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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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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念头还未转过,便见杨晟艰难启齿:“殿下,您……您或许该禁欲保养。”

楚惊春愣了下,“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是杨晟想到了那一层,这耳朵红红的,是害羞了。

楚惊春原在摇椅上懒洋洋地躺着,这时忍不住坐起身,擡手摸过杨晟的耳朵。

杨晟并非肤色白皙的男子,肌肤常年在日头下晒着,不黢黑也算难得。然而饶是如此,红红软软的耳朵透过光,还是有些莫名的意味。

楚惊春一手摩挲着,身子一面微微向前。

“留下用晚膳吧!”

灼热的呼吸扫过耳侧,杨晟只觉身子一僵,险些当即给了反应。幸而二十多年来一贯自持,且并非第一次留下用晚膳,尚且算是把持得住。

是夜,阁楼的大床剧烈地晃动,一直到天光熹微方才彻底没了动静。

烟兰守在楼下,看着一身白色里衣从上头走下的男子。他手上还拿着自己的衣裳,到了楼下方才将衣裳穿好。

这是楚惊春从未言说的规矩,事毕,便自行离去。再则,不要站在她的床边一层一层地穿衣裳,搅了她疲惫至极后的好眠。

是以,侍寝过后的男子大都一层单衣来到楼下,再穿戴整洁。

却也有那不整洁的,恨不能叫人扶着回到自个的院子,好将昨夜侍寝的事招摇的人尽皆知。

杨晟经过烟兰身侧时,烟兰照旧褔身略略施了礼,待杨晟离去,方提步上楼。

往日这个时辰,烟兰不会上楼打搅楚惊春。今日有些琐碎罢了。

烟兰上楼的脚步声未加遮掩,走到一半楼上的楚惊春便醒了,只是瘫在床上懒得坐起身。

烟兰俯身到她耳侧:“鱼露有了身孕,问,是否叫阿涧回京?”

楚惊春略是不解:“这两件有干连?不对,不是叮嘱过她,小心筹谋。她非妻非妾无名无分的,如此岂非被人拿捏。”

诱人者,最要紧是让人得不到。

“马元魁十分看重鱼露的身子,您忘了,马元魁府上姬妾众多,可无人生养。”

那便是马元魁不能生养。

“这孩子不是他的?”楚惊春脱口,“是阿涧的?”

是以,才一并问,是否叫阿涧回京。

楚惊春说过,眉头就拧紧了,一个翻身坐起。这到底是什么昏招?简直愚蠢至极。

烟兰没成想楚惊春会这么想,身子不由得后倾,忽而笑了。

“是奴婢错了,这两件事,奴婢就不该一起说。”烟兰无奈道,“生孩子这事确是鱼露未经允准擅自为之,但鱼露在信里有解释,此番作为是当下最佳。”

“当然,这个孩子是马元魁的。马元魁也相信,这个孩子就是他的。”

“或是曾经造下的杀孽太重,马元魁府上的姬妾才全都难有身孕。鱼露说,马元魁确曾找大夫瞧过,他当年经历大灾确实伤了身子难以令女子有孕,但并非全无可能。”

楚惊春仍是不解:“既如此,同阿涧有什么相干?”

信是鱼露派人送来,便是说,这一次并非阿涧自己提及,而是鱼露希望阿涧回来。

“嗯……”烟兰迟疑了下,“这事儿鱼露倒没有写明,只说江州一切安稳,不必劳烦阿涧始终在江州守着。”

“不是实话。”楚惊春淡淡开口。

“奴婢也觉着有些蹊跷,不过殿下,奴婢猜想,或许是马元魁计较阿涧在那儿。”

“什么?”

“马元魁一心喜欢鱼露,自是吃醋的。”

“……”

烟兰见楚惊春眼中越发迷茫,难得有这样的时候,须得她为主子做解。

遂愈是扬了扬头,浅笑道:“殿下,难道您从来不觉得鱼露待阿涧似乎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两人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吧!阿涧又是闷罐子,若非她问,半晌都不憋一个字。

烟兰叹一口气,徐徐解释:“殿下可记得,当初是阿涧拼了性命救下的鱼露。鱼露临走前欲言又止,还是问了一句阿涧可好?那时奴婢便觉得有些不对,后来鱼露每每来信,有事没事总要提一嘴阿涧的。”

“奴婢猜想,救命之恩,鱼露许是动了心。”

“如今阿涧在江州将近半年,鱼露姑娘许是觉得够了,又或是担心自己藏不住这份喜欢令马元魁忌惮,这才主动提出,让阿涧回来。”

楚惊春愣愣地听着,脑子着实转了好大一个弯,方恍然道:“烟兰,这男女之事你倒是琢磨的通透。”

烟兰嘿嘿笑了笑:“奴婢在春和楼这么多年,这点事还能看不出?倒是您,哪个对您真心您可能看得出吗?”

“少打趣我!”

楚惊春作势瞪她一眼,转而道:“罢了,让阿涧回来吧!”

烟兰得令去办,楚惊春重新躺回床上,幸得当真是累了,不一会儿又是睡着。

再醒来时,仿佛刚睡着的光景,还是天色昏暗。

她坐起身,伸着懒腰挪到床边,瞧见还未完全落下的晚霞。

原是睡了一天。

耳边烟兰“噔噔噔”的脚步声近前,身后跟来了一串人。前头几个送来铜盆清水粗盐等,后面的则将膳食一一摆在桌上。

将将醒来,楚惊春的胃口并不大好,总觉得心底挂着事,一时间偏又觉不出哪里不妥。

略喝了碗鱼汤,吃了几口菜便将银箸搁下。

烟兰见她用的实在太少,正吩咐人送些可口的瓜果甜点来,那端禾枝走来的脚步便有些急促。

诚然也算不得慌乱,只是较之往常的沉稳,略略急些。

“启禀殿下,前院的护卫长传话,有人乔装改扮想要混进护卫队里,如今已经将人拿住,特来请您示下。”

楚惊春未吱声,烟兰便道:“这种小事也来问过殿下?”

“护卫长原是要将人打一顿丢出去的,但,卸了妆容,竟是吕琒公子。”

虽说是早前便将人赶了出去,可总归做过楚惊春的面首,武常自是拿不准该如何处置。

楚惊春思忖片刻,索性站起身向外行去。

“殿下?”烟兰忙跟上去。

“消消食。”顺便去瞧瞧。

武常手下的人训练许久,她还从未当面瞧过,今日顺便验收一番成果。

“对了,”楚惊春微微侧首偏向禾枝的方向,“这个时辰杨晟在哪?”

“杨公子训练了一日,刚刚歇下,这会儿应是在自个院中。”

“去将他请来。”

禾枝自是利落应着,下了楼快步转向杨晟的院落。只迈进院门,瞧见杨晟正坐在院中石桌上大口用饭的时候,忍不住腹诽。

田里的老黄牛都不带这么用的啊!

晚上不得闲,白日还不得闲。

啧啧!

“杨公子,殿下请您到前院一趟。”

禾枝说的毫不犹疑,半点没打算等杨晟吃完碗中的米饭。

杨晟更是利落,“好!在下这便同姑娘前去。”

说罢,拿过外衣穿上,随手抹了把嘴角的油腥便大步朝着禾枝走来。

禾枝忍不住扁了扁嘴,她真是瞎操心。人家乐意得很!赶着投胎不过如是。

前院校场。

最远处有人驾马弯弓射箭,近些是手执长枪的护卫伴随一声声打气声正在演练与人对战,最近的,便是武常与一个低眉垂首的男子。

武常果真是拿不准主意,竟然没有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令他跪下。

楚惊春难得有闲暇处理些闲事,迎着天边最后的光影懒懒行去。最后几步路,她走的实在悠闲,甚至有些闲情环顾四周。

长公主府地界极大,她甚至没有细细瞧过。便是这处校场,也需眺t望着才见边缘的围墙。

另一端,杨晟步调极快,虽住得远,出发也晚,却是与楚惊春一道赶来。

杨晟看了眼垂首跪在地上的男子,双手一环道:“不知殿下叫在下来所为何事?”

楚惊春道:“这位吕公子乔装改扮想要混进咱们府里,你看,应当如何处置?”

吕公子?吕琒!

杨晟这才看清跪在地上的究竟是何人,迟疑了下,当即道:“按照府里的规矩,理应乱棍打一顿撵出去。只是,吕公子与您终究是旧相识,如何裁决,还需您示下。”

“旧相识诸多,若是个个都不按规矩办事,岂非乱了套。”楚惊春道,“护卫长,日后这种事不必来问我。”

武常彻底看清了脸色,当即扬声道:“来人,打二十棍,再丢出去!”

至此,跪在地上的人终于仰起脸。

是潦草些,沾了满脸的假胡子掉了一半,白皙的面颊也刻意涂黑。这时擡起眼,眼底盈盈泛着血色,是可怜见的。

楚惊春却是一眼没瞧,踱步转向一直训练的护卫,看身形,确然多了些军中悍勇。

杨晟紧跟着楚惊春的步子,余光却是忍不住回头看。军棍一棍一棍落在吕琒身上,瞧得杨晟皮肉都跟着一紧。

心底似乎滋生出些许寒意,被厌弃了便是这个下场。

楚惊春甚至没有问一句,吕琒因何而来,便依着规矩办了事。虽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心悦与人方才放不下。

起初他们三个几乎同时来到长公主府,他与孙景曜各怀心思,唯有吕琒心思纯正,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冥蛇之毒,他与孙景曜都不清白,亦是只有吕琒,他是全不知情。

最后的结果,却是赤诚之人被撵走,心怀鬼胎的被留下侍奉。

杨晟揣度不出楚惊春的心思,却又在望见吕琒紧咬着牙不吭一声的时候,生出些庆幸。

幸好,他还走在楚惊春身侧。

“近来辛苦。”

楚惊春忽的开口,杨晟再顾不得身后之人,忙是应声:“在下分内之事,不算辛苦。”

“什么时候能将他们训练的同你一样,就好了。”

杨晟看了眼众人,犯了难,坦言道:“回禀殿下,每个人根骨不同,在下拼尽全力,至多让三成护卫有在下的八九分。”

说来,楚惊春还未细瞧过杨晟的身手。

“我看看,嗯,就让他们围攻你。”楚惊春随手一指。

杨晟一顿,府上护卫五百余人,眼前正在演练的也有近百人。

他咽了咽口水:“这么多人,在下恐是不敌。”

“那……八十?五十?三十?十人??”

说到最后,楚惊春渐渐有些不可置信。以她自个的身手,可在数千禁卫军中穿行,想杨晟乃显将军亲自送来,当是有些本事,若是连几人都不敌,委实弱了些。

杨晟亦从未如此刻,不知是难堪还是屈辱,亦或,只是恼恨自己无能。

被寄予厚望,结果,却是令人失望透顶。

杨晟咬了咬牙,谨慎措辞:“十人内,在下有必胜的把握。就二十吧!”说罢,当即挥手令二十人出队,将他围在中间。

二十只长枪一道刺来,起初,杨晟尚且能拼着一腔悍勇对抗。然过了几十招,终是不敌。

眼见一只长枪就要刺向杨晟的后背,楚惊春这才叫了停。

心下忍不住叹道,显将军果然是提防着她。送来护卫长公主府的人不见战场猛烈,送到她榻上的也非个中翘楚。

也罢,待阿涧回来再换人吧!

围攻骤停,杨晟似忽然被抽走了魂魄,整个虚软下来。他至少还能抗上一刻,却不想,这么快楚惊春就没了耐性。

终归是他无能。

巨大的挫败感在望见楚惊春头也不回地离去时,仿佛满头乌云笼罩了他。

杨晟张了张嘴,偏又不知该如何找补,只得任由大雨倾盆独独洒在他一人身上。

“我可以。”

忽然一道颇是虚弱的嗓音传入耳朵,杨晟正要分辨来源,又听着一声,“所有人,我可以!”

是吕琒挨完了军棍,踉跄着从长凳上爬起,手臂高擡,唯恐楚惊春看不清晰。

“殿下,我可以!”

吕琒再次强调,举步上前。

楚惊春淡淡地回望,见他身形踉跄,也见他眼底坚毅。

“那就试试。”她道。

音落,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

仿佛只有楚惊春不曾看见吕琒满身血污,应得那般无谓,那般利落。

便是烟兰站在楚惊春身侧,都险些开口劝阻。

吕琒虽不是什么名门贵公子,但若是死在这儿,怕也不大好吧!

但烟兰一贯知晓楚惊春的脾气,定了便是定了,不是旁人开口能劝的。

大抵,死了也没什么要紧。

吕琒走向还未散尽的护卫中间,夏风吹过他早已凌乱的发,莫名衬出些萧瑟的苍凉。

饶是一旁杨晟瞧着,都不由得生出些许敬佩。

“接着!”杨晟将长枪扔去,短暂忘了被压一头的不甘。

落日余晖彻底不见踪影,远处长廊下的灯笼还是被点燃,微弱的光映着校场。如预料般,这一战,格外惨烈。

然不论吕琒被刺中何处,楚惊春始终没有叫停。直至地上躺着的护卫达到半数,这才微微擡起手。

“武常,”楚惊春瞧他有些出神,唤了名字,武常才转过头来。“找大夫给他好生医治,往后,就由他来教你们。”

“属下遵命。”

武常赶忙应下,擡首间,见杨晟脸色灰白,也只得无声一叹。

哎!做面首有什么好的,各个争着抢着,还不是全凭殿下喜好。

还是做护卫好,甭管谁来,他都是护卫长。

折回阁楼的路上,烟兰跟在楚惊春身侧,一面小心提着灯笼照耀前路,一面道:“殿下,今夜……”

这个时辰,楚惊春一般不会再进食,不论是否招人伺候,总会说上一句。

“嗯……”楚惊春想了会儿,“今夜乏味,听两个故事吧!”

最近府里新送来一位少年,同阿涧一般年纪,不过十七岁,还未及冠。

少年人还未完全长开,奈何实在好看,说起话来声音也极有韵味。是以,虽是没什么用,偶尔叫他念两个话本子打发时间倒是不错。

“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绕过九曲回廊,烟兰便与楚惊春岔开了路,走向一旁安排人去知会新来的少年人。

眼见着就要走到阁楼,始终跟在楚惊春身后的杨晟终是没忍住,“殿下?”

“我……有件事我瞒了您许久。其实我……”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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