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1/2)
第82章
来人忽而怼到面上,连带着去路一并堵住,楚惊春不应声似乎有些不大好。
尤其,来人跳跃而来的动作不算小,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于旁人眼中,便是消失许久的轻白姑娘忽然现身。
旧相识相对而立,人人都嗅到了t几分意趣,几分日后的谈资。
楚惊春并不打算理会,选定春和楼,是要遇见些人,却不是为了眼前人。
楚惊春提步上前,径直就要错过他。
男子满眼痛意,极是受伤。他怎么都不曾想到,这般面对面了,楚惊春还是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
“轻白……”
男子到底没忍住,长臂一伸,再次挡住楚惊春的去路。
“林公子。”楚惊春终于擡起眼,静静地凝着他,“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听见?”
她如今可不是春和楼的清倌儿,亦不是掌柜。
长公主的身份不能这般被人品头论足。
林霁尘明知如此,可还是不愿放下手。
他的嗓音已然有些发哑:“我只是太难见到你。轻白,你可知道,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我很想你。”
他从来不知,原来太想念一个人,会想的心口疼,想的骨头疼,想得只有整夜整夜地喝酒才能遮掩一二。
“不必。”
楚惊春始终冷清,身子微微侧过,掠过他的手臂终于看见那道身影。
遂愈是直接:“若有要事,改日递贴登门,我还有事。”
这一次,楚惊春没给他阻拦的机会。擡手拉下林霁尘的手臂,错过他下楼,一路走向大堂一角。
不算太僻静的位子,一人独坐,两碟小菜一壶酒,也没在意别处的热闹。
林霁尘却是死死地盯着那人,拳头都要捏碎。
楚惊春恍若未闻,直接在男子对面坐下。
“张大人,许久不见。”她道。
张平晏愣了下,暗自定了定神才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您。”
楚惊春目光掠过他面前的青瓷酒杯:“听说张大人常来此处饮酒。”
张平晏低低“嗯”了一声,楚惊春做清倌儿的时候他常来。后来知晓她是长公主殿下,很久未来。再后来,又常常来。
见不着人,总要看些熟识的旧光景来怀念。
“张大人?”
楚惊春眉梢微挑,与方才面对林霁尘截然不同。她是主动地,且刻意勾着话头。
张平晏竭力平复着心跳,自不知不远处有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是臣,是君王的臣。
张平晏反复默念,面上才如楚惊春一般冷清,心底也添了几分成算。
他道:“您此来,莫非是来见臣的?”
楚惊春莞尔一笑:“特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吏部侍郎你也做了有段日子,做尚书吧!”
什么?
张平晏瞬时瞪圆了眼,什么冷静克制,什么臣子孤傲,都没能压住这份惊讶。
自大楚建国以来,还从未有哪个臣子升迁如此迅速。
从九品直升三品,而后不过数月,成就正二品重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终将成为一手遮天的权臣。
楚惊春缓缓做解:“我府上有个叫孙景曜的你可记得?”
张平晏自然记得,当初他被赶出来,那人到如今都还安安稳稳地待在长公主府。
外人道,是有些受宠的。
“他是徐大人派来,近日不大老实,想是徐大人做腻了礼部尚书,请他告老还乡吧!”
楚惊春说的随意,张平晏却又是震惊。徐尚书是现任礼部尚书,乃是张平晏的顶头上司。平心而论,不算好官,但也不至于……告老还乡。
徐尚书,似乎才到不惑之年。
然则,张平晏下意识身子前倾,脱口道:“他做了什么?可是伤了您?”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终究是没藏住。
张平晏刚想要后撤,却见楚惊春似乎想起什么可笑的事,目光不由得又落在她面上。
女子面颊是不施粉黛的白净,像冬日的白瓷,透着冷意。微微笑起,又似春雪将融。
食色性也,太难逃脱。
张平晏沉溺的一瞬忽而明了,从前想的什么欲拒还迎以退为进,分明是他太清楚自己,是他不敢也不能靠近。多近一步,多看一眼,方寸大乱的便只有他。
楚惊春越想越觉得可笑,末了,轻叹一声:“这法子也不知谁想出来的,下春药,还是最烈的药,啧!”
“什么?”
张平晏拍案而起,察觉到诸多目光因他反应剧烈一并汇集过来,方赶忙坐下身,顿了顿又是站起身。
“请您随我来。”
一楼也是有两个小小的雅间,张平晏一路引着楚惊春走去,一面压抑着胸中怒火。
楚惊春懒懒地跟着他,却是没得这般气性。
一进门,张平晏便将门紧闭,压低声音道:“您……您可有中招?”
最烈的药,张平晏甚至不敢想,楚惊春中招后会是怎样的形容。
张平晏常来春和楼,有些红倌儿揽客,也曾半褪衣衫,露出一截嫩白的小臂,或是香肩微露。可如是落在楚惊春身上,张平晏不敢想那样的画面。
浓烈刺激,热血喷张。
说不出是嫉恨,还是担心楚惊春伤着,张平晏躁郁非常。
“最近我不在京城,是我一个丫头替我用了药。”
既如此,便无需担忧。
“您离京了?”
张平晏诧异道,方才他便觉楚惊春似乎略有疲态,衣衫像是穿了多日,只是还不及问。
“一个手下在外头做事,回来的路上遇着刺杀,我去接了一程。”
楚惊春说的轻巧,张平晏却是再度被震惊。
刺杀?还亲自去接?明知被刺杀,还要亲自走一程?什么手下如此紧要?
一连串的疑问冒出来,脱口只余下不安:“那你可有受伤?”
张平晏打量楚惊春上下,哪还有半点为臣者该有的本分。
“张大人!”楚惊春提醒他,“您今日怎么了,总察觉不到重点?”
张平晏蓦地僵住,实在是楚惊春的话一茬接着一茬,全然没给他强自镇定的时间。
他露了原形。
张平晏收回目光,退后一步,双手一环恭敬道:“臣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罢了!”楚惊春没有多说,“准备上任吧!”
说过,便是推门离去。
与方才不同,张平晏是不敢拦,也不能允许自己伸手拦下楚惊春。
他有他的清高与傲气。
可还是跌坐下来,脑中回荡着楚惊春说过的短短几句话,一遍遍回想,忽而明白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寿安宫。
嬷嬷躬身站在太后娘娘身前,不必擡眼去瞧,便知太后娘娘此刻到底憋了多大的气。饶是如此,还是得躬身禀告。
“启禀太后娘娘,张大人求见。”
“不见!”
太后猛地甩手,宽大的袖子拂过桌面,又将上头的茶盏杯碟摔落在地。
这般情景,嬷嬷几是见怪不怪了。
顶着雷继续小心道:“奴婢劝了张大人,可张大人不肯走,非要见着您。”
太后这才猛地转过脸,近几日来,便不曾有一个好消息传到耳朵里。
一回,两回,回回都是无功而返。
昨日刺杀,更是倾尽全力,不论楚惊春是否离京,马车上是不是楚惊春,那个奴才都必死无疑。
然而传回来的信依旧如是。
无一活口。
太后重重地喘着气,她竟不知,楚惊春背后竟然有比那些江湖高手更为得力的人。数大高手围攻,不仅有还击之力,更是将他们全部击杀。
究竟是什么人在帮她?
难道在朝堂之外的江湖上,还有更厉害的人?
明明所有数得着的,已然全都被笼络。
嬷嬷迎着太后的怒视,脑袋垂得又低了些。张平晏早已等了近半个时辰,这段时间嬷嬷也未曾闲着,早已将事情探听个大概。
嬷嬷愈加小心道:“奴婢查实,长公主确然离京。”
太后眼中惊诧愈甚,手指攥着矮桌一角,几乎将木头掰断。
“今日一早,大统领便守在城门口,后来看见显家回城的马车,更是当众行礼,极是恭敬。”
“大统领与显家马车同行,而后,与长公主一道进了春和楼。此事为许多人瞧见,做不得假。”
“与大统领密谈后,长公主又见了在春和楼喝酒的张大人,两人说了会儿话。想是因此,张大人才会忽然进宫求见。”
“哼!”太后冷嗤一声,“哀家的好弟弟,这是来问罪来了?”
嬷嬷沉默着,回想张平晏的神色,确实无异。
太后越想越觉得恼怒,恼怒过后便是深深地不解。
“她竟然为了一个奴才,不远千里,亲自涉险?”
嬷嬷道:“想来先前传信,马车上多了个神秘人,正是长公主。”
太后拧着眉:“既是去了,缘何又藏着t身份?”
半月以来,不止长公主府藏得严严实实,这一路上更是没有半点风声透漏。
亲自走一趟,然后不为人知?不用她长公主的身份谋求便利?
嬷嬷亦是做奴婢的,略想了想便能揣度一二。
遂道:“或许,长公主是为了笼络人心。”
太后微怔,旋即反应过来,唇边扯着一丝笑,冷意愈甚。
“哀家真是小瞧了她。”
“千里之行,她藏着身份,入京后再闹得人尽皆知。这不,哀家这好弟弟就为了她,又要闹到哀家跟前来。”
“如今倒叫人人都知道,她是护奴的好主子。收买人心,真是好手段!”
太后恨极,咬得后糟牙作响,嘴角几乎抽搐。
一个怎么也杀不了的人,如此碍眼,如何不恨?
“那……太后娘娘,张大人他?”
“让他滚!”
太后哪有心思应对他,厉喝出声,又是喘着粗气。
将将回到长公主府,懒懒地躺在软榻上的楚惊春:她可没想那么多,不过是要救下阿涧,顺便剪除太后娘娘的些许爪牙罢了。
“殿下,奴婢这事儿处置的可是妥当?”
烟兰将最近之事细细道来,尤其事关孙景曜,未敢有一丝遗漏。她自觉处置的还算可以,但床笫之人,殿下对孙景曜是否有多余的感情并未可知。
“成。”楚惊春用着府上特调的冰茶,多日来的劳累一扫而空。
“是我的作风。”
以牙还牙,正是往日的她。
烟兰松下一口气,却见楚惊春忽的转口:“不过,还是重了些。将人叫来。”
孙景曜跪在楚惊春榻前,手指蜷缩在袖笼里才掩住那一丝颤意。
今夜亥时,长公主府门大开,显家马车停在门口,上头走下的不止显家少夫人,还有长公主与素未谋面的阿涧。
据说,潜龙之时便陪在长公主身边的阿涧。
阿涧似乎有伤,一路行来,长公主皆是扶住他的手臂。府上下人推来了轮椅,方才放开手。
这一遭,这一幕,许多人瞧见,也迅速散播开来。
加之楚惊春入城后便未遮掩行踪,又有春和楼遇见故人在后。亥时至此刻子时,也足够府上众人明白些许真相。
“听说阿涧先头被长公主派出去做事,是最得用的。”
“好像是回来的路上遇见刺杀,长公主不放心,派人前去接应,还亲自走了一趟。”
“什么?为了一个奴才,居然亲自冒险。”
“可不是嘛!这可是真真的,满京城的人都瞧见长公主从西城门回来。好像到了京城都不太平,还是亏得显家接应。”
“我还以为长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呢,没想到也会将咱们这些奴才放在眼里。”
“那是阿涧在长公主跟前得脸,换了你试试?”
“你那是嫉妒,有本事你也在长公主跟前得个脸!”
府上议论纷纷,皆是谈论此事。
孙景曜知道的更早些,有人与他送信,信上无一字,唯一根断指。
那是母亲的食指,早年母亲为了照顾他们,曾不小心烫伤手指。断指上,正有那截伤痕。
今日,是他的死期。
孙景曜垂着脑袋,颤声道:“在下有罪,请殿下责罚!”
“罪在何处?”
“在下心悦殿下,一时情急,竟想出那等下作的法子,在下该死。”
如今想来,那碗药兴许是烟兰喝了。后头折辱于他,许是泄愤,亦或是模仿楚惊春行事。然则都不重要了,幕后之人拿家人性命威胁,他只有以命换命,一力承担。
“这么说,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并无幕后主使?”
孙景曜咬着牙:“是,都是在下一人。”
“哦。听说烟兰已经罚过你,那便回去吧!”
回去?
孙景曜猛地仰起脸,这事儿难道就这般揭过了?殿下竟然不问罪与他?
烟兰上前一步:“怎么,等着殿下处置你呢?”
孙景曜愣愣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甚至楚惊春看他的目光似乎都与从前并无不同。他忍不住生出些许希冀,想起那截断指,又是猛地挺直了身子。
“在下有罪,殿下不处置我,我却是心中难安。往后岁月,愿殿下平安康健。”
说过,便是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转头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这一幕委实有些熟悉,自戕撞柱,还先头一模一样。
楚惊春懒怠得瞧,烟兰这端已是眼疾手快地将人拦下。
“公子要恕罪,可别弄脏了殿下的地方。”烟兰冷着脸,没几分好气。
孙景曜撞偏,没能撞在柱子上落个头破血流,只跌在地上,形容极是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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