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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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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她理出个头绪,身侧的日面就惊讶道:“苻郎君!”

话里话外不可谓不遗憾。

另一侧的坐垫被人占据,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他硬生生插入两人之间,来势汹汹。

众人纷纷起身向他见礼,兰亭看向他,却见这人竟然穿上了她做给他的那件香云纱圆领袍,一改往日的不羁,头发比谁都束得工整,若是不开口,和池昀坐在一处,也是个贵气逼人的郎君。

和众人招呼完,这人才回过头来道:“池大人连夜审案,又马不停蹄查抄了林府,与周其芳周旋,眼下还能神采奕奕,属实难得。”

池昀亲自为他斟了酒,“比不得苻光兄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皆匆匆。忙得连三娘子的宴席都顾不得参加了。”

苻光连忙看向兰亭,见她神色依旧淡然,似是没听到他二人打机锋般,才哼笑一声,端着酒杯道:“池大人还是少喝两杯,免得喝多了便说胡话,像那开屏的孔雀一般。”

池昀却并不生气,只是看着他眨眼道:“苻光兄今日这束发之态倒是不常见,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苻光勾了勾唇,正欲接话,便见对方又不经意地摸了摸头上玉冠,“某这青玉冠倒真是许久未戴了,还是当初同娘子相看时所佩,一晃竟到了现在。”

兰亭看向那发冠,的确有些印象,点了点头。

正欲发话,旁侧传来窸窸窣窣地动静,桌上好端端搁着的酒杯不知为何被主人碰翻,又在半空中被稳稳接住,苻光皱眉道:“幸好某反应快,不然弄脏了娘子亲手为我做的这身衣裳,才真实罪该万死。”

兰亭冷眼看向他,正欲发问“亲手”二字从何而来,就见苻光已经飞速地揭过话头,同池昀饮起了酒。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众人都停了下来,还在原地拼酒。

兰亭见时候差不多了,索性道:“今日便这样吧。”

待到一一将人送走,只剩下两个醉醺醺的人坐在原处,都是目光清正的模样,似是分毫未醉。

兰亭却知晓,一个比一个能装。

苻光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大马金刀地坐在原地,把玩着杯盏朝着阿厘道:“你们家池大人都醉成了这副模样,还不将他送回去?”

池昀顺势起身,“的确叨扰三娘子许久,这便走了,马车就在外头,我还是送苻光兄一程吧。”

苻光眯眼,这人真是司马昭之心,临走都要拉着他,索性道:“我与娘子还有要事相商,恐怕要留上一会儿。”

说罢,胜券在握般看向兰亭,林家倭寇一案,按理必有玄机,他赌她会有话对他说。

不动声色观战许久的兰亭这才施施然开了口,“的确有事相商,还请池大人留步。”

*

苻光嘴角的笑容一滞,俯身朝着兰亭而去,兰亭来不及退后便被他握住了手臂,这人在她耳边咬牙道:

“倭寇一事,娘子不想同我商量一二么?”

兰亭目光平静地缓缓拉开他的手,也微微侧头道:“苻大当家记性不好,我就再说一次,我与你缘分已尽,各不相干。”

她起身朝着池昀道:“池大人,请。”

苻光坐在原地,当真醉了一般,沉默地看着二人离去。

兰亭带着池昀去了不远处的书房,一进到屋内,兰亭面上的神色便沉寂了下来,招呼道:“池大人请坐。”

池昀未动,只是温声道:“娘子既然放不下他,为何又不让他进来?”

兰亭身前的手不自觉地交握,只轻声道:“我与他,长痛不如短痛。”说罢,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屋外,“再说,我的本事,还拦不住他。”

池昀会意,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笑道:“三娘子寻我是有何事?”

兰亭道:“卫悯,卫逢安,你可识得?”

池昀笑意微顿,“娘子这是何意?”

“池大人,你的老师是卫吉,卫吉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现在的吏部尚书卫大人,还有一位,就是这位卫悯。”

她缓缓道,“我自认识人还算有几分本事,这件事深思熟虑,告诉你再合适不过,但我能相信你么?”

池昀沉默许久,俊脸不复往日的温和,多了几分沉稳和凌厉,“娘子若愿意信某,某必不让娘子失望。”

兰亭点头,“那好,我且赌上一回。”

“池大人,你来这岭南道的目的,恐怕绝非传闻中被排挤而来这么简单。卫吉若是老眼昏花到将你这么一位惊才绝艳的天子近臣赶出长安,那他就不是卫吉了。”

池昀眼中带着赞赏看着她,便听她继续道:“若我没猜错,你来这里的目的,与卫悯必然有关。”

池昀叹息,拱手一揖,“娘子果真冰雪聪明,”他起身道:“老师的确想不通一些事情,故而趁机让我来查上一查,从前被段峄辖制得如同铁桶一般的地方,好不容易能有个搅浑水的时机,许多掩藏在底下的真相,也会随之浮出。”

“现在看来,老师的确神机妙算,我恐怕不虚此行。”

兰亭将一封手劄摆到他跟前。

池昀垂眸看着手劄上的字句,笑意渐渐凝滞。

“二十多年前,卫逢安机缘巧合游历至城外的岈山,在山中发现了一桩惊天秘闻,为了搞清楚来龙去脉,他隐藏在了山中伺机而动,却不知为何,某日突然暴露,因此摔落悬崖丧了命。据他留下的信息可知,他是京城人士,还有位叫做孟音的恋人。”

“我收到消息,这位卫逢安便是卫吉那个被抹去痕迹的长子卫悯,这位孟音,是当朝皇后段岚。”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池昀听完叹道,“果然。”

“我来给娘子讲一个故事。”

“卫悯的确是老师的长子,不仅如此,还是他最得意的一个儿子。卫悯少年便才华初现,是那一批学生之中最有前途的一个人,可惜他生性崇尚自由,无心仕途,只爱游山玩水,想要探访天下奇人奇事。老师不欲让他浪费这份才华,却也拿他没办法,好在还有恋人孟音能让他对着红尘俗世尚存眷恋。”

“他在同窗之中,与段峄、李邕,乃至你的父亲裴行易都关系亲密,却不知,最恨他的人也正是他视为兄弟之人。”

兰亭皱眉道:“段峄?”

池昀颔首,“老师也是后来才知晓。段峄彼时只是初来乍到京城的中流世家之子,在老师的书院之中读书之初,屡屡受人欺辱,是卫悯常常出手相助,段峄认为,这一切都是地位的悬殊所导致的,更加坚定了往上爬的决心。他起初还能将卫悯当作好友相待,后来却发现,只要和卫悯在一处,无论他走到哪里,大家第一个看的都是卫悯。”

“之后,老师入阁,卫氏更加显赫,当初的同门之中,卫悯前程自不用说,李邕出身武将世家,被老师安排到了江南道历练,你的父亲虽是庶出,却文采斐然,也入了太常寺任职,只有他任了个寻常的京中守备。他钻营之下终于搭上了秦王的船,千方百计地将妹妹段岚嫁给了秦王。”

这是个一箭双雕的主意,既能与秦王更近一步,又能轻而易举诛卫悯的心。

池昀叹道,“三娘子不知晓他是为何突然暴露,我可以为娘子解惑。那段时日,他收到了京城来信,说段峄将亲妹段岚许给了当时还是秦王的当今圣人。故而才会急切地跑了出来,掉入了悬崖下。”

兰亭恍悟,卫家必是认为他是想不开或者慌不择路才掉入了悬崖,秦王喜结连理,卫吉的儿子却因着准秦王妃殉情,无疑是亲自递上把柄给政敌。

故而卫吉明知晓是因为段峄所致,也只能匆匆为儿子敛尸,将其秘密带回。段峄的招数恶毒,却是阳谋。他做下这事时,本意也并非要卫悯的性命,只是觉得他处处圆满得意,总要有缺憾。

这梁子结了下来,但卫吉也无从下手,偏偏次年秦王便在段峄的协助下荣登大宝,段岚也成了皇后,故而卫吉只能隐忍数年,甚至瞒下卫悯的死,只说是不知所踪。

“老师和段家,既是政敌,又有杀子之仇,这些年的筹划,都是为了找到段氏的弱点,圣人初时尚且信赖段氏,眼下逐渐被架空,也不得不仰仗老师的制衡。但这么多年,老师一直觉得,卫悯丧命太过突然,不像是真的意外所致。没想到答案就在娘子这处。”

兰亭将那手劄往前推了推,“答案就在此处。”

池昀接过那手劄,妥善收入怀中,才拱手道:“这份恩情我会禀明老师,娘子是卫氏的恩人。”

兰亭摇头,“逝者的手劄既然是我所发现,为他正名发声,了结夙愿,也算是圆满。”

况且,卫悯所发现的,可不是什么寻常的秘闻。

他起身告辞,临行之前,又被兰亭叫住。

女郎有些犹豫,还是问出了口,“大人方才说的,段峄的心思,是卫大人从何处得知的?”

池昀的面色染上些遗憾,掀了掀唇道,“段皇后。”

兰亭怔然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之下,心中的疑惑被解开,正在逐渐连成一条完整的线。回身之时,却被人猛地扯住手腕,拉入怀中。

炙热的胸膛将她的柔软抵住,不盈一握的腰被人牢牢把在手中,她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挣扎。

清朗的声音变得低哑而愤怒,是爆发边缘的克制与压抑,在她耳边一字一顿道:“两刻钟。”

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仿佛要揉她入骨般。

“你和他足足待了两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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