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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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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做什么,”他一本正经地保证,“我只想抱着阿芝。”

兰亭任由他无赖地贴着自己靠了半日,在百岁看不懂眼色般地催促下,终于离开了屋内。

案几上的那碗羹已经凉透了,兰亭吩咐道:“端去热一热。”

百岁低声道:“娘子不必勉强自己,我还是帮您重做一碗吧,郎君的厨艺,就跟把糖罐子打翻了似的,甜得能齁死个人。”

兰亭有些讶然,疑惑道:“既知晓他有这毛病,你也不提醒一二?”

百岁叹了口气,瞅瞅她的脸色,才道:“娘子有所不知,郎君自从...自从三年前起就没了什么味觉。但也不算完全没有,只有尝到些口味重的才能吃出点味道。他从小就喜欢吃甜,如今更是变本加厉,只有加了许多的糖,才能尝到一点甜味。”

“郎君他...自己可能也意识到了一些,平日里吃得尤其随意,不拘口味。”

兰亭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昨日他抱着自己说,太苦了。

的确苦,整个人从外到内,尝不到一点甜味。他唯一没有失手的,竟还是二人立下假婚书不久后的那道灵沙膳。

“谢夫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怔然许久,才问道。

“夫人啊,她人可好了,是个尊贵又不失亲切的人,知书达理,又常有些新奇的想法。平日里最爱在我们郎君面前念叨娘子你了,郎君那时,对将来的少夫人可是一心一意的,我们家里,二房三房的郎君十岁就有了近身的侍婢,只有我们郎君没有,因为夫人不许。”

百岁提起夫人谢蝉就有些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想起什么说什么。

兰亭一边听一边想,李霈从前应当真的很幸福,既有威武的父亲,又有开明的母亲,只是世事无常,彩云易散。

她看向桌案上的甜羹,笑道:“再热一热吧,好歹是你们郎君亲手做的。”

百岁犹豫片刻,接过来道:“行,我给您加点水去。”

李霈去了议事堂,柳应归、云渠都已经在场,见到他纷纷迎了上来。

“您前些日子往那怀恩、溱林几个县走的那一趟,是为了买草料和干粮?”

云渠憋不住,率先开了口。

李霈在竹垫上坐下,“这事不是商议好的,怎么了?”

他看向二人,“瘟疫事发,倭寇必然有后手,战事在即。”

“可您买的不只是这些吧!陆家的来送货,足足两大箱暗火,您到底想做什么?”

云渠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我不想等了,”李霈的目光变得幽深,“这事本来无需告诉你们,但既然问起了,也需要给你们一个交代。”

原本的计划,是找到宁海军中的奸细,倭寇突袭之时,才好趁乱斩杀,即使付出性命的代价,也死而无憾。若能侥幸活下来,那便能立功平反。

现在李霈想要率先动手揪出奸细,堂堂正正地抗倭。

“分而攻之不如合而化之,倭寇狡诈,且人多势众,只要肃清内奸,说服宁海军联手,倭寇来袭便能齐心抵挡。”

“可如此一来,您一旦出现在人前,要面对多少暴露的危险,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

更何况,那奸细潜伏多年,风平浪静的,也不是想杀就杀,搞不好就有去无回。

“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云渠。”李霈坐在阴影里,语气郑重,“当我退缩也好,莽撞也罢,我只想再挣出一条生路来走。”

他心中有了得之不易的牵挂,不想再用那样决绝的方式去堵上性命,参与一场必死无疑的战局。他死了,总归阿芝会伤心。女郎素来嘴硬,可看见那块无字木牌,却比谁都哭得伤心。

云渠最笨,急得不知晓如何开口,他并非要阻拦他,只是大当家的这样,无疑是拿自己在做一场豪赌,赌赢了,就能皆大欢喜,赌输了,就当真危机四伏了。

“柳先生,这......”他求助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柳应归。

“我赞同大当家的决定。”

柳应归出乎意料地站在了李霈那边,二人双双看向他。

面白无须的青衣文士依稀有了年轻时候的影子,凝重道:“如今宁海军中,不仅有邓鹤,还有晁年。已经垮了一个林家,周其芳只会夹起尾巴做人,若真能杀了奸细,找到太子党与倭寇勾结的证据,再有矿场的罪名,段峄难逃此劫。”

更重要的是,他看向李霈,想到了钟毓。

若他早知毓娘未嫁,还逃出了家门,或许根本不会如此冒进,他会有更保守、更稳妥的法子去护着她,照顾她。易地而处,他理解李霈的想法。

可惜,他落拓至此,再难回头。可李霈不同,他还年轻,还能抓住这仅有的希望,用更光明正大的身份给裴三娘子许下一个未来。

李霈想起云渠同他说起过的钟夫人之事,明白了柳应归的想法。

云渠见状也泄了气,“罢了罢了,你们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有主意,我也劝不了,那便堵上一把,总归,这条命早就拴在了裤腰上,不过一死了之。”

李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

云渠没好气道:“去陪你的兰娘子吧!”

兰亭刚用完那碗汤羹不久,正在院子里转悠,侍弄着自己从前留下的花草。

如今开得开,败得败,不见主人分毫维护的痕迹。

见李霈大步踏了进来,拧眉道:“都怪你这主人惫懒,将我的花草折磨成了此番模样,还不赔我?”

李霈无奈,自她走后,这些日子他甚少回这院子,便是偶尔回了寨中,也是在营房里将就一晚,哪还能顾得上一院子的花草。

不过她提起这个,他便有了话说。

“阿芝替姓池的打理兰花时,可没骂过他,还比谁都要小心那盆兰花。”

他酸道。

兰亭放下浇花的壶,扯过他腰间的革带,“我还没问你,你是买通了谁,才每日偷偷摸摸将信送来?”

“小追。”李霈踉跄几步,被她一双杏眼瞧着,说不出半句假话。

怪不得小追那丫头在灵秀馆老老实实,没有像百岁那般上蹿下跳,原是将心思用在了这上头。

连日面都只知道防着百岁,并未在意小追做了什么。

兰亭被他反手揽住腰,唇又被细细研磨了一遍才松开。

“甜的。”

兰亭心中一动,不经意道:“胡说八道什么甜的酸的,你还能尝出来不曾?”

“阿芝吃过我的甜羹,所以是甜的。”他老老实实地答,随即又是一笑,“不对,阿芝本来就是甜的。”

这下兰亭真的双颊快要冒烟,将水壶往他怀里一扔,“浇完了才许进来!”

二人用了午膳,李霈见日面在收拾东西,拉着兰亭道:“跟我去个地方。”

他今日破天荒地老是想要拐她出去,兰亭正有些疑惑,正欲问他,又听李霈保证道:“不会耽误太久。”

兰亭跟着他往寨外而去,翻过山坡,到了一处崖壁之上,恰好能看见远处的大海。

野花蔓延之地,有一块石碑静静伫立。

一半写着慈母谢蝉之墓,另一半空出来,一字未写。

兰亭有些动容,静静地看着李霈将带来的好酒倒出来,放到墓碑之前,又将石碑仔仔细细地擦拭一遍,才走到她跟前牵起她的手。

“阿耶阿娘,我带阿芝来看你们了。”

山崖之上的风将二人的发丝卷起,又缠绕在一处,她喉头发哽,看着那座墓碑,也叫一声,“谢姨母,李伯父。”

李霈笑道:“阿娘日日念叨的阿芝就在眼前,咱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兰亭压住心头滞涩,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才将那酒倾倒在地。

“我阿耶死在海里,尸骨无存。我娘只能独自葬在李氏族墓之中,百岁离开之前偷拿了件阿娘的衣裳,我便为阿娘立了座衣冠冢。这处刚好能瞧见大海,也算是成全了他夫妻二人合葬之愿。”

“有我阿娘陪着,想来我阿耶怨气不会那么大,还能分出心思来保佑保佑我。”

他无所顾忌地调笑着,兰亭却听得心如刀绞,将他的手牵得牢牢的。

胸前的玉佩滑落出来,又被他放进去,妥帖地藏在胸口。他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

“阿芝,等朝野肃清,倭寇平定,就嫁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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