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案:06 旧日痕迹(1/2)
白鸽案:06旧日痕迹
“小太监?”“对呀!小小的太监,打着灯笼。”祥麟殿西边第三间屋室,彩鸾尚未恢复神智,正和一个年轻的内侍调笑。内侍脸红,以为彩鸾寻他开心,局促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打过灯笼?”彩鸾涎皮赖脸,索性把两只胳膊搭在他肩上,吓得他一哆嗦。“哎哟,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梦里的那个小太监。”这下内侍的脸更红了。他忸怩地后退,退一步,彩鸾就进一步。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彩鸾保持这种亲密的姿势,听这疯丫头在耳畔喋喋不休:“我呀,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草丛里玩儿。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非要凑上来跟我玩儿。我跟他说,你赶紧走,我不喜欢你。他说我哭了,要来关心我、安慰我。我跟他说,用不着你关心,他就走了。”内侍突然警觉。皇后正在查案,案发时间正好是她所说的“昨天晚上”。莫名在“梦里”出现的太监,难不成是杀人凶手?“姐姐,你确定这只是一个梦?”“嗯?梦?”彩鸾被他问住了,“我刚刚说了梦?”“对、对啊!”内侍木讷地点头。“噢,梦,也不是梦。可能我在梦游?”彩鸾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案上的玩具,像是第一次看见一样,“哇”地大叫一声,又冲过去把它们摆弄得乱七八糟。她不知道,她口中的小太监,此刻在祥麟殿正堂与无垢交谈。“叩见皇后。我听内侍省的哥哥们说,殿下在查一件要紧事,跟尚服局的浣衣宫女有关。正巧我昨晚和她们打过交道,特来禀报详情。”无垢免了他的礼,请他详述。小太监缓缓道:“昨天傍晚,丘姑姑派我去送新裁的春衣。到了浣衣宫人那里,我听见两个姐姐在说话。一个说,‘你生了病,不能一直喝米粥,太寡淡了,补不了身子,多吃些糕点吧’;另一个说,‘谢谢姐姐关心,那就请姐姐再帮我倒一盅茶,不然吃着难受。’当时我不敢打搅她们,就站在门口,等她们说完才进去的。”濯英听着,觉得有必要请一个重要的人进殿。不等太监说完,她便往东边的宫室去了。无垢知道她要干什么,由得她去。待无垢…
“小太监?”
“对呀!小小的太监,打着灯笼。”
祥麟殿西边第三间屋室,彩鸾尚未恢复神智,正和一个年轻的内侍调笑。内侍脸红,以为彩鸾寻他开心,局促道:“姐姐,我什么时候打过灯笼?”
彩鸾涎皮赖脸,索性把两只胳膊搭在他肩上,吓得他一哆嗦。
“哎哟,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梦里的那个小太监。”
这下内侍的脸更红了。他忸怩地后退,退一步,彩鸾就进一步。无奈之下,他只能任由彩鸾保持这种亲密的姿势,听这疯丫头在耳畔喋喋不休:“我呀,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草丛里玩儿。一个小太监打着灯笼,非要凑上来跟我玩儿。我跟他说,你赶紧走,我不喜欢你。他说我哭了,要来关心我、安慰我。我跟他说,用不着你关心,他就走了。”
内侍突然警觉。皇后正在查案,案发时间正好是她所说的“昨天晚上”。莫名在“梦里”出现的太监,难不成是杀人凶手?
“姐姐,你确定这只是一个梦?”
“嗯?梦?”彩鸾被他问住了,“我刚刚说了梦?”
“对、对啊!”内侍木讷地点头。
“噢,梦,也不是梦。可能我在梦游?”
彩鸾说着说着,把自己说笑了。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案上的玩具,像是第一次看见一样,“哇”地大叫一声,又冲过去把它们摆弄得乱七八糟。
她不知道,她口中的小太监,此刻在祥麟殿正堂与无垢交谈。
“叩见皇后。我听内侍省的哥哥们说,殿下在查一件要紧事,跟尚服局的浣衣宫女有关。正巧我昨晚和她们打过交道,特来禀报详情。”
无垢免了他的礼,请他详述。小太监缓缓道:“昨天傍晚,丘姑姑派我去送新裁的春衣。到了浣衣宫人那里,我听见两个姐姐在说话。一个说,‘你生了病,不能一直喝米粥,太寡淡了,补不了身子,多吃些糕点吧’;另一个说,‘谢谢姐姐关心,那就请姐姐再帮我倒一盅茶,不然吃着难受。’当时我不敢打搅她们,就站在门口,等她们说完才进去的。”
濯英听着,觉得有必要请一个重要的人进殿。不等太监说完,她便往东边的宫室去了。无垢知道她要干什么,由得她去。待无垢请小太监落座、小太监喝完半盏扶芳饮,春莺正好由濯英领来,站在小太监面前。
“那个生病的‘姐姐’,自然是白鸽。”濯英对小太监说,“内侍,你好好看看,另一个‘姐姐’是不是她?”
“不是的。这位姐姐我认得,是春莺姐姐。”
“嗯?不是春莺?这几天不都是春莺在照料……”濯英疑惑。春莺忙解释:“姑姑忘了,那个时候,我被掌衣姑姑逼着干活儿呢。我不得空的时候,彩鸾和秋鹭就会照顾。”
“还有其他线索吗?”无垢向小太监追问。
“有。昨天深夜,我在草丛里遇到了彩鸾姐姐。我夜里出门方便,回屋的路上听见有人在哭,结果发现是她。”
“她当时清醒吗?”
“这个……我说不好。反正她一直赶我走。我关心她,她只说自己受了凉,不让我靠近。”
无垢点点头。她几乎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唯一想不透的,是凶手的杀人动机。虽然这四个孩子之间有亲有疏,平时或有吵闹,或有人相对冷漠,但碰上白鸽生病,大家还是能和睦共处、彼此照应。没有深仇大恨,如何就到了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一吃糕点,就要饮茶或喝水。”长孙自语,“病人越喝越渴。刻意诱导白鸽多喝,就是要让她夜间起来,饮品入腹,毒物随之而下。可惜茶盅已经洗过了……”
正低语时,沁芳把秋鹭拽进门来。小太监看清秋鹭的形貌,指着她喊道:“禀皇后,就是她!她在照顾生病的姐姐。”
差不多同时,尚宫局里,两位女官也不得清闲。此处建筑低矮,窗是最简单的直棂窗。进了屋室,天花板上没有“三兔共耳”的藻井。墙是一片素白,柱子上没有花纹,地上不铺地毯。室内最大的空间,腾给了或卧或立的柜子,其次就是女官的寝榻。女官的衣箱、巾箱挤满了柜子的周边,摆放得不甚整齐,像是逃难途中被迫留宿街头、抱团取暖的一大家子亲戚。
宫廷档案分散在柜子和巾箱里。武德五年之前,各类册籍放置于太极宫承干殿、洛阳天策府别院以及长安秦王府别院。武德五年后,李渊在宫城外修弘义宫,令秦王李世民搬去居住,由此,一部分册籍也从承干殿搬出,放入弘义宫内。直到李世民践祚,无垢派人赴往洛阳,整理天策府中与内院相关的文书案卷,依据所分的类目,其中一部分被整理者携至长安,归到尚宫局司簿司相应的位置。此外,秦王府别院中的一些文书、账簿也迁入尚宫局,各归其位。
年深日久,又有数次搬迁,档案的遗失实属正常。别院及宫中诸事林林总总,有的多记,有的漏记,有的没按顺序记。如果只让档案放在原处吃灰,倒也还好,可要是遇到案件,需要从档案中寻找蛛丝马迹,那就是要了韦循章的命。
“哪天我得了空啊,一定、一定要向皇后请旨,请她组织宫人重新归置这些玩意儿,至少、至少给我二十个人,花半个月的时间弄。”在柜子和巾箱间,韦循章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归置只是皮毛功夫,要想彻底解决问题,还是要究其根本啊!”尚宫康允如也在此间翻找。
“我知道,记录的情况混乱,是因为下等宫人流动大,又没有固定的专职。责任不清,分工不明,人员不齐,不乱都不可能。”
康允如无奈笑道:“这也没办法。大唐立国才十年,百废待兴。前朝尚且忙不过来,谁还顾得了后宫?”韦循章恼恨地叹了一口气。再怎么发牢骚,她也必须从尘封的故纸堆里找出皇后所需的信息。眼看康允如又从卧柜里抱出一摞卷宗,她也不甘示弱,黄牛耕地似地发力。
“呀,真有那个秋鹭!”翻阅到此时,康允如终于有了收获。她叫韦循章一起来看:“贞观元年正月十五夜,浣衣宫女秋鹭晚归,子时末入宫。”
“元夜啊!”韦循章嗤笑一声,“也是,好不容易有热闹看,年轻丫头嘛,更是流连忘返。”
“说起来,秋鹭是那个刘典药的侄女。”康允如似在回想什么,刹那间,仿佛有电光闪过灵台。康允如猛地朝自己脑门儿拍一记:“笨死了!我早该想到。”
“想到什么?”
“找她姑母相关的。”康允如蹲下身,飞快地从一只巾箱里挖出一册账簿,笃定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就在这上头。”
她的手指似在翻飞。很快,她找到了印象中关于那件事的记录,指给韦循章看:“贞观元年冬月初一,典药官刘氏提前支取一贯月俸。”
“提前支取?”韦循章狐疑。正七品女官月俸为两贯一百文,而刘典药所支取的数额将近半月俸禄。康允如敲了敲账簿,对韦循章说:“你看,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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