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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同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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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进到下一座城,就在最热闹的街道、人最多的时候,阿夜捋起了袖子。

金灿灿的光芒闪瞎了暗处某些人的眼睛,无声的消息在暗处飞传,鹿长鸣走进一家客栈,感觉到身后已经有人跟上来。

鹿长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财神爷上钩了。

*

第二天,鹿长鸣继续揪着掌柜准备告官。

然后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出发去下一处。

越走越近京城。

“夜哥,你主人家在京城啊?”非常好,他可以一路赚回京城。

阿夜不知道京城。阿夜道:“菡萏。”

鹿长鸣如今跟阿夜的交流已经很顺畅了:“你主人叫菡萏?是个姑娘的名儿啊!也是,不然哪儿来那么精致贵重的首饰。”

他说着,侧头打量阿夜,忽然想到了什么,“嘿嘿,你虽说有点……呃,那个,是吧,但长得是真不赖,我看他们送你走不是因为你傻,而是因为你跟你家主人有点什么东西吧?”

这话阿夜听不懂,但阿夜看得懂鹿长鸣脸上的笑容。

不好看的笑容。

阿夜擡拳。

片刻后,鹿长鸣顶着乌青的眼角,堵着半边鼻孔,瓮声瓮气,诚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真心诚意帮你找主人。菡萏这名吧,叫的人可不少,姓什么?”

阿夜摇头。什么是姓?

“没有姓,只有名,那可怎么找?难道人人都是姜菡萏,一找一个准……”

鹿长鸣话没说完,阿夜忽然擡手,鹿长鸣立刻想躲,可惜没躲过。

好在这次他没挨揍,阿夜只是抓住他的肩膀,抓得紧紧的:“姜……姜菡萏……”

鹿长鸣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老天爷,你的主人是姜家嫡女姜菡萏?!”

大央未来的皇后娘娘?!

*

“阿嚏!”

姜菡萏守在丹房,打了喷嚏。

丹炉里火烧得正旺,正在锻烧禹余粮。

禹余粮又名太一余粮、石脑,是一种褐色的铁矿,炮制的时候需要火锻醋淬,炼到手能撚碎为止。

禹余粮是震灵丹的主药,炮制起来最为麻烦。她当时之所以抄这道丹方,是因为她发现虞仙芝的紫金丹似乎就是从震灵丹化用而来的,气味很接近,所以想炼来试试。

后面逃亡路上,难以入睡之时,她就会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勾勒炼制的过程,并修改丹方以求无限接近紫金丹。

每当做这些的时候,她就能忘记战乱,得到短暂的平静。

此时虽然是第一次炼制,却像是已对炼了无数次,她异常熟练。

虞仙芝的紫金丹又被称为“仙极紫金丹”,传言能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姜菡萏也有一枚。但她比谁都知道丹药是怎么炼出来的,烈火高温都无法炼化的东西,脏腑怎么能克化?

“是不是着凉了?”姜祯立刻问,“何必炼这个药,反正我们把猜测告诉了张大人,他自己以后小心就是了……”

“既然要帮张大人,当然得查清楚。”姜菡萏道,“反正又不麻烦,炼起来也挺好玩。”

这还不麻烦?!而且,这有什么好玩的?——这对姜祯来说简直是不解之谜。

兄妹俩又在别院停留了好几天,直到足以乱真的丹药炼成。

寒鸦仍然是那个普普通通的道士,他接过盛着丹药的锦盒,离开别院。

他的任务是去试探迦南使者。

姜菡萏和姜祯也准备离开了。

姜家的马车队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姜祯扶着妹妹上了车,苏妈妈和阿福等人坐后一辆,第三辆是顾晚章……长长的车队占据着西山的甬道,缓缓向京城驶去。

这是姜菡萏搬来别院之后第一次回京。

京城和姜家在她的记忆里非常遥远,非常模糊,好像就是人很多、路很挤。

姜家的主宅就在皇城左近,占据了几乎半座坊地。

姜家的别院已经够大了,主宅却有七八个别院那么大,马车在门前换了轿子,轿子穿门度户,经过一重重花园,仿佛一直到不了头。

虽是寒冬,但一路上有梅花水仙与冬青,更兼湖石假山,通光透漏,处处是景。

轿子转过弯就是后院,只见一片姹紫嫣红——数不清的女眷们都等在这儿,侍儿们打着伞挡雪,密密挨挨像一大片莲叶。

最前面一人四十上下年纪,身形微胖,脸也因此撑得饱满紧实,一张心形面庞,如春日桃花般明媚。

衣裳的颜色并不鲜亮,却是极好的锦缎,头上的首饰不带流苏,却是最上等的品相,盘得沉甸甸的发髻上簪着鸾鸟展翅大簪,当中一颗东珠比男子的拇指还要大,浑圆饱满,映着雪光,温润典雅,美不胜收。

景夫人。

景氏是父亲的侍妾,但父亲母亲去后,她一个人打理姜家的内院,在宫中时常走动,很得太后青目,没几年得了个诰命的封赏,所以人称“夫人”。

“不知菡萏今日回来,我们接得迟了!”

景夫人满面笑容,拉着姜菡萏的手,迎入花厅,一路嘘寒问暖。

“就是你姐姐不在,太后这些日子身子不爽,你姐姐入宫侍疾去了。”景氏说着将身边的女眷们一一介绍给姜菡萏,都是些伯母婶娘,还有年轻一辈的姐妹或嫂嫂。

姜菡萏本来就有点脸盲,这么着更加分不清谁是谁,而且闹哄哄的有点头疼。

“夫人,”姜菡萏打断景氏,“我累了。”

姜祯也道:“妹妹腿伤还没好,得早点休息。”

“哎呀瞧我这脑子,一见到你,就欢喜得昏了头了!”景氏忙道,“快随我去歇息……只是消息接得迟,原来的院子还没打扫出来,先委屈菡萏住两天客房,等我把院子收拾出来,再搬过去。”

她一面说,一面就招呼下人们把东西搬去客房。

“不用了,”姜菡萏道,“我回自己家,不想住客房。菡萏院没收拾出来,我先住母亲院里吧。”

景氏微微一顿。

姜菡萏:“怎么?母亲的屋子也没人打扫吗?”

“自然不是,”景氏忙道,“我是怕你睹物思人……”

“夫人说得好,我这趟回来,正是想睹物思人。”姜菡萏道,“母亲给我留下的首饰听说收在库房里,而库房的钥匙在夫人手中,劳烦夫人帮我开个门,我要把东西都搬出来好好看看。”

“好好好,姐姐留给你的东西,原该由你保管才是,我也能卸下这份担子了。”景氏笑道,“你先去安歇,我这就去拿来。”

苏妈妈开口道:“夫人最好快些,小姐性子急,等不住。”

“母女情深,自然如此。”景氏含笑说着,带着人去了。

剩下的人一时也都散了,姜祯送妹妹回母亲的院子。

母亲嫁到姜家时,已经是长公主的身份,按例当开府另居。但一来姜家尚过数不清的公主,若人人都开府,整个坊也住不下;二来母亲与父亲感情甚笃,便一直住在正房。

姜祯自父母去后,很少来这里,进来看见草木萧然,物是人非,十分感慨,眼圈发红,怕妹妹笑话,悄悄擡袖子擦了。

然后就见姜菡萏向苏妈妈道:“不用等钥匙,现在就带上府兵,砸了锁,把东西全搬过来。”

苏妈妈甚喜:“小姐说得是。那景氏从入门后就不安份,她头上那只八宝簪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陪嫁。方公公那里还有公主的嫁妆单子,让他一道去。”

姜菡萏点头。

苏妈妈和方公公也是公主的陪嫁,两个摩拳擦掌去找自己的昔日同僚。

黯然神伤的姜祯站在原地:“……”

姜菡萏原以为腿好得差不多了,就没坐轮椅,这会儿站着还有点不舒服,随便歪在榻上。

姜祯跟进来,一脸困惑:“妹,好端端为什么要砸锁?就几件首饰,景夫人戴便戴了吧,她操持家务也挺辛苦的……你看,母亲虽不在,这屋子还是干干净净,可见她有心。”

姜菡萏看着哥哥清澈而迷茫的眼神,一时很难跟他讲明白内宅里的弯弯绕绕。

更难告诉他,上一世她成为皇后,景氏为了自己宝贝女儿姜蘅芷,还给她下过毒。

“因为我太想娘了。”姜菡萏最后道,“我不能等,也不能忍。娘的东西只能娘用,不能给任何用。就好比我,只有你能管我叫妹妹,如果谁都能来唤我一声妹妹,你高兴吗?”

姜祯马上领悟:“我懂了,那必须不能忍。让我的人也去。”

于是两炷香后,库房里大大小小的箱子都擡到了正房。

正房后头原有库房,各种金银细软就放在里面,但先家主夫妇去世,姜祯还未行冠礼,正房一直空着,景氏便以正房无人为名,将东西搬到大库房中,一并看管。

苏妈妈和方公公对着单子点看,大致都在,但位置与苏妈妈当初收纳装箱之时大有不同,显然经常有人动用。

更有几套首饰,要么缺了大簪,要么缺了耳环,要么缺了镯子……比如那套喜鸾衔珠整套八大件,大簪与耳环都不见了。

这时景夫人赶来,手里捧着一只锦匣,笑道:“上个月清理库房,发现有几样首饰松动脱环,所以拿去外头修理,早上刚送来了几件,还有几件,等修好再送来。”

她头上原来那只东珠大簪已经换下了,姜菡萏打开匣子,大簪果然在其中。

摘得匆忙,大簪上甚至还夹着一根头发。

姜菡萏把匣子递给苏妈妈:“先送出去清洗,再收起来。”然后向景氏道,“是在哪家银楼修理,夫人带郭俊去取吧。”

景氏在后宅浸淫多年,女眷们的路数,讲究一个笑里藏刀,哪怕暗地里已经斗得你死我活了,面上还是要笑得亲亲热热。

此刻是头一回遇到这种单刀直入丝毫不留余地的,见郭俊带着人、扶着刀往自己面前一杵,景氏下意识退了半步,脸色发白,强笑道:“这……这哪里用郭校尉去?再说也不急……”

“不,我急。”姜菡萏道,“半个时辰之内,我要看到剩下的首饰,如若不然,按盗窃处置。”

景氏呆了呆,张了张嘴,忽然往地上一坐,拍地哭道:“啊哟,老天爷啊,我辛辛苦苦当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依小姐的意思,我竟然成了贼了!”

姜祯从来只见景氏和和气气,还没见过景氏这个模样,不由目瞪口呆。

姜菡萏却是在上一世就领教过了。所谓的和气温柔只不过是景氏的手段,景氏骨子里就是个井市泼妇。

她一度十分疑惑,她那眼高于顶的父亲是怎么看上这样一个妇人的。

“夫人说得对,夫人只不过是个妾室,却要执掌整个姜家的内院,着实辛苦。”姜菡萏道,“去夫人院中,把各处的钥匙账目都拿来,还有各房各行的管事,都叫上来。”

景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连嚎都忘了。

她试图去阻止,可是为着脸面计,她送首饰的时候特意没带人,身边只有一个老妈子,她除了呼叫撒泼全无办法,而姜菡萏身边除了雁翅般罗列的下人,还有铠甲森然的府兵。

之前她就觉得姜菡萏直接把府兵带进后院不合常理,但姜菡萏越是出错,对她家蘅芷就越是有好处。所以她故意没说话,等着把这事传出去,让大家都来看姜菡萏的笑话。

而此刻她终于明白了,要被看笑话的人,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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