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盟友(2/2)
“这是花茶?”
“途经蜀地,见当地人都爱喝这花茶,便尝了尝,的确清香怡人。”
她莞尔,“二当家的确见多识广。”
“我只是走的地方多罢了,论见识,恐怕还不及娘子。”
他目光落在她腰间玉佩上,“譬如弟妹腰间这玉佩的花色和品种,瞧着像是舶来品,我便从未见过。”
兰亭低头看去,“家父遗物罢了,自幼便给我了,我也未曾问过是何玉种。”
“原来如此。”
曲问舟没有深究,只当作是随口闲谈般轻轻揭过。
“弟妹这几日,可是因着岳娘子的事避着我那兄弟?”
他终于道出来意。
兰亭摇摇头,“我同他的事并非如此简单,就像二当家明明知晓岳娘子芳心何许,却只能装作不知一般。”
曲问舟一愣,随即勾唇,“看来苻兄果然做了错事,才惹得弟妹将我也恼了进去。”
“罢了,我本来也无意做这说客,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二当家但讲无妨。”
“这世上任何事,只要人还在,就能说清楚,莫要因为一时的气恼,等到说无可说才后悔。”
他笑意不改,兰亭却莫名听出几分悲凉。
“弟妹如果有疑问,就大胆地去求证,若是怕他不开口......”他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个玉瓶,“这是我在蜀中唐门所得,无色无味,怕是弟妹你也闻不出个究竟,俗称‘见真心’,只需将此药服下,便能令服药之人知无不言。”
“我明日便要离开此地,与弟妹有缘相见,聊以此物相赠,望弟妹得偿所愿。”
*
苻光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赶到了城中。
他今日照旧偷偷潜入院中,想着看一眼兰亭,却扑了个空。
以为兰亭去了别处,又在寨中转了半晌,除了看见住在牛夫人处的阿箣,什么都没见着,急得满头大汗才被曲问舟悠然告知,兰亭已经护送着第一批长成的药草回了问心堂。
他连忙进了卧房,幸而女郎的行李都还在,一切如常。
再问曲问舟时,他却收拾包袱跑了路。
他这才急忙到了城中,黄儿像是等候许久,见到他就迎了上来。
“苻郎君,这是娘子留下的信函。”
苻光拆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流云楼见。”
他顷刻间便旋身离去,等到了流云楼时,已经是灯影幢幢,迎来送往之时。
门口迎客的伙计见了他,按照那信函将人带至了二楼雅间。
并非花园之中的六角亭台,雅间更加隐秘,不会被人打扰。
苻光在门口驻足良久,才推门而入。
兰亭就坐在桌案前,手撑着下巴,闲闲看向窗外。
“你来了。”
苻光沉默地走到她跟前,听到她说,“快坐呀。”
不见丝毫置气的模样,却叫他越发心慌,他坐在她旁侧,唤了声,“阿芝。”
兰亭却笑眯眯地看着他,给二人倒了杯茶。
苻光只牢牢地盯住她,打量一瞬才道:“瘦了。”
他似是叹息,又似是心疼,“娘子便是不想同我做这夫妻,也不必躲着我,娘子做什么,我都没有阻拦的道理。”
她便是要杀人,他也只会在旁边递刀。
兰亭心中滞涩,却笑得温柔,“既如此,这一杯‘见真心’,据说喝下的人会将心中所想尽数吐露,你可敢喝下去?”
她垂眸看了看那杯茶。
郎君的目光落到那茶上面,似是有无声的挣扎,空气凝滞许久,他才擡起手。
却被另一只手拦下,“够了。”
女郎的声音初时有些不稳,很快恢复平静,“我知晓你的答案了。”
那一瞬的犹豫和挣扎,她看得分明。
苻光心如刀绞,她每一句话都像是利刃般砸到他心上,将陈年的旧伤剜开又重新绞烂。
他想告诉她所有,可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不再仅仅是他。
“我听闻,你原本有一位未婚妻。”兰亭在沉默中开口。
果然见到这人目光起了变化,脸色莫测起来。
唇动了几番,才似是挣扎道:“其实......”
兰亭打断他,“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便是要为她守身如玉,也无需瞒着我。”
她笑一笑,头上的珠钗乱颤,苻光才发觉她今日穿得格外明艳。
“我也同你说过,我有一未婚夫,只不过这人顽劣不堪,家中出事时又做了茍且偷生之辈,实在不值一提。我与他已经如愿解除了婚约,故而才有了如今这新的开始。”
“你看,这样的过去实则不算什么的。”她语调尽力显得轻松。
“可你不该瞒着我。”女郎脸色陡然一变,眉目凛冽地看着他,将他呼之欲出的话尽数逼了回去。
“我那时送你出行,与你倾诉心中所想,你一定觉得我很是可笑,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一颗心剖给了你。”
她起身走至窗台边,任由夜风拂面,“从前是我迷了眼,一时失察,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从今往后,你我只是盟友。”
苻光低垂着眼,看不清目光,闻言身侧的手急剧颤抖,却到底没有出声。
良久,他才叩地道:“某知晓了。”
“无论娘子如何选择,某永远在你身后。”
窗台前的人久久未动,他觉得不对,擡头看去,却见女郎正背对着他俯身看着楼下。
“发生了何事?”他起身。
兰亭已经恢复了从容和冷静。
“你先过来瞧瞧,楼下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