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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4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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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伯父,他没有顺利回乡,家里下人来报,说,说他叫人劫走了。”

“原是林相。”

楚惊春瞬时明白过来,不论司予如何,林修逸这遭,应是楚青珣做下的手笔。楚青珣派人劫了林修逸,好叫她将来报仇无门。此行,与他当初所说要一力保护林修逸是一个道理。

终归,都是让她杀不得。

楚惊春甩开林霁尘的手,再望向他时,眼底略有几分漠然。

“公子怀疑是我做的?”她不避不闪,“不知林相死了没有?”

“轻白?”林霁尘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些许内疚就着楚惊春这话不见了踪影,转而只余下质问。

“我明白你恨他,可他终归是我的伯父,是教我养我之人。你便是为着我,至少言语上能不能客气些?”

楚惊春几乎要笑了,倘或真正的何映秋在此,只怕要一个巴掌甩到林霁尘脸上。

怎的,一个灭我全族之人,就因为他是你的伯父我就要与他网开一面?还是说,这份恩怨没有与你说的清清楚楚,才要你这般天真,转过脸就来质问我?

幸而,她不是何映秋。

楚惊春别开眼,眸光冷然:“他若是死了,诚然有可能是我做的。但,他既是没死,你来找我做什么?”

说罢,便是甩袖离去。

她素是不喜这般拎不清的人,虽说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做得一个左右为难叫人不忍的模样。可真正事到临头,哪有什么为难,偏向旁人偏向的很是明显。

既是选定了要倾斜之人,又做得什么难色。

房门忽的在眼前打开,烟兰方才听得清晰,这会儿瞥一眼林霁尘的脸色,便是赶忙跟上楚惊春的步子。

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觉林公子实在混沌,灭门的仇恨摆在中间,他竟还指望着楚惊春对他钟情。不牵连他,甚至能在必要之时将他隔开,已经是足够妥帖。

他倒好,出了事,竟头一个来质问楚惊春。

殊不知,这一问,将两人最后的情义都消弭了。

楚惊春无暇将心思落在林霁尘身上,有关大局,林霁尘是极不重要的一环。况且,阿涧日益长进,超过他,甚至远远地将他甩在身后,不过假以时日。

回至后院,楚惊春一进门便见一道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只是背影,就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发髻微散,轻纱着身,正经是脆弱柔婉。尤其,还有阿涧在一旁抱着剑,满身凛冽做陪衬。

只是,不似从前还敛着一份娇小姐的傲气。

仿佛一身傲骨叫人刮了干净,一丝不剩。

楚惊春不知她离开京城后又经历了什么,也无心去问,只往前几步,懒懒地坐到榻上,身子半倚着烟兰适时递来的两个软枕,折腾大半日的疲惫,也消减了许多。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烟兰又是递上碎冰冲好的茶饮,凉意浸润喉咙,一路入腹,背心的汗渍也渐渐有些凉意。

至此刻,司予方才小心翼翼地擡眼看向她:“……掌柜的。”

声如蚊蝇,楚惊春这样好的耳力都几乎听不清。

烟兰板正了身子,扬声道:“姑娘来都来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司予脑袋垂得愈低,好一会儿才道:“我,我来求掌柜的,求掌柜的给我父亲一条生路。”

“你父亲死活与掌柜的何干?”话头竟说到她那个被流放三t千里的父亲身上,也亏她说得出口。

烟兰愈是厉声道:“怎么,掌柜的背着你这条性命不够,还要背上你们一家子,做什么春秋大梦!”

“不敢!我不敢!”司予脑袋猛地叩到地上,声音颤抖得厉害。

楚惊春凝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许久不见,她卑微了太多。可这卑微背后,又藏了什么。

楚惊春淡声开口:“司小姐,是谁叫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女子本一直颤抖着,这时猛地一僵,明显叫人戳中。且楚惊春这般语调,司小姐?是完完全全将她隔开了。诚然,她也不配再叫人用上半分真心。

饶是如此,司予顿了会儿,还是说道:“是……是四殿下。”

如此坦诚?

楚惊春心下略有讶异,转念一想,这般说辞或许也是经人交代。

遂道:“你想叫我帮你做什么,说实话。”

曾背离过的人再出现在眼前,楚惊春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勉强算她一个身不由己,方有此问。

司予道:“四殿下他……他不肯再照拂我父亲,所以……”

“所以便叫掌柜的来照拂?”烟兰抢了白。

“不不不!”司予不停摇着头,然而没来得及解释,烟兰忽的反应过来,扬声道,“司予,你莫不是想叫掌柜的在四殿下跟前与你说情?”

方才是烟兰脱口太快,只想着司予求到了楚惊春跟前,一时竟忘了,司予怎可能不知,楚惊春说破了也只是一个春和楼的掌柜,哪能真的插手流放犯的生死。

“你做梦!”烟兰断然道。

“我不……不,”司予叫烟兰堵的越发吞吐难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楚惊春定定地瞧着她,瞧她一脸揪扯,明显是说不出口。楚惊春却也没得那番好心,替她言说,只静静等着,等到一侧烟兰着实忍不住提步上前。

“司小姐,”烟兰定在司予跟前,一字一句警告,“掌柜的救你一命,不是叫你来祸害别人的。你若是不想活着,奴婢大可送你一程。”

司予吓得身子后缩,擡起头瞟了一眼楚惊春,终是小声道:“殿下说,只要掌柜的服个软就行。”

“呵!”

楚惊春笑出声来,果真在这等着她呢!

烟兰亦是,一股火直冲天灵盖,气急恼极,一时间瞪圆了眼睛看着司予,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烟兰直直地指着司予,好一会儿才道:“怎的有你这般无耻之人?掌柜的顶着天大的风险救你出牢笼,还你自由,你转身就捅掌柜的一刀。捅就捅了,你转头竟还能求到这里来,怎的,这天底下单你脸皮厚?”

司予愈是无地自容,可又不得不小声辩解着:“只是,只是服个软。”

她在地上缩着,面容凄苦,声音柔婉,真的是可怜极了。

楚惊春瞧着她这般模样,也试图站到她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是啊,不过一句话的事,便能叫她的父亲好过些,哪还能顾得着脸面?

烟兰又要发火,楚惊春看向她,示意她暂且停一停。

这才缓缓道:“司小姐,你我本没什么交情,不过你为我做些事,我也帮你一个忙,算的是互不相欠。”

“可是,自打你选择回到京城那一刻起,便是将我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上。诚然四殿下暂且用得到我,没打算叫我死,可你活着,我的把柄便始终被他捏在手上。”

楚惊春轻笑一声,音色如寒冰彻骨:“你怎么敢来求我?”

求我,“我”之一字略略咬了音,司予定定地看着楚惊春,终于回想起往日楚惊春行事作风是如何果决,如何杀伐。

司予只记得,楚惊春曾帮过她,是她在这个偌大的京城里最后能指望的人。却是忘了,楚惊春手上,是早就过了人命的。

司予又是一抖,身子不由得后倾些。

楚惊春冷眼瞧着她:“四殿下叫你来求我,许是真的要我与他低头,或是有旁的用意,都不要紧。只一点,司小姐应该明白,他就是用你来恶心我,好叫咱们这些做蝼蚁的知道,他是四殿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高在上的四殿下,不要瞎折腾。”

这一点,自打司予出现在护国寺那日,楚惊春便十分清楚。

旁的,或是等着她杀了司予,还是看她是否还有些善意。总归是居心不良。

楚惊春再次强调:“司小姐,我也不是好人。”

“我……”

“诚然你处境艰难,我又为何要涉险帮你?”

眼下,杀了司予才是解决事情最好也最为干净利落的法子。

司予瑟缩着,整个人陷入无边无际的绝望中,她拼尽全力活了下来,如今却恨不得早早死去。

死了,就不必如此艰难。

可是不行,她还是要确保父亲安康。司予努力打起精神,脑中转过楚惊春最后这一问,灵光乍现。

“我知道,我知道一件事。”司予眼中重又显出希望,急促道,“准确的说是一张药方。”

“什么药方?”

“我在四殿下府上住了几日,虽说同犯人差不多,可还是无意间看到了一张药方。”

“我写下来给你看。”

司予一骨碌爬起,瘸着一条腿,快速去拿摆在另一边的羊毫笔。

楚惊春擡眼去瞧,只见司予虽下笔急促,仍可见十几年功力,字体娟秀雅正。

写过,司予便双手将药方递到楚惊春手里。楚惊春对药理并不清晰,只略略看了一眼。

司予尤是急促道:“这是一张保胎的药方。”

保胎?

楚惊春终于正色看向她,司予道:“我本也不懂这些药材所用,但在家中时,府上姨娘怀有身孕,便用过类似的药方。母亲那时嘱咐下人,虽是药材珍贵,但绝不可有一丝懈怠,我便趁着那个空档瞧了一眼。”

说着,司予伸手点了点纸上两处。

楚惊春摩挲着手上木簪,沉吟片刻,看向烟兰:“你誊抄下来,去找人确认这张药方到底何用。”

烟兰很快折返,进屋后便与楚惊春点头示意。

楚惊春早揣度了几分可能,这时便道:“你是说,四殿下府上养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司予重重点头:“定是这样。”

“掌柜的,你看这个筹码够不够?四殿下尚未大婚,便先有了庶子,这样一个把柄够不够?”

楚惊春并未应声,只看向烟兰,烟兰意会,当即行到司予身侧。

“司小姐这边请。”烟兰擡起手。

随即将帘幔放下,道:“还请小姐不要出声。”

司予不知何谓,不一会儿透着纱帘见烟兰领进来一位身挎药箱的老者。

司予这才了然,原是怀疑那个有孕的女子是她。

她忍不住再一次感叹,这般谨慎与心计,当真了得。也亏得四殿下会将她纳入麾下,更要费心磋磨。

“这位姑娘身子虚,想是劳累郁结所致,不过也没什么大碍。老夫为姑娘开一张调理的方子,姑娘注意休息,不好积劳成疾。”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旁的不妥。

烟兰送大夫出门,回来后冲楚惊春微微点头,亦是此意。

至此,楚惊春方道:“若你所言是真,我便想法子打探一番令尊近况。若十分辛苦,或可周旋一二。”

“掌柜的?”

司予似没想到她能应允,眼中含泪,愈发动容。

楚惊春又道:“至于我与四殿下如何,便是我的事。”

“是。”司予垂下头。

“掌柜的,”烟兰行至楚惊春身侧,压低声音道,“您管她这闲事做什么,依奴婢看不如……”

烟兰眼底划过一抹凌厉的光,楚惊春摁住烟兰,微微摇头。

她不是善人,但也不必现在就要司予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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