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2)
第75章
李霈带莫愁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药园里新辟出的药仓。
寨子里的水培药材,成熟后便被转移到此处,因着之前的教训,皆经过层层把关筛选,才会放到前堂售卖。
如今已经堆积了不少存货,蔚为壮观。
莫愁站在园外,看着园内生长得茂盛的药草,又看着药仓内自水中生长而出的特殊药材,不解道:“这是什么?”
“园子里生长的药材,是问心堂从前能培育出的最大的产量,只能供应一月有余,还要精心呵护,以免因虫害受损。而这仓房里的,是用水培一法培育出的药材,与从前比,产量几乎翻了一番。”
莫愁默然听着,看着那些闻所未闻的水培药材,又听身旁的年轻郎君继续道:“这些,是阿芝办到的。”
她蓦地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李霈仍在微笑,“莫姨不必惊讶,阿芝有多聪明,您应当比我更清楚,问心堂之前不慎接下了千余份药材的生意,阿芝便想出了这主意。”
莫愁这才细细地打量起那些药材,发现生长的势头与外面的那些无甚差别,残叶却更少。
她脸上的沉肃少了些,又被李霈带着去了灵秀馆。
馆中正是早课之时,一间间屋子里坐着服饰统一的女郎,皆认真地听着各自先生上课,时不时自屋内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有人高声道:“先生,上回的技法,您还没演示呢,行潋说她已经会了,不如让她来!”
莫愁一眼看过去,见那一间间屋子上的招牌都各不相同,有的写着“药”,有的写着“医”,还有的写着“食”。
她顿了顿,朝着“食”字招牌走去。
屋内并非寻常的私塾布局,而是砌了许多精致小巧的灶台,上面摆着清一色的大锅和砧板,各色佐料,新鲜的蔬菜放在身后统一的竹筐中,还有许多药材正在熬煮。
除了几个年轻的小娘子,甚至还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妇人在里头坐着,正埋头写着什么。
其中一个搁笔咳嗽了两声,旁边人劝道:“兰娘子都叫你回去休息几日了,你怎么还要来上学。”
那咳嗽的妇人摇头道:“我想早日学完早日出师,兰娘子已经助我们良多,就这么耗着馆中的东西,我哪里好意思,不如早些为堂内做事。”
莫愁静静听着,李霈解释道:“灵秀馆会收留所有无处安身的女郎,无论年纪尊卑,只要有愿意学习本事的人,都可以入内,只要顺利通过考核,便能为堂中做事,赚得银钱。”
“都是阿芝想出来的,也是她亲手办起来的。”
“莫姨,无论你们了解的是怎样一个阿芝,在这里,阿芝就是当之无愧的问心堂东家,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能独当一面的女郎。”
“她所需要的,可能不是为她遮风挡雨的高墙深院,而是能供她大展身手的自由之地。”
他与莫愁走出灵秀馆,来到了四面临风的凉亭内。
一个不起眼的匣子被放到石桌上。
眼中情绪复杂的莫愁从思绪中抽离,擡眼看他,“这是什么?”
“是我给裴家的保证。”
莫愁眼神一颤,“苻郎君这是何意?”
“您应该知晓我是谁。”
莫愁脸色大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昨日的玉佩,您看到了吧。”
他和兰亭走进门时,双双戴着定亲的玉佩,莫愁的眼神分明一扫而过,随即便脸色铁青,屡屡质问他是谁,还极尽羞辱地敲打他,极力反对他二人捆在一处。
他若只是个寻常伙长,怕是裴氏出来的老人不会给他半分眼色,可他是个钦犯,还是个与裴氏结过亲的钦犯。
桌上的匣子被他打开,露出里头的一枚银饰,上头镂刻着栩栩如生的朱雀衔梅。
“这是李氏族徽,也是家主的象征,我用此徽起誓,若有沉冤昭雪的一日,必不遗余力求娶阿芝,若我不能,”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
“也请您和裴二夫人放心,婚书和户籍,我都托人打点过,绝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不过是世上再无我这个人,也绝不会成为阿芝的负累。”
莫愁有些触动,看着那枚银徽久久不曾出声。
她心中不是不遗憾,李氏的五郎本是她以为的最好归宿,若二人能顺利成婚,看这李五郎的模样,也一定十分美满。
可世事总是不能和她们预想的一样。
三娘子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本事,不再是那个困在闺中的天真女郎。就像长大的雏鸟变成了矫健的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飞走。
而从前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李五郎,却再次出现在三娘子身侧,有了解不开的纠葛。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我只是个奴婢,不懂得那些朝堂纠葛,不过我随着我们家夫人见过你母亲一面。”
“她是个好人,教养的子女想必也不会差。你这份承诺,我会转达给我们夫人,但她会做何决定,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至于三娘子,多谢你的提点,老奴知晓了。”
*
兰亭醒来之后,身侧已经空了,候在外间的日面服侍她梳洗过,便随她回了主院。
厢房门开着,应是无人,她不自在地瞥过一眼,又转回了头。
院中扫洒地小婢女见她来了连忙行礼。
“莫姨呢?”
“昨夜姑姑一早便出去了,不知去了何处。”
“昨晚,我走之后,莫姨如何?”兰亭迟疑道。
小婢女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日面道:“你直说便是,娘子又不会罚你。”
“昨夜姑姑她气得有些过,说心口不舒服,后来见娘子没有回来,一直都不肯睡,折腾了大半夜,才勉强歇下,早上奴婢一睁眼,她已经坐在外头了。”
兰亭脸色一黯,“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日面提点道:“若人回来了,记得知会娘子一声。”
莫愁回到院内,在屋中怔怔坐了半晌,就吩咐婢女开始收拾东西。
兰亭接到通禀,还是带着日面过去了厢房内,莫愁见到她,面色微松,起身道:“三娘子。”
兰亭搀扶住她,低声道:“莫姨,昨日与您置气,是我不好,您莫要往心里去。”
莫愁摇摇头,“我只是个奴仆,三娘子发脾气是应当的。我只是太急着想带三娘子离去,未曾想过要僭越,没承想自己反倒做了这不合规矩的事。”
她深深一礼,“三娘子恕罪。”
莫愁向来重规矩,兰亭只能等她行完礼再扶她坐下。莫愁坐定,深深看她一眼,目光中有欣慰,有骄傲,还有些怅然。
说的第一句话是,“三娘子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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