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赐我人间一两风 补完篇——韩信……（1/2）
第159章赐我人间一两风补完篇——韩信……
青年伸出手摸了摸躺在地上的小老鼠干瘪的肚子,微微的叹了口气，从手中的干粮上掰了一小块下来，递给了老鼠。
老鼠如获至宝地抱着啃了起来。
“外面没有吃的么？”他的目光从狭窄的窗棂看了出去,“今年的雪太大了。”
“下了好几天了吧。”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老鼠吃饱了,顺着他的衣服爬了上来,蹲在他的肩膀上,他失笑了一声,捏起了老鼠的后颈皮，和它黑豆一样的眼睛对视着。
“你可不能赖上我了,说不定明天我就死了呢。”
“将军别说这种话了。”狱卒忍不住说，“我听人说，如果您承下了罪名,陛下非但不会杀您，还会给您封侯赐田宅金银好好地养在长安。”
“我现在也挺好的。”青年笑了笑,坐着没有动,他伸出手来摸着老鼠的头，然后静默地看着地上枯黄的草。
“我听您说,您也不求什么权高位重，只求个自在，”狱卒说,“那做个闲散侯爷岂不是最自在的。”
“自己选的才叫自在。”青年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住的都是笼子的话,黄金的和这个土牢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现在也挺好的。”他轻快地说。
他微微地擡起了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了门口的狱卒。
狱卒是这里的老人了,从前接触过不少犯人，托秦二世大兴冤狱的福也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但是他第一见到传闻中的韩信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倒不是因为他被皇帝抓了。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们平日里就经常议论，甚至赌几个子看看当朝皇帝几时动手。
韩信，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很清楚，他打下了半个天下，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他们又议论他是背弃项王来投当朝皇帝的，后来又生生逼死了项王，这种人，不可信，不可用。
所以早晚来我们这个监狱里走一遭。
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这位大将军会这么一个年轻的像清水一样的人。
韩信很安静，甚至不喜欢高声讲话，为了防止他自尽，所以铐镣不许离身，他大概是厌倦吵闹，所以也很少动弹，每次想要动作都会用另一只手握住垂下来的锁链，几乎一点声响都不发出来。
本来商议着给他个下马威满足一下内心的某种想法的狱卒们纷纷偃旗息鼓，一半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这个胆子，t另一半人一眼就知道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群也。君子进德修业，欲及时也，故无咎。”狱卒看到他用一根硬一点的草茎在沙土上写着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您还想为国效力的话，更是应该快点认下让陛下放您出去了。”他轻声说，目光落在了青年的腿上，“再在这里住下去，恐怕将军这两条腿。”
就要废了，他在心里想，这些将军们腿本来很少有好的，这里又阴又湿，韩信这双腿疼得厉害，他时常见他半夜惊醒疼得很不得在上面划几个血口来缓解里面搓磨骨缝的钝痛，这么下去怕是将来连路都走不好了。
“恕我冒昧，您今年多大了？”狱卒问道。
青年扶着脸想了一会，“过了年就二十八了。”
“太年轻了，”狱卒忍不住感叹道，“死在这里不值啊。”
青年静静地擡起了头，看向了他，“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他笑了笑，“外面现在生活怎么样？”
“总比这里好，”狱卒说，“大家穷的很，不过好在赋税轻，也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整人。”
“所以就没见过你这么消沉放任自流的年轻人。”狱卒说道。
青年笑了笑，“是，是我不好，让您费心了。”他顺从地说，垂下眼睛去看着自己写的字，然后用草茎将它抚平了，接着默写下一句。
“为什么就不能认了呢，大家也都知道那是假的。”狱卒轻声说。
青年眨了眨眼睛，“谋不谋反的我无所谓了，大家都开心就行了。”
“只是出去的话还得给我安排住处，发放俸禄，我还得上朝，还得和什么人交往。”他笑了笑，“那些都太麻烦了。”
“堂堂大将军还怕见人么？”狱卒忍不住大声说，“这算什么理由。”
青年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动了一下，然后坐稳了身子，“我没说害怕见人啊。”
“你说不想和人交往。”狱卒说。
“啊，”青年笑了笑，擡起眼睛看着晦暗的天光，“我是寻思着他们大概不高兴见我而已。”
“你看春日里吹东风，冬日里吹西风，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什么东西都有什么东西的道理，如果想要省力气地做成什么事，就要尽量顺着这些道理。”他淡淡地说，“你若无心我便休，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何苦逼他们非得见我呢。”他说。
“这算什么道理。”狱卒反问道，“我怎么觉得是他们不占理呢。”
“您也说了，是道理，”韩信笑着说，“道在理的前面，他们不高兴见到我是人之常情，也就是天性是道，那么理自然要拍在后面了。”
“在道的面前，从来没有理可以讲。”他垂下了眼睛，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
“那您就没有自己的道理了么？”狱卒问道。
“有啊。”韩信说，他端详着自己写出的东西，笑了笑，“我既然比任何人都更擅长杀人，那么也当然被人不喜欢也很正常了。”
韩信永远是韩信，唐秋生想，她静默地看着手中的灯，若无其事地继续查着她的班房，方才和韩信说话的狱卒走了出去，一边叹着气一边下班去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青年的身上，他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是却瘦的厉害，皮肤白的发青，大概是狱卒的优待，多少给他添了个火盆。
但是他还是冷，冷得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他面朝里躺着，只能看到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一个单薄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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