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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 第 93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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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93章

◎番外三:那就去死吧◎

阿涧于门前停住,思索楚惊春看见这扇门,是否会踏入。

她会。

她有能力也有底气处理好所有突发情况,她甚至可能都不会犹豫。

阿涧决然迈入,密室一片漆黑,趁着外头的光亮才可隐约看见室内的形容,然仅看了一眼,石门在身后自动闭合,阿涧整个迈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前一眼,只知眼前有两排架子,上头摆了些书册。

阿涧抽出火折子,就着微弱的光亮小心前行。

第一步,足下刚刚迈开,身子落空,坠入更深处。

饶是阿涧足够警醒,终是没能料到会在第一步就落入陷阱。

寻常,或暗箭或陷阱,总要在人细心搜寻不察觉之时。却是忘了,最初这一步,是警惕最高亦最没有防备的时候。

看来这座宅院的主人,当真有些手段。

身子落了空,阿涧双手撑着缓缓落地,反倒不急了。

这样的陷阱,不足以……

困住了楚惊春。

陷阱颇深,越往下,愈是亮堂。

阿涧落地那一刻,看清了周遭的一切,亦看清了躺在冰床上一动不动的楚惊春。

足有两间房那么大的洞,四周皆是石墙,瞧着并无别的出口。

依旧是几个简单的架子,架子上摆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唯有那张冰床,不停地往外冒着寒气。

坐在冰床一侧的男子,身上披着冬日里才着身的毛绒斗篷。

他幽幽地坐在那里,捏着一块锦帕虚掩着鼻子。

阿涧立时察觉不妥,可浓香还是吸入了许多。几乎在刹那间,他腿脚发软,难以站立。

阿涧单膝跪地,紧握长剑,艰难地撑着最后一丝清醒。

“你……”

阿涧张了张嘴,终是连一句话都无法说出来,便整个人倒下。

迷蒙间,他想,能与楚惊春共赴黄泉也是好的。

又想,楚惊春绝不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她可以死,可以有千百种方式离开人间,唯独不可以受辱。

阿涧拼命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渐渐地,连最后一丝意识也被剥夺。

坐在轮椅上自在悠闲的男子缓缓放下手,露出一张俊俏的面容来。

不需一个眼色,身后壮汉立时将阿涧拖到一处,将阿涧的手脚捆绑起来。

折回到男子身边,这才垂首恭敬道:“公子,事情比您预料的顺利许多,您看,是否现在开始?”

方才阿涧不曾细瞧,于阿涧倒下的位置也无法辨明。在硕大的冰块后面,摆着一张矮桌,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刀具,钳子镊子甚至磨的光亮的斧头,应有尽有。

孟风竹微微摆手:“等她醒来。”

于人无知无觉时做这种事,太轻易了。

要人清醒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承受的一切,那才有趣味。

壮汉早已见怪不怪,可余光瞥见躺在冰床上的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

“公子,您真的要……”

“她并非寻常女子。”

“而且今夜,会不会太顺利了?”

先前的事,不管死多少人,大抵都能压下。既算是捅破了天,还有京城的孟家。既算是孟国公不想管,也碍于是本家的人,不得不管。

毕竟,孟国公亦不想家族之中出现如此污点。

可眼前之人,就是天。

孟国公压不住,也不能压,不敢压。

孟风竹却只是淡淡笑了笑,眼底闪着鬼魅邪祟的光。

他擡手轻柔地抚过楚惊春的面颊,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你不懂,越是这样的身居高位的人,越是自负。你瞧,她这不是孤身一人来了吗?”

壮汉默然垂首,再不知说些什么。

是啊,再厉害的人,也抗不过这么重的迷香。

“画师呢?”孟风竹侧首道。

“按时辰该是到了,属下去看看。”

壮汉提步向外行去,刚要顺着洞口垂下的绳索向上攀爬,就听得上头书房传来的动静。

三声重,两声轻。正是先前定下的暗号。

随即,顺着绳索落下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瞧着已近古稀。老头佝偻脊背,一双眼却是格外清明。

孟风竹远远看了一眼,便示意壮汉细细查检。

壮汉随即摸索过老头全身,尤其他的面部,更是细细查检,确认不会是人易容假冒。

确认无误后,壮汉方放老头近前。

孟风竹随后拿起一样器具,抵在楚惊春的面上,幽幽道:“看清楚些,将我同这女子一并画上,要仔仔细细,切记一眼让人一眼认出,我是我,她是她。”

老头吓得哆嗦,可画画这门手艺,是他行走几十年立身的根本。是以,并没什么难处。

亦是因为,整个江州唯有他最善作人像,孟风竹才寻到他威逼利诱。

老头垂首:“是,老夫一定仔细。”

“来吧,这便是第一张。”

孟风竹摆着手上的姿势,正是下一瞬就要将楚惊春面容划破,一眼让人心惊。

老头自然知晓江州近来生的大案,心想这女子怕是下一个,委实是可怜。

然行至此路,保住自个的性命才是要紧。老头细细看过,方坐下身,一笔一笔描绘。

老头画得格外精妙,自然,也格外费时。

一幅画作罢,天光熹微,天边翻出淡淡的灰白色。

孟风竹只瞧了一眼,面上便浮出喜色:“甚好,再来。”

说罢,他撑着扶手站起身,又双手撑在冰面上。寒意刺骨,他似乎浑然未觉,只腿上用力,终于勉强用一只腿稳住身形。

壮汉知晓他的习惯,最先递上的是一柄带弯钩的匕首。

孟风竹将匕首捏在指尖,这一次,对上了楚惊春的手腕。他轻轻地划过,微微用力,便可刺穿楚惊春的手腕。

孟风竹笑得愈发瘆人:“看清楚了,我是怎么一点点挑断她的手筋,脚筋。都画下来。”

“是。”老头不忍直视,又不得不看得清清楚楚。

“孟公子。”

一道清冷的女声忽的响起,吓得老头一抖,眼睁睁看着躺在冰床上的女子一点点睁开双眼。

诈尸了???

孟风竹却是并无意外,垂首大笑起来。

笑罢,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惊春:“你早该醒了。”

楚惊春淡淡地凝着眼前的男子,她确实早就醒了,不过听了一会儿闲话,也听不出什么紧要的,索性还是睁开眼。

“你这样好看很多。”

“是吗?”孟风竹擡手抚过自己的面颊,“他们都说我长得像母亲,母亲自然是最好看的。”

顿了顿,忽的又是死死地盯着楚惊春:“怎么?你不喜欢显临那张脸,反倒喜欢我吗?”

楚惊春看着眼前几乎要将脸贴在她脸上的男子,忍下心中嫌恶,依旧淡淡笑着。

“显临并非英俊的男子,他……”楚惊春特意迟疑了会儿,见孟风竹果然生出几分紧张,方缓缓道,“他最可贵的,是那一颗真心。”

孟风竹眼底有片刻的呆滞,随即自嘲地笑起:“是啊,这世上,真心最是可贵。他为你而死。多动人啊!”

“好在,你还记着他,不算十分辜负。”

“不过,”孟风竹话锋一转,“我尊敬的长公主殿下,你养了那么多面首,怎么还算对得起他呢?哦对了,听说你现在还养了四个。你最喜欢哪个?”

孟风竹说话时几乎贴着楚惊春的耳朵,声音却未曾特意降低。

因而,老头彻底被吓晕了。

他只知自己所做,乃是杀头的罪过,但为了保全家里人,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那是长公主,竟然是长公主,是他们小老百姓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大人物。

他不敢想,若是长公主死了,会有多少人陪葬?届时,怕是他的十九族都不够数。

老头摔在地上,彻底晕了过去。

沉闷的声响并未影响孟风竹分毫,他盯着楚惊春,只盯着楚惊春。

楚惊春平静回答:“我都喜欢。”

“若是不喜,又怎会留在身边?”

“听说孟公子原先也养了不少姬妾,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才迎进门的?”

孟风竹似乎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愈加难看:“少给我提她们,一个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看来是她们做了对不起公子的事,才让公子如此仇恨这世间女子。不过,听说公子还有一位青梅竹马,待公子极是情深义重,公子一颗真心也算有所托付。”

“哼!”

孟风竹不屑冷嗤:“她原本是极好的,只可惜……”

“嗯?”

“她竟然想与我私奔,可笑!一个懂得礼义廉耻的女子怎会想到与男子私奔?”

那还不是因为青梅姑娘出身名门,家中不允许她与一个家道败落也一事无成的男子成婚。

罢了,歪理也是理。

“那你怎么没杀了她?”

孟风竹一滞,显然是被问住。

楚惊春大抵也猜得到,眼前这个幼年丧母,为亲生父亲所不喜的男子,坏到根上,可底子里,还是贪恋着那位青梅给他的些许温暖。

不想,孟风竹嘴角抽搐了一下,面部愈发狰狞起来。

“她怎么能随便去死呢?我要一点一点敲断她的腿,将她骨头上的肉一点一点剃干净,再去喂了狗。最后留下一层皮,和我同葬。”

楚惊春终是呆住,饶是她做好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仍是没想到一个人的脑子能这么转悠。

果然,还是不要试图理解一个渣滓的想法。

楚惊春敛住满眼惊诧:“你的腿,是因为她才断的?”

说起旁的,孟风竹不过像个疯子,说起青梅姑娘,却是带了些许恨意。

孟风竹愈发咬牙切齿:“若不是因为她要私奔,又怎会惊动了孟良,活活打断了我的腿?”

下手诚然是狠了点,不过……

“你父亲知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吗?”

“打你,不只是因为姑娘要与你私奔吧?”

只是打断一条腿,孟良还是心软了。

孟风竹不屑一笑,丢掉手中匕首,擡手又要抚向楚惊春的面颊。

他幽幽地笑着:“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临死前,我们还要做点事呢!”

嗯,先奸后杀嘛!楚惊春知道流程。

楚惊春并未躲避,只直直地看着孟风竹的眼睛:“既是必死,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你要杀尽貌美的女子,是因为你父亲当年对你母亲的死不闻不问,恨你母亲秉持美貌,却不知自保?”

“还是因为你父亲抢夺了你的姬妾,你不敢恨他,只好怨恨被抢夺的女子,水性杨花勾引公爹?”

说过,见孟风竹并无一丝波动。

这才缓缓道:“嗯,若是以上都不对,那便如你所言,我自负些。”

“你杀那么多人,只是为了引我出来。”

孟风竹一惊,没想到楚惊春竟然猜了出来。

楚惊春原是不知,只当是寻常的连环凶犯。可落进洞里,看见显临的模样。若不是冲她而来,又怎会扮做显临的模样。

“长公主果然聪颖,不愧是有问鼎天下的手段,那你再猜猜,我为何找上你?”

楚惊春险些一个白眼翻过去,如此明显之事,她若是猜不到,那才是蠢笨常非常。

眼下,她仍是淡淡的:“你去过京城,见过孟知远。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还不曾知晓。不过,你大抵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生来顺风顺水的孟世子,唯有一样不可得。”

孟风竹露出赞赏的笑,说起孟知远又尽是讽刺。

“堂哥什么都好,博览群书温文尔雅,我每一次见他,都忍不住想,他怎么就那么会投胎呢?”

“甚至你知道吗?他见到我粗衣烂衫不懂规矩,甚至不会嘲笑我。”

“我宁可他嘲笑我。”

“他太好了,衬得我像粪坑里的蛆虫。他高高在上,连对下人说话都是春风和煦。”

“你懂吗?他是真的好,不是虚伪做作,是真的好,真的好!”

“可是他越好,我越是嫉妒的发狂。”

“一个好人,你怎么能恨他呢?怎么能对他下手呢?”

“幸好。”孟风竹自个说着,蓦地舒出一口气来。“幸好他这样的人,也有不可得。他这样的人,竟也有毕生不可得,竟也会深夜难眠,悄悄买醉。”

“你知道吗?我当时都要高兴疯了,不管他的心上人是谁,我都要得到,并且,一点一点摧毁。”

“我毁不了他,那就毁掉他的梦。”

楚惊春简直听了个瞠目结舌,她不曾得罪过他,却要落得一个被肢解的下场。

何其无辜。

那些被他杀害的女子,又何其无辜?

果然,正常的人类实在无法与疯子共情。

孟风竹越说越是癫狂,说到最后忽然又是沉静下来。他垂下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惊春。

“你不要想着拖延时间,等你的人找来,你早就变成了碎片。一片一片,连骨头都被敲碎了。兴许,我还会拿一些骨头喂狗。”

孟风竹想吓到楚惊春,却只见楚惊春始终平静地望着他,像瞧一个发癫发狂的戏子。

而后,楚惊春轻笑着,于孟风竹满目惊诧中缓缓坐起身。

“是吗?”

她道:“孟公子有十成的把握?”

她晃了晃酸痛的脖颈,旁若无人地从冰床上走下,来到早已晕倒的画师身边,一脚踢在画师的腿骨。

画师上了年纪,疼痛当即将他唤醒。

模糊中还未完全醒过神,就见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和一张极美丽的面容。

女子微微俯身,散落的长发顺着轻微的风浮动。

画师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似妖似仙。

“你是被逼的?”

霎时,仿佛菩萨探寻,又像鬼魂现世。

画师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只茫然无措地点头。

楚惊春大抵也猜得到,多半是为孟家所逼迫。

“那还不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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