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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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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春这才懒声道:“景曜,你可知当初我为何留下你?”

论容貌他比不上吕琒,论身形健硕,比不上杨晟。

“你是吃过苦的,却又被家人养得极好,通身一派儒雅温润的气质。我这样杀伐之人,是得需要一个温和之人来疏解。”

“景曜,你可知你究竟错在何处?”

孙景曜愈是愣愣地,满眼迷茫。

“你这样好的气质,不该做如此下作之事?”

孙景曜瞬时了然,宠可以争,却不能如此手段。这与楚惊春当初挑中他的初衷背离,他不是他,还有什么讨人喜欢?

“看你最近瘦了许多,回去好生养养。”

这是打发他走,并轻巧揭过了?

孙景曜难以置信地看着楚惊春,缓慢地爬起来,一步步向外走去,临到楼梯口,忽的大步奔至楚惊春跟前。

“求殿下救命!”

孙景曜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截断指,捧在手心,泪水不停洒落。

“在下的母亲一生劳苦,不该受此磨难啊!求殿下救她一命!”

“站起来!”

楚惊春脸色冷了半分,她实在不喜看着旁人在她跟前涕泗横流,委实有碍观瞻。

孙景曜愣了下,碍于威压,只得起身。

不妨,楚惊春又是转向烟兰,随口道:“你亲去一趟尚书府,告诉徐大人,告老还乡吧!”

孙景曜瞬时瞪圆了眼睛,烟兰眼中惊诧亦是没掩住。

方才楚惊春叫她拦着孙景曜,她便知这事儿大抵就此揭过了。没成想,揭过的只是孙景曜,后头的正二品尚书大人,竟然就此免职。

告老还乡,还是体面的说辞。

“都下去吧!”

楚惊春懒懒地摆摆手,仿佛方才只是闲话家常,不曾随口定人生死。

孙景曜与烟兰一道来到楼下,浑浑噩噩间见烟兰向外行去,忙是双手一环,正经躬身一礼。

“在下对不住烟兰姑娘。”

烟兰轻嗤一声:“殿下要保你,我还能说什么,只盼你日后好生伺候殿下,再无二心。”

“在下不敢,在下此生只认殿下一人为主,绝不敢再生二心。”

烟兰懒得理会,当即甩手离去。只临出门前,又拐了趟自个的卧房,换了身更周正体面的衣裳。

至尚书府门前,烟兰深吸了口气,方命人叩响门环。一面又缓缓地,悄悄将那口气吐出来。

无人知晓,她此刻心跳如雷,一颗心几乎要蹦出来。

想她原本不过是春和楼一个小小的奴婢,时至今日,已然成了长公主身边最得脸的人。

不止如此,她竟然来到了尚书府门前,让人家滚出京城。

烟兰瞧见大门打开,又咽了咽口水,这才竭力将一切心慌压下,面上只做的一派冷然。

大门敞开,露出的却仅是一个小厮的面孔。

烟兰上前两步,下颌微擡:“你家老爷呢?”

小厮弯下腰:“老爷有事出门,还请姑娘稍待片刻。亦或,姑娘有什么事先告诉小的,小的必定禀告老爷。”

呵!

这是给她们下马威呢!

烟兰神色未动,只面颊冷意愈甚:“怎的,长公主懿旨,也是你配听的?”

小厮愣了下,懿旨不是皇后与太后专有,长公主用上是坏了规矩吧!

况且,中门大开,已然给足了长公主脸面,还想如何?

小厮故作为难:“这……奴才自是不配,可老爷不在,奴才也是没有办法。”

烟兰缓缓垂下眼,眸光冷然,仿佛看着个死人。

诚然,很快就会是死人。

她道:“罢了,我也没空在此耽搁,你便告诉你家老爷,长公主懿旨,责令他天亮前滚出京都。”

原本说辞,是三日内告老还乡。

既然如此下长公主的脸面,他们便也别想体面的离开。

小厮瞪圆了眼睛,差点伸手捅捅耳朵。

滚出京都?

滚??

难道是他听错了不成?

可眼瞧着t女子转身离去,再是蠢笨,这时也反应过来。

这是真的,做不得假。

“别别别!”小厮忙跑过去拦住烟兰去路,一面与站在门后的小厮使了眼色。

这等天大的事,他可做不得主。

“这位姑娘,”小厮陪着笑脸,“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吃醉了酒,迷迷糊糊的竟是没能认出姑娘是长公主殿下的人,是小的眼瞎,小的眼瞎,还请姑娘恕罪。”

烟兰懒得理会他,只往马车行去。

小厮哪敢放她走,猛地扑到烟兰跟前,双膝落地,脑袋叩在地上,手指紧紧地攥住烟兰的衣摆,生生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求姑娘饶小的一命吧!”

他方才的张狂放肆,不过是受了老爷指点。否则,他一个小厮哪敢如此狂妄?

烟兰更是不耐,擡脚便踹在小厮肩上,小厮只管攥着那一截布料,死不撒手。

烟兰没了耐性,示意车夫过来将人拖走,车夫大步走来,正要扯住小厮的手臂,忽听得一声急唤。

“可是烟兰姑娘?”

烟兰慢悠悠转过身,正见一个男子疾奔而来,明显是八百里加急。

身上只着白色里衣,鞋子拖沓,发冠凌乱。这是早早歇下,硬是被薅了起来。

“是下官无状,府上下人竟然不识得烟兰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徐大人气都顾不得喘匀,便是无比恭敬地垂下腰,然后一脚将那小厮踹翻。

天知道,他原本是不怎么将楚惊春放在眼里的?

实权在手又如何,说到底,兵权是显家的,正统的身份乃是余下与太后娘娘。一个长公主,推崇的再高,不过是虚名罢了。

可今夜小厮来传话,“滚出京城!”

如此措辞,若是长公主亲临,还像那么一回事。偏偏,是她手下一个奴婢。一个小小的婢子,竟然如此言说,可见,长公主到底有多恼怒他。

下药的事,死了丫头,孙景曜受了罚,原以为已经过了。没成想,今日方才发作。

可代价,怎的如此巨大?

滚出京城,徐大人不敢想,他只在小厮言毕的当下,知道不论陛下和太后娘娘怎么想,楚惊春做得到。

颠覆皇权她都能做得到,何况一个吏部尚书?

烟兰瞥着徐大人额角的虚汗,和眼底的恐慌,难得拎了些兴致。

徐徐道:“大人做了些什么,自个应当清楚。走吧,好歹落个阖家团圆。”

留在这,在哪处团圆可就说不定了。

徐大人双膝一软,险些跪在烟兰跟前。

“此事,此事下官可以解释,这件事并非下官……”

说着,见烟兰饶有兴致的眼光,所有话登时卡在喉间。

难道他能说是太后娘娘指使不成?倒戈相向的人,从来没有好下场。

徐大人彻底跪下,匍匐在地。

“下官知罪,谢长公主恩典。”

这一夜,一座偌大的宅子顷刻间搬空了。

烟兰最后看了眼那扇敞开的大门,弯腰坐回车内。良久,她缓缓地突出一口浊气。

啊,爽!

叫他站错队,叫他自个做了错事居然还想给殿下下脸子,活该!

不过,烟兰转而想着方才的情景,二品大员跪在她的脚下,莫名又有种俾睨众生的感觉。

这种滋味,啧啧!

烟兰反复咂摸着,回到长公主府见楚惊春已然歇下,方挨到第二日,凑到楚惊春身边,忍不住一遍遍絮叨着。

楚惊春见她高兴忍不住也笑了笑:“人走了?”

烟兰重重点头:“走了,一家子走的干干净净。”

说过,烟兰又是不解:“殿下,您就这般处置了徐大人,那……孙公子这边?”

她委实不觉楚惊春有将孙景曜放在心上,侍寝都没有过几回,并不得脸。

怎的会容忍孙景曜这样的错处?

依烟兰想,楚惊春回来后,说不得会直接处死孙景曜。不曾想,居然就这么揭过了。

楚惊春道:“做了这等事,确实令人生厌。不过,他本就不是得用之人,不必严苛。”

尤其,眼下只有杨晟,没有新人,她偶尔总要换个不那么猛烈的口味。

“那,吕公子呢?”烟兰趁机问道。

吕琒的伤势早就好了,训练府上护卫极是尽心尽力。肉眼可见,长公主府的护卫明显强悍许多。

“他是得用的。”

“那您为什么?”

烟兰着实不解,既是知晓得用,为何偏偏对他如此狠辣?烟兰犹记得,那日校场,吕琒险些被杖毙。

楚惊春淡笑不语。

正因为有大用,才要打碎了骨头重塑。

烟兰默默想了想,忽的反应过来:“殿下可是想着,正是因为他有用,才要好好磨砺。”

“可是不对啊!”说着她又拧了拧眉,“您对阿涧,好像从没有刻意磨炼过。”

楚惊春见她着实不解,这才道:“阿涧是自己人。对了,我瞧听双将春和楼打理的不错,她那个娘近日可有生事?”

听双原是司予的婢女,司予死后,曾一度被云娘利用险些害了楚惊春。后来了解清楚缘由,楚惊春仍愿给她一个机会,她也算抓的稳,看清了现实。

知晓兄长无赖,母亲偏心。

满城大乱那阵,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兄长在几个弟兄的撺掇下,趁机一道闯入富户,想要抢夺银钱。哪料大乱很快被镇压,兄长被抓,要么三倍银钱,要么还上一命。

钱,他们家是拿不出的。

母亲便求到了听双头上,请她去求那个富户,用她的命换她兄长的命。

并非第一次确认母亲偏心,却是头一回知晓,她在母亲心底没有一丁点分量。

听双下了狠心,最终兄长被杀,母亲一夜之间苍老。听双自此亦如换了一个人,为人淡漠,行事果决。

楚惊春早等着她能看清真相,便慢慢将春和楼交到了她手上。

提及听双,烟兰顿时来了兴致:“她那个娘啊,缠绵病榻,瞧着是没几天可活了,倒是没有生事。不过,听双还有个酗酒的舅舅,舅舅家还有一串子饥荒。”

“原本舅舅一家也没想着打她们孤儿寡母的秋风,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春和楼如今是听双掌事,预备着闹事呢!”

“殿下,您看这事儿咱们可要插手?”

听双的心软烟兰可算见识过,明知道被自个亲娘卖了,还是月月将月钱送回去。如今亲娘病重,她虽是不曾近前孝敬,却是专程派了人日夜伺候。

这样的人,烟兰唯恐哪天生事。

“不必。”楚惊春眼皮微垂,“她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置不好,也不必做春和楼的掌柜。”

话音落地,脚步声传来,是禾枝上楼。

“启禀殿下,林霁尘公子递了拜贴求见。”

楚惊春瞥了眼禾枝双手捧着的帖子,没有犹疑:“不见。往后他的帖子,也不必叫我看见,一并回绝。”

烟兰见禾枝转身下楼,这才道:“奴婢听说,八公主疯的越发厉害了,近日常常将嫁衣披在身上,以为自己已经嫁过人。”

若按先皇定下的婚期,她确然早已嫁人。

楚惊春眉眼微垂,瞧不出眼底是何情绪,只仿若未闻般转了口。

“去请程大学士来。”

烟兰提起步子就要下楼,却又听着楚惊春的声音,隐隐的,似有些疲乏。

“罢了,我懒得见人,你走一趟,告诉程大学士,他家的小孙女还是不要入宫了。”

烟兰愣了下,想了想便知,这事大抵便是殿下对于太后刺杀的回应。

“他若是不允,你便与他说,长公主路遇刺杀,很不高兴。”

“是,奴婢一定办妥!”

烟兰垂首应着,下楼时脊背不自觉挺得愈加笔直。

只是,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要难办些。

程大学士年迈,家中主事之人早已换做他的儿子。程老爷学业不成,幸得大学士学子遍天下才勉强得了个官做,可到底不是什么大官,费心经营也难在陛下跟前得脸。

既是没得什么本事,对京城诸事看得便不够通透。自也不会同先头的尚书大人一般,迅速看清局势,麻溜地滚出京城。

大学士将一张嘴,“下官谨遵长公主懿旨。”

程老爷就急吼吼跑过来打了岔:“父亲这是做什么,这是太后娘娘亲口为文曦定下的婚约,待文曦及笄便可入宫为妃,母仪天下指日可待。届时儿子自可平步青云,那是合族荣耀。”

甭管是谁,都别想挡他们家的前路。

程老爷转过脸,见烟兰满脸冷峻,迫于威压,到底是圆滑地扯起笑脸。

“这位姑娘,还劳t烦您回禀长公主殿下,不是我们不听,实在是不能违抗太后娘娘旨意。这两头都是旨意,我们也是为难呀!”

烟兰冷冷地瞧着他,这是将太后娘娘挡在中间了。

但,殿下不怕太后娘娘,烟兰便也不怕。

烟兰身姿未动:“程老爷想是会错了意,这是殿下懿旨,不是与尔等商议。”

程大学士膝头一软,当初女儿差一步便入了东宫,也幸好不曾入,否则便要随先太子一同去了黄泉之下。如今轮到他的孙女,他再不愿掺和皇家之事,太后娘娘派人前来,实在躲不过才勉强应下。

如今有了长公主懿旨,正好推拒。

程老爷却是先一步甩上脸色:“懿旨?真是可笑,没听说过公主下懿旨的,如此逾距是不怕陛下治她的罪吗?”

程老爷大刺刺坐到圈椅上,手臂搭在上头,满脸的不可一世。

“混账!”

程大学士恼恨至极,拐杖猛地敲击着地面,恨不得甩在程老爷身上。

那个女子,明面上长公主,可早已与陛下无异。

孽子!怎敢违逆长公主?

“还不快跪下,给长公主认罪!”

程大学士扬起手臂,拐杖落在程老爷身上,一下,两下,第三下时猛地被人攥住。

“父亲!”程老爷死死地盯着他,“您不是最盼着儿子有出息吗?如今儿子眼看着前程似锦,您为何非要阻拦?”

“你懂什么?”

程大学士气急,偏偏,当着烟兰的面实在不好将话说透。

只好压下一口气,苦口婆心道:“深宫寂寥,一辈子困在那个四方的天地里,再也见不到家人朋友。你当真舍得你的女儿?”

“有何不舍?”程老爷没有半分迟疑,“荣华富贵,满门荣耀,这也是她的荣耀?”

程大学士几乎要气晕过去,丢了拐杖,整个人几乎站不稳。想他一辈子清明,临老,居然卡在了陛下和长公主之间。

烟兰静静地看着两人争吵,吵的各个嗓子冒烟,她这才幽幽开口。

“两位,昨个儿我代殿下走了趟徐尚书府上,两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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