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花朝月夕(2/2)
现下元蘅不觉得苍天于她有何亏欠了。有待她极好的表哥,又有待她真挚的妹妹,前十几年所欠缺的东西,现如今都慢慢回到了她的身旁。
似乎那些辛苦也都值得了。
元蘅问:“那这段时日,你入军营,家中人是什么态度?”
元媗冷笑一声:“能什么态度?父亲身子不好,一直在病中,倒是没什么话。可我娘明里暗里说过许多次,想让我把掌家之权让与元驰。至于那混账,他去吃花酒,输了千两银子,不敢跟爹娘说,只能来求我。我让他去领了几十军棍,还说日后再惹是生非,将他送启都来,让你亲自管教。他一听,腿都吓软了,如今看着本分多了……”
听到这里,元蘅研着墨,道:“等你此番受了封,名正言顺掌家时,就会好上许多。那时你娘就不会再多言了。至于燕云军中事务,你要多仰仗林筹,凡事与他多商量,能学到很多……”
“嗯,我都明白。”
元媗撑着侧脸看她,道:“长姐,我一直都希望你能过得好。”
元蘅拾起笔,描摹着方才没画完全的轮廓:“我如今很好啊。”
“可我觉得,那个闻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无心听她们姐妹二人叙话,无聊地避在树后面揪叶子玩的闻澈只听清楚了这句话。
因为元媗那股子愤恨劲致使她说话时声音不小。
闻澈:“……”
这位祖宗是铁了心不让他好过了,整日不知围着元蘅都吹些什么风。
他有些心塞。
没等他气不过出去讨个公道,闻澈便听到了元蘅的笑声。她鲜少笑得这样欢快:“说说看。”
元媗并不怎么了解闻澈,倒也说不上来几条“罪行”,最后就只能归结为:“面相上看着不好。你当初怎么看上他的?”
若有所思许久,元蘅像是在回想他的所有优点,最后言简意赅道:“好看。”
“长姐,你看人不能只看容貌的。诚然,他是长得不错。可是长得不错的人啊,骨子里最容易风流。嘴上说着只心悦你一人,背地里谁知道怎么想的?”
这都什么歪理邪说?连条罪证就揪不出来,就因为生得容貌好便要被说不是好人么?
他听着想笑,谁知下一刻就听到元蘅附和:“有道理啊。”
闻澈:“……”
这闲话再说下去,这桩好不易才成的婚事,明日就得和离了。闻澈擡手拂开柳条,从树后走了出去,声音故作冷静淡漠:“有什么道理啊?”
气氛着实是僵了那么一瞬的。
背后说当今皇帝的坏话,还被皇帝当面给逮了。
元媗缓缓地想起自己是为了受封才入都的,她也是很识时务的,明白之前在衍州对人家的态度如今不怎么适用了,便立刻躬身一拜:“陛下,臣女还有事,先告退了……”
跑得有些太快了。
手中的笔被人轻柔地抽走,元蘅挺直了背脊,笑得天衣无缝,仿若没有方才那番闲话:“阿澈,你今日怎么来了?”
闻澈不吃这套,掀袍落座于她的身旁,面色仍旧是那般故作冷淡。
不理人……
这确实是有些难办。
匆匆一路赶来元府,闻澈的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渍。元蘅用帕子替他擦了下,然后拎起案上的绢扇摇了两下,态度极尽柔和。
这种招数对他极为管用。
他舍不得冷着元蘅超过半刻。
果然,闻澈轻扯动她雪白的袖角,顺力将她往自己怀中拉。元蘅一个没站稳,被这人攥了个紧。
望进那双眼睛,元蘅噙着得意的笑:“你不热么?”
闻澈闷着气,看着这个肆无忌惮拿捏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元蘅,盯着她如雪原冰湖般透亮的眼睛,把她抱得更紧:“你管我?”
这段时日朝中事务实在是太忙了,两人实在得不出空来。白日里两人隔着那般远的距离,见得着碰不着,连句私语情话都说不上。
现在这魂牵梦萦之人就在怀里。
元蘅的气息陡然近了,鼻尖轻挨了一下,还不待他回过神,这馨香又远去。元蘅悄无声息地撩了他一下,旋即从他怀中稍稍分离:“可我热。”
“瞧不出热。”
闻澈固执地看她,“说人坏话时看着兴致盎然的。”
元蘅故作无辜,悠然道:“我何时说过?……你以色侍人,就这个态度么?”
“我以色侍人?”
元蘅轻声笑了,道:“说正事,重兴文徽院一事议得怎么样了?之前废置的女学要重新办起来,大抵朝中反对之人众多,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解决。之前陆太后想让女子入仕科考,我觉得没成的原由就在于女学太少一事上。我师父在平乐集中也有提此事……”
这些都是内阁中要紧在议之事,为此连续忙了许多日。重兴文徽院,在各州府中置办女学一事,元蘅格外看重,几乎每日准时点卯,许多事还亲力亲为。
闻澈道:“这些事不都早已议定了么?要办定然阻力重重。不过慢慢来,学塾办下去,假以时日,总能得到改变的。”
“嗯,我知道,只是我……”
闻澈叹息着将她抱回来:“别只是了,你也要适当歇一歇,当我这个皇帝是摆设么?”
轻轻握着她的腰侧,他道:“你都瘦了。”
呼吸凑近,闻澈看着天边暮色褪尽,在她耳侧道:“能不说正事了么?我好想你。”
“每日都见……”
闻澈执拗道:“那不一样,都抱不着你。天都黑了……元蘅,我能以色侍人了么?”
元蘅竟从未发觉,此人学以致用的本事这么厉害。刚想说不能,后脖颈就被他抚得酥麻一片。
将吻未吻时,远处忽地传来了元媗的声音。
“长姐,来吃饭啦!”
闻澈:…………我的心像石头一样冷(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