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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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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死在路上,他都不会垂眼一叹的陌路人。

“母后,不知又如何?您要杀那护卫总是真?您明明知道那护卫紧要,明明知道她身边的人动不得,偏要如此!”

“您是疼惜t我吗?”

陛下轻嗤一声,漠然地摇头:“您只是为了自个出口气罢了!”

楚庭舟瞧着此景,无声退去。

陛下长长地叹一口气,一张少年的面目,不知是哭是笑,狰狞又可怜。

许久,他缓缓走到太后身边,唇边含着一抹无望又苍凉的笑。

“您知道方才长姐与我说了什么吗?”

“她说她性子懒散,处理政事实非她所喜。待我长成,这些事便真正的交由我处理。”

说罢,独留太后一人在原地,沉默地走近内室,紧闭房门。

陛下躺到床上,一双眼呆呆地盯着房顶的梁木,最终还是有一滴泪滑过脸庞。

终是有生养之恩,没说的那句,到底太过残忍。

他如何能不知,长公主权势滔天又如何?她终有老去的那天,待他长成,自可将权柄一点点收回。

他可以慢慢等。

等不及的,是母后罢了。

因为那时,长公主老了,母后也老了。

太后不知何时回到寿安宫,亦不知浑浑噩噩在椅上坐了多久,眼前忽的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子。

那人明明该是为她而来,偏偏字字句句皆是要将她凌迟。

“我实在不知姐姐因何落泪?”

“姐姐若非非要动她身边的人,她又怎会做到这种地步?”

“到如今,姐姐竟然还是看不清吗?”

“从来,都是你不肯放过她。”

后来,那道身影离去,太后泪水愈加汹涌,她无声地流着泪,口中只一遍遍念叨着。

“我是太后,我是太后。”

一个来历不明的公主怎能与她相较?

她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奏折搬回长公主府阁楼,烟兰愈加觉着扬眉吐气,指挥下人行事时,眸子都是亮晶晶的。

“对,就在这儿。”

烟兰指着阁楼上硕大一片空地,“放一张长案,琉璃屏风放这儿。”

二楼原就同一层一般大的地界,楚惊春的布置简洁,床铺窄榻只占了一隅之地。如今摆上桌子同一些瓷器,倒显得不那么清冷。

楚惊春坐于长案后,随后翻了两份奏折,便丢到一处去。

这些琐碎,她是没心情的。

遂道:“传令下去,这种请安的奏折日后就免了,小打小闹叫他们自个处置去。事关百姓疾苦,天灾人祸的大事,再呈上来。”

“奴婢记下了。”

“还有,那边摆一张床,日后叫阿涧守夜。”

烟兰一一应着,并上前一步,将废话连篇无用的奏折清理出大半。

楚惊春立于窗前,正值盛夏,房内瓷盆摆放的冰块很快就化了,小厮又送来新的一盆。

转眼,冬去春来,楚惊春懒懒地倚靠在软榻上,雪水滴答,数次滑过指尖。

无人惊扰,无人惹事的三年过得极快。

宫中的太后娘娘似乎终于看清了形势,彻底沉寂下去。四海之内,也算歌舞升平。

烟兰正伺候着楚惊春用一样冰饮,是后厨新研制的口味,须得人当下将水果的汁液拧出来,口味方才最佳。

烟兰做好前头的准备适宜,正要添上砸好的冰块,余光瞥着外头炙热。

又是盛夏,方才辰时光景,就已经热的人恨不得躺在冰窖里。

楚惊春的房间是最凉爽的,凉爽的烟兰甚至多添了一层衣裳。然而越是如此,越是觉着舒爽。譬如冬日有暖阳,夏日有寒霜。

冰块落入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烟兰身形顿了顿。

“陛下倒是雷打不动,严寒酷暑,他每月都要来一趟。”

楚惊春微微探身,也瞧见楼下缓缓而来的身影。

烈日当头,他虽绕着九曲回廊走,还是满头汗渍。

整整三年,少年人长高了许多,也渐渐学得深沉。

“不对,”烟兰忽的想起什么,“今儿不是初一呀!”

自打三年前楚惊春将折子都搬来长公主府,每月初一,陛下都要来到长公主府,名为探望长姐。闲坐了几回,楚惊春便将折子丢给他看。

后来,便从探望半个时辰,到现在的,一直坐到天黑方才离去。

“今儿是十五呀!”烟兰猛地看向楚惊春,“陛下这是打算往后每个月来两回?”

果然,是会得寸进尺的。

楚惊春神色淡淡:“不妨事。便是太后要试探我,由得她去。”

安静了三年,怕是早就憋不住了。

不一会儿,陛下上至阁楼,人未瞧着,听声音便知步调格外沉重。

见着楚惊春,更是直接双膝落地:“朕今日,怕是要打搅长姐了。”

“怎么?”楚惊春用着茶水,懒懒地瞧着他。

“朕昨日闲着无事,瞧见小太监凑在角落里斗蛐蛐,没忍住,在旁边瞧了会儿,母后便将朕狠狠骂了一顿。”

“朕知道,母后是盼望着朕成器,可是那些书实在晦涩难懂。长姐,你不会厌烦我吧?”

陛下擡起眼,眼底带着些微的祈求。

可怜相做的不错。

书看不下去,折子看得却是格外认真。

楚惊春没有拆穿:“去看折子吧!”

她这的折子是总也批不完的,陛下爱看,便叫他看。

然则,陛下突然到访,楚惊春知晓,府内其他人未必知晓。

陛下屁股还能暖热,禾枝便上来通传:“启禀殿下,白公子求见。”

两扇硕大的琉璃屏风将阁楼一分为二,陛下瞧不见这边光景,听得见。

往常,楚惊春或是不在阁楼,或是拿了话本子在一旁闲看,鲜少当着陛下的面处理府上琐事。

这一回……

楚惊春想了会儿,微微点头。

随即,便见一个清雅的公子缓步而来。

三年时光,十七岁的少年已然完全长成,只是个子不大高,只略略比楚惊春高出一个眉眼的差距。

“可是又得了什么有趣的话本子?”楚惊春瞥见他手上握着书册。

白溪声音动听,楚惊春格外喜欢听他讲故事。虽是除此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但也够了。

“嗯。”白溪点点头,眼睛低垂,竟有些羞涩之意。

“在下,在下今日生辰,正巧得了这个本子,想在今夜为殿下讲述。”

烟兰:他弱冠了,要侍寝。

楚惊春顿了下,也明白过来。

仿佛是头一回,她的目光细细地落在白溪脸上。莫说他的身形偏为瘦削,个子也不够高大。饶是那张脸,长得实在幼态。

下不去手啊!

更别说勾出她的兴致。

楚惊春开口就要拒绝,话本子哪日听都可,今夜便算了。

白溪仿佛察觉她的意思,先一步开口:“在下不敢有非分之想。在下从小无父无母,遇见长公主,才过了三年安稳平和的日子。在下无以为报,只想在今夜为殿下讲述这个故事,以报殿下之恩。”

“在下,只想要这个生辰礼。”

呃……

楚惊春顿了顿,进她府上的面首,每每生辰都会由烟兰挑上厚礼送去,算作生辰礼。

白溪旁的不要,只要给她讲故事。

真难拒绝呀!

“那便晚上来吧,一道用膳。”

白溪将要留在阁楼用晚膳的消息很快传开,却也并非刻意流传。实在是白溪叫了一桶又一桶清水沐浴,加之他今日弱冠,旁人猜也能猜出几分。

烟兰处理些琐事,便听着些闲言碎语,厉声呵斥过,转头便瞧见抱剑站在池边的阿涧。

三年一晃而过,虽则阿涧与白溪一般年纪,却是瞧着强壮许多。尤其那张脸,长开后越发俊俏。

“在这做什么?”

烟兰上前两步,这个时辰,阿涧该是在阁楼下守着。

阿涧没有回头,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池水,沉沉道:“今日我身子不适,劳烦烟兰姑娘替我为殿下守夜。”

烟兰瞥着他那张寒冰似的脸,“噗嗤”一声笑了。

“殿下要留白溪,你不高兴?”烟兰道,“不过,往日殿下留杨公子,孙公子,甚至那回吕公子醉酒,都不见你吱声。这回有什么不一样?”

阿涧不吱声,只唇线抿的更紧。

烟兰想了想,到底不愧是春和楼出来的,很快反应过来。

她身子前倾,满眼含笑地看着阿涧。

“阿涧,你觉得白溪和你一样是不是?你只比他大几个月,也才刚刚弱冠。你弱冠时却是没有……”

“烟兰姑娘!”

阿涧打断她,耳边已然不可自已地泛上一抹热烈的红晕。被夕阳照射,愈发显得红红软软。

烟兰笑得愈加厉害:“你这模样,就该叫殿下瞧瞧。”

俊俏公子红了脸,可不是惹人疼惜。

阿涧被臊的待不住,提步要t走,烟兰忙是扯住他的袖子,自个也正经几分。

“阿涧,你还是喜欢殿下呀?”

时光没有抹去爱意,反而让他更加浓烈。

阿涧仍旧没有应声,实在也无需问。他们之间对待彼此,都太过不同。殿下或许舍得下阿涧,阿涧却是决然舍不下殿下。

“我明白。”四下无人,烟兰声音沉了几分。“这三年来,人人都说殿下养了把最得力的刀,身如魅影杀人无形。”

阿涧是最听话的,也是烟兰一点点看着越发冷厉,无情。

他没了当初的少年模样,长成一个成熟男子的稳重。也愈发安静,不多言。

不熟识的,只当他是把刀。

烟兰却知,他心底的小兽,怕是要拦不住了。

遂徐徐疏解:“若换做是我,流落街头无处可去时,有人送上一碗饭,我都能将命交给她。更何况,殿下不止如此,她给你衣,给你饭,还教你在这世上如何活着。”

“你出任务做事,殿下从不说务必完成,只说,一切先保全自己。”

“你遇险,请了人前去殿下仍不放心,定要亲自接你回京。”

“如此种种,即便是个貌无盐的女子,也无人挡得住一颗真心倾付。更何况,殿下还那么好看。”

阿涧挡不住,实在情理之中。可是……

烟兰话锋一转:“阿涧,殿下她不会喜欢你的。她应该不会喜欢任何人。”

倘或从前还看不清,这三年也足够烟兰看个真切。

看着懒散不将一切放在心上,可灾情抵临,她会不眠不休。边关异动,亦是第一时间派出兵马镇压。偶有街头拦车,遇着上京告御状的冤假错案,她虽是交给旁人处置,事后也会细细过问。

她心底,是真正装着黎民百姓的。

他们从来都不该,将她当做普通女子。

阿涧垂下头,嗓音闷闷地:“我知道。”

正因为如烟兰一般清楚,才又不甘,又无奈。

烟兰见他始终绷着一张脸,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忍不住又笑了。

“不如你试试,殿下又不是没有招幸过你。”

阿涧猛地擡头看向她,仿佛受到屈辱,当即甩手走了。

“可别憋坏了!”烟兰冲着阿涧的背影扬手笑道。

这个人呐!早晚疯了不成。

疯了?

这念头乍然转过,烟兰又想起外头有关阿涧的流言,狠厉无情,一剑夺命。

哦,那应该疯不了,有发泄的地。

是夜。

楚惊春用过晚膳在窗前站着消食,目光可及,正见假山后隐秘处,有衣摆交错。

哎呦!

这一类的场景不是不曾见过,可在春和楼见过的,太过□□直接。如今眼前这一幕,隐匿在晦暗的光线里,让人看不清晰。

偏又忍不住想看清晰。

只得放宽了耳朵,听得远处传来窸窣的动静。

有落下的枝丫被压断,还有,物体不住碰撞的声音。

刚用过晚膳,楚惊春自是没得几分兴致,瞧见这一幕,只忍不住心情愉悦。瞧了出好戏,明儿个再让人处置吧!

回身时,屋内光线暗了许多。

灯笼一盏盏被熄,楚惊春眼前,只余下花几上唯一的一盏。

白溪似乎要做些什么,楚惊春静静瞧着,没挑破。

“殿下请坐。”

楚惊春坐回桌前,肩上传来恰如其分的力道。

手指拿捏按摩的力道刚刚好,仿佛将一日的疲惫悉数驱散。

白溪来到府上三年,倒不知何时学得这个?

不过,眼下气氛刚好,她只管闭眼享受,不去打破它。

过了会儿,白溪侧身走至桌前,他伸手拿过摆在桌上的话本。

这一幕,楚惊春正擡眼去瞧。

白溪站在她与灯之间,他的脸半明半暗,昏黄的光影将他侧脸的线条完美勾勒。

好看啊,是好看的。

楚惊春瞧得赏心悦目,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唇瓣一启一合。

“在下这便为殿下讲述。”

白溪捧着书册坐下,遮住的半张脸露出稍许,正好叫楚惊春看见那光影打在他的面颊,看见他眼底盈盈璀璨的光。

像星辰在闪耀。

先头白溪不知讲了什么,讲着讲着忽然微微侧过脸。

是最完美的角度。

楚惊春几乎忘了眼前本是幼态的面目,光影将他的面目分割,他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险些难得的凌厉。

是有些让人心动的。

他还在讲着,只口中的话忽而变得旖旎暧昧起来。

“……他直直地看去,这辈子不曾攒足这般勇气。他擡起手,仿佛指尖都在打颤。心上人的衣扣比预料的还要难解,不知过了多久,衣衫才一件件褪去,落了满地。”

“他轻抚着心上人的面颊,像捧着最珍贵的瓷器,水乳交融,不知今夕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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