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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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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这一回,烟兰甚至不必先去通报了楚惊春。

只道:“这次说了什么?”

“林公子说,林相已经派人回老家修整老宅,不日回乡,往后便不再回来了。”

“知道了。”烟兰打发丫头离去,才又走到楚惊春跟前。倒也不必再次重复,楚惊春在内间听得一清二楚。

烟兰脸上写满了不悦:“林公子真是有意思,回回来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一时要做官了,一时官至几品承蒙皇恩,一时又醉意潦倒做个可怜样。”

楚惊春未吱声,林霁尘如今坐到光禄寺寺丞,是正经的从六品官员。可见,陛下或许当真不打算再用林修逸。

“掌柜的,您说林相真的会走吗?”

曾经身居高位之人,就这么将一切都舍弃了?

楚惊春沉吟片刻:“林相老谋深算,也许还有后招。”

若真是被人一击就倒,也坐不到当朝宰相的地位。况且,只是折断了双臂,又不是敲碎了他的脑袋。

烟兰忍不住长叹一声:“林公子就是拎不清,都这时候了,还一趟趟往咱们这跑。便是送走了林相又如何,还有公主殿下在上头等着呢。”说着,忽的转口,“说来也怪,最近倒是没人找您的麻烦,莫非林公子劝住了公主殿下?”

“劝不劝的,同咱们也没干系。”

实质上,林霁尘也没这个本事。八公主楚玥如今安稳老实,定是楚青珣使了什么手段。然具体如何,楚惊春却是懒怠得多想。

只身子略略前倾,与烟兰嘱咐道:“鱼露那里,还是与她送个信。”

“待马元魁下次登门,可暗示他,她的背后有少将军。”

旁的,倒也不必与鱼露细说。以她这些年在春和楼所长的见识,当是能立即了然。只做一个绝美的舞姬,顶天了也是将身家一应寄托在他人身上,自个没太多份量。但若是成了商贾与官员中间搭的那座桥,说不得,还能被人添上几分敬重。

烟兰眸间一诧,旋即郑重点头。

两日后,林修逸离京的消息传来,楚惊春看向脚步匆匆的烟兰,缓声道:“你慢着些,不过就是林相离京,他早晚要回来的。”

烟兰忙不叠摇头:“不是这个,是林公子。”

“他怎么?”

“他在您门口站着,不肯走了。”烟兰急促道,“奴婢方才在前头忙,到了后院才知道林公子已经在日头底下站了有一会儿了,瞧着额上的汗水吧嗒吧嗒不停呢!”

楚惊春额间微蹙:“在门口站着?”

若是这样近,她该有所察觉才是。

烟兰重重点头,转而又是晃晃脑袋:“就在院子里,正冲着您的房门。”

这便是了,若真定在她的门口,她不可能无所察觉。而院子里来来往往,他长身屹立不动,正是静悄悄不被她知晓。

林相走了,林霁尘却又出现在她的门外。一时间,楚惊春倒拿不准他的意图。

然则,见终归是要见的。

提步至门外,正见林霁尘周遭围观者众。众人都晓得新掌柜比从前的云娘更不好惹,是以,一见楚惊春门口有了动静,忙是四下散开。

只阴影处,到底藏着几个人影。或是好奇,或是耳朵尖舌头也长。

烈日灼灼,楚惊春提步至门外,却也并未向前,只站在屋檐下,站在一片晦暗处。

她周身还带着屋内的清凉,一眼瞧向日头下的林霁尘,只觉他那一身白衣仿佛将要起火,滚烫的厉害。

“林公子,还是注意身子,中了暑就不好了。”她言语关切,眸色却是平淡。

说过,甚至看向一侧的烟兰,烟兰当即取了一把纸伞顶在林霁尘头顶。

些许汗水淌下,顺着额角下颌滑落,甚至有些顺着眉骨搭在眼皮上,眼皮一眨,酸涩的汗水就刺入眼睛。林霁尘仍旧用力睁着,不肯错过一眼。

他缓缓开口,嗓音已然有些发哑:“轻白,我们可以和解吗?”

闻言,楚惊春当下便想笑,思及隐匿的耳朵,正色回应:“公子以为,林相走了,我与林相的仇怨便一并消解了?”

“便是没有林相,公子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成?”

“公子若真心为我好,就离我远些。”

说罢,楚惊春便要转身折回屋内,外头实在燥热,她实在不t喜。

林霁尘慌乱地上前几步,一手攀住楚惊春的袖口。他的身子佝偻着,目光望向楚惊春时眼底尽是哀求。便是烟兰这个旁观者,都生出些许怜惜。

那可是光风霁月的林霁尘啊,做的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太可怜了。

尤其,他还低低道:“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楚惊春顿了下,方才将他的手扒拉开。

转而毫不留情道:“公子何必如此,有人要杀我,我也要杀人。风花雪月这种事,公子还是去寻别人吧!”

“我只要你一句话。”他死死地盯着她,仍旧坚持。

“不喜欢!”

楚惊春愈加不留情面,当即转身进门。林霁尘再要向前,便被烟兰挡在眼前。

屋内,楚惊春眸光平静,未起一丝波澜。屋外,林霁尘满眼绝望,更远些,是有人将听来的一字一句深刻记在脑袋里,而后疾奔而去。

不多时,这一字一句便由人复述,清清楚楚传进了四皇子楚青珣的耳朵。

身旁侍卫言道:“看来何小姐当真没有将林公子放在心上。”

但凡有一丝的上心,这等绝情话都不会说的如此顺口。

说过,见楚青珣摩挲着白玉的茶杯但笑不语,不由得又道:“莫非,她是故意的?”

只看那小厮传话,连带着神情都用了最精准的语言复述。如此下来,该是做不得假。除非她知晓有人在暗处,故意为之。

楚青珣凝着将要溢出的茶水,看水波浮动,笑得莫测高深:“狠心的话谁都能说,只看她怎么做。”

侍卫自是不解。

楚青珣缓缓道:“林相带人围了春和楼那日,不记得了?”

“危急关头,何映秋竟还惦记着先将林霁尘打发走,不叫他难堪。这份用心,若说两人真是清清白白,那才是稀奇。”

侍卫一脸恍然,顿了顿又道:“许是何小姐心善?”

“呵!”楚青珣冷嗤一声,未再多言。

一个视人命如蝼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说她心地良善才是天大的笑话。

……

春和楼后院,林霁尘不知又站了多久,楚惊春歇在屋内,也懒怠得多问一句。

用过晚饭,见门口守候之人换了高大的影子,遂看向一旁的烟兰:“阿涧好些了?”

“全好了。”烟兰道,“依着您的吩咐,奴婢硬生生摁着他多歇了好几日,现在身上的伤口都结了疤,气色也已完全恢复,又是活蹦乱跳的阿涧了。”

“奴婢叫他进来?”

楚惊春正用着厨房新做的冰镇什锦蜜汤,口中还品着滋味,只微微点了点头。

门外,阿涧许久不曾定在楚惊春门前守候,暗自深吸了好几口气,腰板挺得笔直,方渐渐找回些从前的状态。

然刚刚稳住,忽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以眼色示意他进门。

阿涧愣了下,忙跟上烟兰的步子。

却也没几步的距离,甚至不足以让他再度调整好呼吸,只好一直垂着头。

楚惊春懒懒地擡头看他一眼,道:“既然身子调养好了,往后守夜务必提着神。”转头又看向烟兰,“你早些歇着吧!”

烟兰当下退去,屋内只余他们二人,阿涧只觉自个的心将要突破胸腔跳出来,轰隆轰隆打雷一般。结结实实作响了好一会儿,连带着他的耳根都开始发红。

他自知不该多想,可不知为何,进了这间屋子,脑子里便开始冒出些不可与人知的东西。任他竭力压制,也只压得住妄念,压不住回想。

“掌柜的,您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阿涧勉强出口,到底没压住声音里那一丝颤意。

楚惊春亦终于察觉出什么,正经擡眼看向他。许是阿涧背着光,许是脑袋垂得太低,亦或是她本就没几分心思探究,瞧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继续专心用饭。

用过饭,楚惊春漱了口,又拿帕子擦过唇角,这才又是开口。

“明日寅初,记得叫我起身。”

“是。”

阿涧本能应下,撤身至门外方才蓦地回过神来。寅初?五更天?那会儿夜色最深,主子怎要这时候起身?

然而,任凭楚惊春要做什么,阿涧只管身姿挺拔,为她守好房门。

头顶月光起初皎洁,后来时不时藏在乌云后,待前头楼上最后一间房也灭了灯,乌云也彻底将明月遮掩。仅剩下的光辉,是这天色还不算极暗。

阿涧细数着时辰,掐着楚惊春所说的寅初提步进门。

“主子,时辰到了。”他站在屏风外,声音恰到好处的低沉。将她唤醒,也不至吓着梦中的人。

楚惊春本就睡得不沉,当下利落起身,披了外衣拿过放在枕下的簪子便向外行去。

“跟我走。”

阿涧虽是不解,仍是紧紧跟随。及至楚惊春在他跟前停住步子,阿涧瞧着周遭一块块冰凌,冷得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仍是不知何意。

他张了张嘴,将要张口一问。

在这样的深的夜里,在天光既白前的一个时辰里,来到这样冷的冰窖做什么?眼前女子却是倏然转过身来,她目光下移落在他的佩剑上,而后一把将长剑抽出。

道:“阿涧,今后我教你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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