠。
暮色染上桅杆时,炊烟便从石屋的烟囱里钻出来,和晚霞缠在一起。咸鲜的鱼汤味飘过晒着紫菜的石板路,飘过系着红布条的龙王庙,最后消散在渐渐涨起的夜潮里。
整个渔村就这样随着潮汐的节奏,在夏日的热浪中一起一伏,像艘永远舍不得离岸的老渔船。
“天气渐渐凉了,过两个月便下不了海了。”
和往常一样,辛苦了一天的乐山和渔民、采珠人一起围拢在篝火前喝着酒,聊着天。
“今年的收成不错,到了冬天就不怕饿肚子了!”
“那还不是多亏了大石头,没有他我们能捞那么多好珠子嘛!”
“阿银姑娘,你算是捡到宝了!”有采珠人一边喝酒,一边调笑着说道,“你可要好好抓住这颗夜明珠啊!”
“阿银爷爷,干脆你把大石头招做上门女婿吧,这样就不怕这夜明珠跑了!”一旁的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道。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银姑娘啐了一口,转身离开回屋去了,夜色中大家却看不清她的脸已经红了。只留下爷爷和乐山憨憨的笑着,不说话。
“大石头,你真的不记得你是从哪里来的了嘛?”看到阿银姑娘赌气离开,村民也不便继续开她的玩笑,转而问乐山道。
乐山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端午之后那场大风暴,可是卷走了不少船只,大石头估计也是那时候落的难。”有渔民喝了口酒,回忆道,“幸好那天我们没出海,否则也喂了龙王了。”
“我听说还有人看见龙了!”
“龙我是没看见,反正除了大石头,一个活人我都没看到。”
“听说前不久还有人看见了仙山!”
“什么仙山,你恐是出海的时候喝酒了吧!”
“哈哈!”
乐山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脑海里隐隐约约的浮现起一些画面,有惊涛骇浪、有强龙入海、有妖魔鬼怪,却又都似梦幻泡影,想着想着便是头痛欲裂。
乐山推说不胜酒力,起身离开了篝火堆,回到阿银爷爷为他搭建的小木屋,却没想到阿银姑娘正斜靠在屋门口的栅栏上等着他。
“你回来了?”
乐山木讷的点点头,“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时辰还早,刚吃了那么多鱼干,哪里睡的着,我们去走走吧。”
二人来到海边,海风正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掠过白沙细浪的滩涂。阿银赤足踩在还留有余温的沙粒上,腰间竹篓里还带着海水未干的潮气。
“还没有想起自己是谁嘛?”阿银走在乐山的前面,一边用脚尖踢着沙子,一边扭头问乐山道。
乐山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我看你也三十好几了,你有家人嘛?”阿银晒得泛红的鼻尖沁着汗珠,怯生生的问道。
“家人......”乐山愣了一下,梦中时常会有一些模糊的影子,但每每从头痛中醒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给你这个!”阿银姑娘转身,一蹦一跳的来到乐山身边,从腰间的竹篓里掏出把一个东西塞在乐山的手里。不等乐山反应,转身便跑向了自己不远处的房子。
乐山将掌心一摊,半截断枝似的红珊瑚在月色下泛着血丝般的光泽。珊瑚在掌纹里微微发烫,乐山仔细的打量着那抹殷红,指腹摩挲过珊瑚嶙峋的纹路,心中却恍恍惚惚的浮现起一块红色的玉佩,那是谁的玉佩,记忆却如同退潮后沙地上的字迹,越是用力辨认,越被涌来的浪头抹得模糊。
“这是?”
“潮要涨了,我们快回去吧。“阿银没有回答他,却加快了脚步,浪花扑上她的脚踝,耳后发髻上别着的珍珠贝簪子随呼吸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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