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小姑居处本无郎 补完篇——扶苏……（2/2）

“不烫么？”扶苏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你了，”父亲笑了笑，“然后烫出水泡来就抱着哭，趁乳母一时没留心，就含着眼泪又去捏了。”

“然后接着哭。”

“看来我出生的时候就不太聪明。”扶苏不禁说。

“后来乳母说你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羊粪，然后当成仙丹，非得放在最好的盒子里，不让你抱着你就哭。”父亲冷酷无情地继续处刑，“然后还要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给我。”

扶苏擡起了一只手放在了脸上。

“那最后送了么？”他问道。

“你估计是忘记还有这么回事了。”父亲说。

“您就没有打算过把我掐死重生么？”扶苏忍不住说，感觉自己的孩子还是对得起自己的，没整出这么多花活，“不会觉得如果长大是个傻子怎么办之类的么？”

“是个傻子也不是养不起了。”父亲微微地叹了口气，“就怕是个不自量力的傻子。”

扶苏笑了笑，“我知道自己傻了。”

“真的。”他诚恳地说。

“我还有几百件事没说呢。”父亲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扶苏连忙投降，表示我真的已经对自己的童年有大致了解了，不要再来了，真的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他再一次做了梦，梦见自己拔出了剑，剑锋上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几乎让他吓了一跳的影子。

他明明应该是三十岁的年纪，但是青铜的上映出来的t人头上像是盖着一层不会融化的雪，好像他再也没有走出过那个冬天。

蒙恬拉着他的袖子，似乎在说什么，但是他听不清。

他似乎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怔怔地看着剑锋。

在边关的这几年，每年都有半年的冬日，他似乎再也没法从冬天里走出来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他朦胧地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一直在回避的一个事实。

妻子是他自己害死的。

他反复咀嚼和琢磨每一个理念和事实，他好像想通了很多，好像又没有。

但是他从开始的时候就是知道的，他的父亲虽然做错了很多事，但是也做对了很多事，他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享受到了好处。

然而他却指着太阳的黑点说它不干净了，我们没有它会生活的更好。

他由衷的感到追悔莫及。

如果能再见一面就好了，他忍不住想，无论是父亲还是妻子，如果能再见一面的话，就算是让他死，让他尸骨无存的永世不得超生，他都愿意。

他不关心到底谁让他死，他只是觉得他不该再活着了，甚至他觉得自己等待这天已经太久了。

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妻子不满地转过身，用被子捂住耳朵准备继续睡觉。

他今天晚上实在不想让她继续得逞了，于是他擡起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听我说，我刚刚做了个梦。”

女人合着眼睛，一言不发地听着，到了末了，她出了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知道先皇怎么看，反正我是不会见你的。”

“生气了么？”他忍不住问道。

“没有，”女人说，“是失望吧。”

“感觉自己不好就不活了。”女人说，“把这个世界留给那些死不悔改的恶人么？”

“人又不是做摆件件，一点不好就推翻重来，”她轻声说，“昔日里楚庄王吃喝玩乐虚度时光，越王勾践兵败被围会稽山，然后突然明白了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了，就突然自尽了，甚至都不留下几句总结经验教训给后人。”

“你觉得他们是做得对，还是闹了笑话。”她不疾不徐地说，“我可不想承认我认识过这样的人。”

“所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肯定不会见你的。”她低声说。

扶苏默然了一会，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我觉得好像的确不太明智。”他回答道。

“明天还得早起呢。”李衍抱怨道，伸出手将他的眼皮撸了下来，“睡吧。”

“不过我觉得我做噩梦多少有你一半的责任，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兔子半夜跺脚。”扶苏也抱怨道。

“说不定能预警刺客呢。”李衍辩解道。

“它一夜能预警几十次。”扶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全国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人用来当刺客。”

“至少说明它心里有你。”李衍敷衍地说。

“它也就饿的时候喜欢我。”扶苏说。

“没关系，它一天会饿很多次的。”李衍含含混混地说。

扶苏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的。

所以他也放松了身体，睡着了。

一定不会再做那个梦了，他朦胧地想，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也有很多事需要做，而且他想和那只兔子进行一番郑重地洽谈，让它理解他完全有能力保护它，晚上真的不用遇到任何事都跺脚。

他也希望天下被笼罩在如此柔和夜幕的国土上的人，都能每晚安枕无忧地睡个好觉，因为这个国家如此的庞大巍峨，足以保护他们平凡而快乐的生活。

他也许可以修复很多父亲留下来的问题，但是也会把很多问题留给后人。

但是他们永远都会相信太阳依旧会升起，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