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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路一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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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路一条

兰亭有些好奇晁年是如何认出她的,可一直到了城内天宝楼,这老先生都只是但笑不语。

宋纬之有些焦急地候在二楼的窗户旁,搜寻着人群中二位师兄的身影。

晁年却八风不动地坐着,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陈列的器具。

兰亭不敢带人回问心堂,想到了苻光带她来过的天宝楼。他告诉过她,老九是他的人。

看门的伙计记得她的脸,未曾多问便将人放了进来。

老九还在工坊内,听到闻淞的消息,只动了动眼珠。

“东家...莫急,他...会回来。”

二人面面相觑一阵,他又补充道:“我...派人去接应...他。”

仍是一字一顿的语气,却叫兰亭多了几分安心。

她笑一笑:“多谢。”

回到雅间时,晁年已经拿着核桃大小的船模开始把玩,见她来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我已经托人前去支援我那护卫与先生的两位学生,还请先生再耐心等上片刻,这里很安全。”

“多谢这位娘子,不过,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份?”

兰亭也买起关子,只说了句:“人皆可以为尧舜。”

这是那篇声援灵秀馆的文章中的一句,闻言宋纬之惊讶地转过头来,“娘子难不成和问心堂有关?”

晁年已经认出她是来时船上的那位“药商”,稍作联想便明白了她的身份,感叹道:“原来如此。”

当初让他称赞“君子”的人,竟然是位不折不扣的女郎。

果然,无论身处何地,外貌打扮如何变化,一个人的气度、眼神和行事作风,是最难以改变的。

宋纬之好奇地望向自己的先生,见他目露激赏,心中也回过味来。

日面已经与有荣焉:“我们娘子便是问心堂的东家,创办灵秀馆的兰娘子。”

宋纬之端正一揖:“百闻不如一见,失敬失敬。”

兰亭正欲回礼,就听得旁边传来咕唧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往那坐在案前的鹤发老者望去。

晁年拍了拍肚皮,面不改色道:“老夫的肚皮不太懂礼数,诸位见笑了。”

宋纬之为自己先生解了围:“先生昨夜受惊之后粒米未进,早晨又经历一番惊险,如今也算是撑到了极限。娘子,若方便,可否让我为先生买些吃食?”

如今是风声鹤唳之时,兰亭不太放心他独自出门,可这天宝楼的人手她也不好派遣。

不过那日苻光能为她奉上一桌菜肴,想来这楼内应是有厨房的。

兰亭沉吟片刻,“若先生不嫌弃,我为先生做上一道如何?”

片刻之后,一道药粥被摆在桌案之上,颜色褐黄,实在称不上诱人。

宋纬之瞧了一眼,有些担心自家先生过于挑剔,当众下了人家女郎的面子。

于是抢先给晁年舀上一碗,又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有些饿了,先生恐怕吃不下这么多,不如容我为先生分担些?”

晁年冷哼一声:“想吃就吃,找些什么理由。”

说话间已经捧起碗闻了闻,讶然:“这粥中掺了药?”

兰亭颔首:“不错,此粥名为‘玉柱杖’,乃是用方剂改成的药膳,加了些槐子、五加皮、枸杞、破故纸、怀熟地熬成,若是先生细细闻过,还能闻见胡桃肉的香气。”

晁年正是醉心养生之道的时候,闻言连连道:“好,好,怪不得如此香甜。”

拿起羹勺便舀上了一大口。

胡须轻颤之间,那其貌不扬的粥味道却十分爽口,入口甘甜,在这炎夏时节也显得格外清爽,并不腻人。

一口入腹,腹中饥饿感更甚,又连连用了几勺。

宋纬之见他吃得开心,也半信半疑地舀起了一口,眼前一亮。

“娘子这药粥竟也熬得如此可口,实在难得!”

兰亭笑着摇摇头:“这粥因加了几味药材,有填精益寿、乌须黑发之效,能补虚劳、壮血脉。我观先生形容,斗胆猜测有些华发早生,因该是殚精竭虑之缘故,见厨房恰巧有这些东西,便熬上了一锅。”

晁年的粥已经见了底,闻言手中羹勺一顿,半晌才叹道。

“未老先衰,时也命也,怨不得人,不过兰娘子这碗粥,令我很是开怀,治的是我的心病啊。”

晁年此人,在官员之中很是有名。出生书香门第,自幼博学多才,一路高中入弘文馆领大学士、门下侍郎,才高八斗,门下桃李无数。

但他生性耿直,说不得半句假话,青白眼分明,在党争之中是天然的替罪羊,因此半生都在外放,到得一地,就肃清一地,明里暗里树敌无数,却也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兰亭知晓他虽经历坎坷,但却很是豁达,闻言也只是笑道:

“医者,能治人身上的病,也该治人心里的病,为先生解忧,是我之幸。”

用完早膳,就有人传消息说闻淞几人成功脱险,已经到了城外。

宋纬之长长舒了口气,晁年也郑重道:“多谢兰娘子出手相助。”

比闻淞几人来得更快的,却是一队铠甲正装的士兵。

“娘子,快看!”

兰亭起身从窗口望下去时,天宝楼已经被团团围住,老九匆匆赶来雅间,“跟...我走。”

楼下有士兵破门而入的动静,楼梯口传来声声叫嚷,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朝着二楼行来。

兰亭欲和宋纬之扶着晁年离去,却被晁年擡手挡住。

“军中来的是哪位?”

老九沉默片刻,“孙栎。”

晁年转身便坐回了原处。

“先生!”宋纬之有些着急。

“青天白日,我是犯了什么大罪,需得怕他们?”晁年岿然不动,“你也坐下,听闻李国公曾经对这果毅左都尉孙栎青眼有加,且看看到底如何。”

兰亭看向老九,后者缓缓点头。

“东家...先随我...来吧。”

二人避开到隔壁,那队士兵已经到了雅间门口。

领头的人重甲加身,脚蹬长靴,腰挎横刀,容长脸,个子不算高却很是健壮,一身铁骨铮铮之气,进门见到晁年,先是急急打量一番。

见他无恙,才单膝跪地请罪:“末将来迟,还请副使大人恕罪。”

兰亭在隔间听着,这人语气沉稳,又透着几分沉重,难得对晁年这节度副使有几分尊重。

晁年面色波澜不惊,“孙都尉不是不当值?怎么会知晓本官出事了?”

“昨夜卫所遇袭,下官接到消息便欲赶回,到卫所时天已经大亮,水匪也早已撤退,本欲寻大人请罪,却听闻先生来了城中,快马赶过来时,在半路发现了遇袭的马车,才知道大人出了事。”

他目光沉沉:“兴许是那伙水匪贼心不死,想从大人这处下手。”

“水匪”两字入耳,兰亭的目光猛地投向旁边的老九。老九只沉默地看向地面。

手指微微蜷缩,便听晁年道:“本官死不死是小事,就是怕三番五次这样来上一遭,卫所先保不住了。”

孙栎头埋得更低,“是下官失职。”

晁年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开口。

等到王弛张琉二人赶来,孙栎便护送着晁年一行人走了。

兰亭没见到闻淞的身影,下楼才发现他已经在后门处的车辕上候着了。

她打量他一番,发现除了衣衫凌乱了些,未有外伤,才长出一口气。

“是我连累了你。”

闻淞忙摆手,“娘子不要这么说,晁大人是造福百姓的好官,某便是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

他不善言辞,却素来诚恳,不说假话。但有时候真诚最动人心,苻光送他来,或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三人有惊无险总算是回了问心堂,一进门便看到邱管事一脸愁容地坐在柜后,旁边的小伙计低着头,正在被黄儿训斥。

“你替堂里接了这么大的单子,怎么就不知道通报一声?三千份药材,半个月!那药园里的药草便是连根拔了尽数填补这单子也凑不齐.......”

黄儿说到最后,手指都指不稳,怒气冲冲地点在小伙计的脑门上。

“怎么回事?”

见兰亭到了,众人纷纷起身,邱管事开口欲说些什么,又是一声长叹,对黄儿道:“你来讲吧。”

黄儿一向笑意盈盈的人如今也是愁容满面,扑通一声跪下,将日面唬了一跳。

“娘子,是奴才没能管住这些伙计,这小东西昨日里给堂内接下个单子,要一千份药材,为期半个月便要拿货,莫说如今堂内的存货,便是算上药园里正在长的那些,半个月,”他无奈道:“半个月也实在凑不齐。”

兰亭皱眉看向那旁边的小伙计,半个月要一千份药材,怎么看有些离奇,按理说略懂些规矩的都不该接下。

那小伙计看黄儿一跪,又被她这么一看,早吓得发抖,也扑通一声跪下,哽咽道:

“东家,东家在上,小的不是故意的,那日里尿急,恰好那人来下单,我匆匆看了一眼,上面明明写的是十份,为期三十日,”他吸溜一声鼻涕,又道:“这种小单子不过寻常大户人家按月供应的,不必请示上头便能做主,我便盖了章按了手印,一式两份让他带走。”

他的声音越发孱弱:“谁知道,昨日他又来问我备得如何了,我寻思这不过百份药材,便让他等着,我去安排,结果他将那单子拿出来一看,竟写着一千份,为期三十日。”

那时他便吓白了脸,颤抖着将自己收好的那份拿出来一看,竟也是如出一辙的“一千份,三十日”。

他做事也不少时日了,绝不会犯下此等错误,可那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章也盖好了,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解释了几句,那人却觉得他不认账,生气地离开,临走下了最后通牒,半月后若不能交货,便官府相见。

兰亭听他讲完,问道:“是哪家府上的人?”

邱管事哀叹道:“这才是最麻烦的,娘子不知,下单的是王家。”

“王家?”

“王家乃是城里首富之家,做的是商队生意,出去的日子久,人又繁杂,这带上药材也是常有的事,”却不想这次竟出了这等稀奇事。”

他凑近兰亭,低声道:“王家的娘子,嫁给了宁海军的段都尉做妾,如今正是得宠的时候。”

兰亭了然,怪道如此硬气。

她又问那小伙计:“你按下印章后,可有离开柜前。”

那小伙计支支吾吾,被黄儿踢了一脚,才道:“出去了,小的尿急,急着按了章便去茅房了。”

他哀叫一声,匍匐到兰亭跟前求饶:“娘子明鉴,小的当时的确好生看了,真真切切写的是一百份。我绝无害咱们药堂之心,好不容易才能重新开张,小的感激都来不及,绝不会故意犯下这等错!”

有或没有,事情都已经注定,说什么都是枉然。

“将那单子拿来我看看。”

黄儿递上采买的单据,兰亭看去,那“仟”字的确看不出什么毛病,对方有备而来,便是改字换字,也不会叫他们抓住把柄。

且这单据一式两份,对面那一份,估计早就被严加看管,只待来日给她们重重一击。

“娘子,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干脆报官?”

黄儿提议。

“你敢报官,咱们的这位县令大人便敢给你定罪。说不定对方已经等着你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横竖都是死路一条,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想要整死咱们问心堂,不如跟他们拼了去!”

死路?她三年前被退了婚,也有人说她这等克父克夫之人只有死路一条。她数月前被逼嫁东宫为妾,也有人说拒婚就是死路一条。

可她还是活着走出了长安,来到了岭南。

满堂沉重之中,女郎如清淙流水般的声音响起,润物无声。

“横竖是死路,那就斜着走。尽人事听天命,他们要的是药材,那咱们就给。”

*

兰亭匆匆换了衣服,便跟着邱盛去了药园。

药园开辟在问心堂和后山的毗邻处,园子不大,原本是大户人家附带的果园,这宅子被问心堂买下后,便改成了药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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