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王余党案:11 片刻欢愉(1/2)
息王余党案:11片刻欢愉
“当万物之莩甲,开三面之网罗,顺彼发生,以召和气。”鸣佩殿东边第三间宫室里,妙莲华正在教六皇子李愔认字。这个七岁的小孩总爱舞刀弄棒,一叫他静下心来念书,他要么如坐针毡,手乱动,脚乱摆;要么东倒西歪,编一些出其不意的问题,故意为难他母亲。“《后汉书》是什么意思?”李愔手里揉搓着泥丸,打了个哈欠,问起这句话的出处,“是不是还有‘前汉书’?”“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回答第二遍。”妙莲华没好气地说。她爱她的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十足的耐心。“你不说算了,我待会儿去问清河。”李愔嘟着嘴,发出“噗噗”的声音,往他刚刚写了八个字的纸上喷了几滩口水。妙莲华气得七窍生烟,将字纸捏成一团,砸在他脑袋上。李愔顿时从矮凳上弹起,抱着头,野狗似地“嗷呜”乱叫,喊疼喊得煞有介事。妙莲华急急起身,抽过胡床边的一把木尺,举尺追打。听蝉匆匆进门,走动时带起一阵风。她急忙拦下李愔,哄了他几句,打发他到更东边的屋里去找蜡梅,叫他跟蜡梅去神龙寺看斗鸡。而后,她拉住妙莲华的胳膊,附耳低声:“陛下要来了。”妙莲华冷静下来。她点点头,由听蝉搀扶着,缓缓走到清晖殿的第一间宫室,见三皇子李恪仍在案前练习书法,临摹的正是李世民《饮马长城窟行》的行书帖。她颇感欣慰,向听蝉做了噤声的手势,以免干扰,又轻挪莲步,慢慢坐在李恪身后的榻上,静默地守候。两个孩子都由她所出,却有云泥之别。李愔从小就爱惹是生非,一会儿骂李恪多吃了他的槐叶冷淘,吵嚷哭闹不休,若有侍婢、宫女去劝,反而招来他踢打乱咬;一会儿直接一棍子敲在李恪肩膀上,非要比试身手。李恪迫于无奈,常常被逼得和他舞刀弄剑。年幼时,李恪沉不住气,老是中他的“激将法”,两人一旦互相撕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兄弟俩一同受罚。等到年岁渐长,读书愈多,李恪渐趋中正平和,终于不再上他的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诗书为伴;兴来时切磋武艺,也只与内侍略动拳脚,或叫宫女…
“当万物之莩甲,开三面之网罗,顺彼发生,以召和气。”
鸣佩殿东边第三间宫室里,妙莲华正在教六皇子李愔认字。这个七岁的小孩总爱舞刀弄棒,一叫他静下心来念书,他要么如坐针毡,手乱动,脚乱摆;要么东倒西歪,编一些出其不意的问题,故意为难他母亲。
“《后汉书》是什么意思?”李愔手里揉搓着泥丸,打了个哈欠,问起这句话的出处,“是不是还有‘前汉书’?”
“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同样的问题,我不想回答第二遍。”妙莲华没好气地说。她爱她的孩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十足的耐心。
“你不说算了,我待会儿去问清河。”李愔嘟着嘴,发出“噗噗”的声音,往他刚刚写了八个字的纸上喷了几滩口水。
妙莲华气得七窍生烟,将字纸捏成一团,砸在他脑袋上。李愔顿时从矮凳上弹起,抱着头,野狗似地“嗷呜”乱叫,喊疼喊得煞有介事。妙莲华急急起身,抽过胡床边的一把木尺,举尺追打。
听蝉匆匆进门,走动时带起一阵风。她急忙拦下李愔,哄了他几句,打发他到更东边的屋里去找蜡梅,叫他跟蜡梅去神龙寺看斗鸡。而后,她拉住妙莲华的胳膊,附耳低声:“陛下要来了。”
妙莲华冷静下来。她点点头,由听蝉搀扶着,缓缓走到清晖殿的第一间宫室,见三皇子李恪仍在案前练习书法,临摹的正是李世民《饮马长城窟行》的行书帖。
她颇感欣慰,向听蝉做了噤声的手势,以免干扰,又轻挪莲步,慢慢坐在李恪身后的榻上,静默地守候。
两个孩子都由她所出,却有云泥之别。李愔从小就爱惹是生非,一会儿骂李恪多吃了他的槐叶冷淘唐代著名美食,用面、槐叶水调和而成,切成饼、条或丝,煮熟后又用凉水浸。杜甫有《槐叶冷淘》诗,其中有“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之句。,吵嚷哭闹不休,若有侍婢、宫女去劝,反而招来他踢打乱咬;一会儿直接一棍子敲在李恪肩膀上,非要比试身手。李恪迫于无奈,常常被逼得和他舞刀弄剑。
年幼时,李恪沉不住气,老是中他的“激将法”,两人一旦互相撕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兄弟俩一同受罚。等到年岁渐长,读书愈多,李恪渐趋中正平和,终于不再上他的当,两耳不闻窗外事,以诗书为伴;兴来时切磋武艺,也只与内侍略动拳脚,或叫宫女搭靶递箭,不再理会那个恼人的弟弟。
所以,每当李世民驾临淑景殿,妙莲华总会找各种理由,避免他和李愔相见。李愔除了惹人不悦,一无用处,他要是惹恼了皇帝,身边人都得跟着倒霉。前些天,他偷喝妙莲华的酒,被乳母抓了个正着;乳母劝他、拦他,他反将酒泼了乳母一身,还瘫坐在地上捧腹狂笑,嘲弄乳母姿态狼狈;昨日,他看李恪专心练字,趁人不备,用一枚梅花形状的纸片飞镖从背后偷袭,报他上次比武落败之仇。
赶在李世民到来之前,妙莲华总要指派宫女带他出去玩,玩的时间并无限制,只要防止他胡闹闯祸或猝然回宫就好,别的都无所谓。她时常想,天地之间应有正邪二气,集于他父亲一人,邪气极端地生长,正气被黯然掩埋;而她生下李恪和李愔,似将父亲的正邪二气分为两脉,前者钟灵毓秀,发扬正气;后者承继外祖,乖僻邪谬。
至于她和李世民,似乎并未在这气质的传承中发挥显著的作用。天赋已成,教化无功,在恪、愔两人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御驾到”的通传声响起。妙莲华嫌他步子太快,打扰李恪静心写字,不禁低眉蹙额。
李恪搁笔,恭敬拜见他的父亲。妙莲华轻轻咳嗽,示意自己也在。李恪连忙回头,同样恭敬地致礼。
李世民走到案前,捧起字纸端详,自得地念出李恪写下的文字:“塞外悲风切,交河冰已结。瀚海百重波,阴山千里雪。迥戍危烽火,层峦引高节。悠悠卷旆旌,饮马出长城。寒沙连骑迹,朔吹断边声。胡尘清玉塞,羌笛韵金钲。绝寞干戈戢,车徒振原隰。都尉反龙堆,将军旋马邑。扬麾氛雾静,纪石功名立。荒裔一戎衣,云台凯歌入。”
妙莲华忍俊不禁。李世民收起笑容,冷着脸问她:“笑什么?”
妙莲华不减笑意,坦然说道:“我笑天子神气十足,得意起来,竟也有几分孩童的稚气。”
李世民畅爽一笑,唤她近身:“过来看他的字。你也来评点评点。”
“恪儿的字飘洒奔放,但还欠缺高逸的气韵。”妙莲华款款向他走近,指着冰、波、火三个字,“这三个字,最后一笔都用了斜捺,要是能稍作变化,或许更加灵动。”她又指全诗最后两个字:“‘歌’字和‘入’字就很好。最后一笔都是捺,前者笔画多,后者笔画少。两个字紧挨在一起,又是全作的收尾,前者的尾端戛然而止,短促有力;而后者向右提笔出锋,跳脱之中更添了几分豪气。”
李恪喜笑颜开,施礼谢过两人。妙莲华趁李世民兴高采烈,夸赞李恪:“这几个月,恪儿一直学习王右军的笔法,有时也会临摹御笔。研习书艺,可以平心静气、修身养性。我看他眉宇间添了不少英气,性子也日渐沉稳,从前那只皮猴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研习书法,光练技巧还不够。”李世民犹嫌不足,“最要紧的是得其神髓,使书法的风格与所写的诗文圆融成境,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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