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小姑居处本无郎 补完篇——扶苏……（1/2）
第160章小姑居处本无郎补完篇——扶苏……
扶苏有时候会做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落雪的门庭里，看着跪在地上的自己，他伸出手去摸自己的脸,然后感到了某种情绪传回了指尖。
他一直觉得这种感情叫追悔莫及。
然后这个梦境逐渐延伸开,他好像逐渐明白了某些原委。
宫人跪倒在他的身边,劝他节哀顺变,他突然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在房间里,马上就会运进去两副棺木，把他的妻子和还没看过这个世界的孩子封存,然后掩埋在黄土之下。
他看着自己站了起来，试图想要阻止这些，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他的一切都没有了。
此时一个声音在他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响了起来,有几分熟悉但是他又回忆不起来到底是谁。
他说，你父亲和她父亲倒行逆施多年,手上有多少无辜的性命,这是天谴。
是了，都是他们的错,都是父皇的错，扶苏想着，都是他们的错,对六国赶尽杀绝，非得灭国不可,严威苛刑,大兴土木,焚书坑儒，收天下之兵。
如今报应到我身上了。
他劈手揪住了黑衣官员的领子，丝毫没有想起自己应该顾及的礼节,而对方也没有，他们两个在雪中看着对方的眼睛，死者撕开了他们之间薄薄的温情，却锁上了更深的恨意。
“她走了，你打算把你其他的女儿送给我么？”扶苏听见自己问道，“你到底还想害死多少人。”
“我听说公子昨天还在与她争执。”李斯反驳道，眼下没有旁人也顾不得一时的失仪了。
“如果不是她必须代表你的意思，我们为什么会争吵。”扶苏问道。
梦到这里又断掉了，他醒了过来，看着宫殿的天花板，然后跳了下来去看自己的孩子。
乳母明显对他的凌晨造访习以为常，他看着女儿睡着的脸坐在了一边，梦的时节和现实并不同，此时正是皇天暑热，他自己拿过了扇子，给孩子轻轻地扇着风。
只是自己想的太多了而已，他对自己说，托着下巴看着层层的宫室，想着过一会就要上早朝了，做皇帝可不是什么轻松差事。
但是他却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做公子的时候，他好像的确这么想过。
他想起了那个黑发少女，自从她无声无息地离开大概已经有几年了，她走的时候，他第一个孩子刚出生，现在他第二个孩子都出生了。
但是他还是能很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和她说话的语气与内容。
“唉，”少女微微偏了偏头，“有一说一，你想娶的是她，又不是她爹。”
“而且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喜欢的就是她读过书，有自己的人生理想，”少女笑了笑，“可以补完你不足的地方。”
扶苏想了想，实际上他好像从来没有细想过他的好感的来源。
如果她对自己敬仰如神明，只是个红袖添香的精美玩偶的话，高门贵女之中比她漂亮的也不少的。
她有自己想要的世界，所以她虽然很少擡起头，但是却能感觉带着一种莫名的光彩。
“你觉得她爹真的能把她一切都安排了么？”少女问道，“她是那种人么，而且她爹能，你为什么就不能，你要是这么想。”
“那你不是承认自己说的不如她爹对了么？”她反问道。
扶苏表示一时半会还真的想不出来什么好反驳的。
“所以我说你就是杞人忧天。”少女不满地说，“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受。”
“从童年心理学来说，”少女认真地开始了她的顶多让人听懂一半的论述，“公子你应该算是单亲家庭，并且由长辈负责了童年阶段，这就意味着对权威恐惧又向往。”
“恐惧的是父权和绝对权威，但是又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激怒他来验证他的底线到底爱你到了哪一步，但是人性这玩意真的不太适合被考验。”少女侃侃而谈道，“向往的是母亲，所以你应该偏好有主意一些的女性。”
“仙人是在卜算么？”他忍不住问道。
“不是，”少女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成长心理学。”
“所以你对父亲不满，可能不只是你觉得他那套不对，而是你需要觉得那套不对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少女进行了一番分析，“当然你也可能的确是真情实感的，我就是分析一下。”
“总而言之出发点还是爱不是么？”她说，“你总不是真的不喜欢你爹吧。”
扶苏马上用力摇了摇头。
“但是每次见面你都有一种想和他一决雌雄的冲动。”少女研究着说。
“好像是。”扶苏说。
“过了青春期还有这个问题么？”少女问道。
“青春期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就是十二，或者十四岁，到十八岁。”少女说，“起痘的时候。”
“等等，你们家人好像根本不长痘的，太让人嫉妒了。”她自言自语道，“是因为吃得清淡么。”
“我今年才二十一岁。”扶苏说，“好像没有好转。”
“这还是得靠你自己想明白。”少女郑重其事地说，“我就是说一下，很多人到后来会后悔的，真的。”
“不过如果后悔了，一定要告诉当事人，”少女说，“因为很多人会用一生去等一个道歉的，意识到不对还不说，即使对方提了也要顾左右而言他，真的会把对方逼疯的。”
但是扶苏没想到的是，自己先等到了父亲的道歉。
“从前很多事情，是我不好。”父亲平静地说，“大概是习惯了做皇帝了，看到这种水平的建议实在是觉得我不该看到这种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
“更觉得你弄这种东西来和我说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心情好了。”他说，扶苏低下了头，“抱歉，的确是我没有才能。”
“很多人在你那个年纪的时候，都没有太多才能，反而有太多想要的不切实际的东西，至少说明你每天都在想我们的事。”父亲说，“现在还难受么？”
“没有，”扶苏连忙摇了摇头，“我没难受过，我就是希望父皇能忘掉我到底说了什么最好，我实在不想复习那些了。”
“想想就觉得不如把当时的自己掐死好了。”他忍不住说。
“那我可得一直记着了。”父亲笑着说，“说起来你小时候，看到烛火就喜欢拿手指去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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