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屋(2/2)
谢蕴接过了钥匙,“那你大张旗鼓地搬来东宫做什么?”
“将来好搬去中宫啊。”
谢蕴不免笑了,将钥匙握住了,说道:“你这么大方,让我过意不去了,太傅勤勤恳恳做生意,到头来,被你拿来哄媳妇了,也不知她高不高兴。”
谢昭宁却说:“我做什么,她都会高兴的。若我认识你之前,你有孩子,我也会好好待之。”
“越说越不对劲了,我有了孩子还会找你?”谢蕴嗔怪一句,握紧她的手,“回去罢。”
夜色低沉,星耀四方,树上的夏蝉开始叫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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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际,谢昭宁姗姗来迟,昨晚没睡好,前一日夜里又没睡,此刻不免头重脚轻。
刚进殿就被人盯上了,秦思安拉她去角落里问话,“你找到了,听闻一车又一车往东宫里搬。”
“一些书籍罢了,搬去东宫,送进藏书阁里,我还能找到什么。”谢昭宁打了个哈欠,故意将话题扯开,“我与你说,太傅给陛下留了许多信,陛下心情不好,你别撞上去,我也算提醒你了。”
一听这话,秦思安浑身发麻了,“怎么还会留信呢。”
先生是自戕,去后,什么都东西都没有留下,也就是说,她没有只言片语是给陛下的。
她想过,先生那么爱陛下,为何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呢,原来后手在这里。
秦思安又问:“先生留了什么书,予我看看,我们内廷使也在修书呢。”
为了不让她起疑,谢昭宁满口答应了,东宫那么多书,秦思安也没看过,到时搬几箱借给她看看即可。
听她满口答应,秦思安又觉得不对劲,这位祖宗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呢。
秦思安犹豫,谢昭宁说一句:“看过得还回来,都是孤本呢。”
这句话成功的打消了秦思安心中的疑惑,她就是那么抠门的人,怎么会轻易答应,简单借阅,她还是要收回去的。
谢昭宁撇开她,走到谢蕴身边,谢蕴问她:“惦记上了?”
“嗯,我说是书,给她看,到时候还我,她就不惦记了。”
谢蕴应了一声。
陛下来了,众人不敢言语,叩拜天子。
散了朝,谢昭宁往户部跑,谢蕴照旧回自己的官署。
一直到了七月里,承桑梓入京,羌族皇子准备迎娶自己的王妃,鸿胪寺与礼部一起去办,少不得又要出钱,尤其是给承桑梓的陪嫁。
处处要钱,户部尚书的脸就没有好过,这里计较、那里计较,能省则省。
他又哭诉没钱,谢昭宁想起宫人的话,承桑梓暂时住在宫里,但她吵着要见谢蕴,一日让人去找三四回。
谢昭宁提醒他:“她是谢相的学生,你再这么算下去,还陪嫁什么,小心谢相给你穿小鞋。”
户部尚书头发都愁白了,闻言后,又将账单从前到后算了一遍,添、添、添,无缘无故又多了几万白银。
“你愁什么,你去找谢相,她有钱啊,学生出嫁,她这个先生怎么会不添妆呢,她添了,你不就少花些。”
被谢昭宁这么一提醒,户部尚书厚着脸皮去问谢蕴,又将单子给她过目,颤颤惊惊地等着她回答。
谢蕴扫了一眼,提笔勾了几样,“羌族与我朝惯来和睦,这些规制是郡主的,不适合公主。”
“没、没钱……”户部尚书硬着头皮说了一声,“前线将士们要钱,嫁公主也要钱,不瞒您,我头发都快愁白了。”
谢蕴放下笔,“都得按照规矩来。”
户部尚书闻言,她这是不上当的话了,他悄悄说:“殿下说您会添妆,您看?”
“我?”谢蕴诧异,她就算添妆,最多一两样罢了,单子上缺的可不是少数了,她摇首,道:“没有。”
户部尚书脸上的肉颤了颤,“谢相,确实没钱,要不就这么办,羌族也不知我朝的规矩。”
糊弄自己人不好办,糊弄外人,最好办了,再者,承桑梓和亲已给她最大的活路了,还想怎么样。
本朝嫡公主出嫁,都没有这么多东西,他又说:“殿下与您成亲,可没花朝廷一文钱。”
谢昭宁成亲的时候尚是平民,被陛下认回去后,也没有提及这些东西,就连公主府都没有,这么一对比,承桑梓已经很不错了。
户部尚书又说:“殿下若是闹起来,下官这里真是要愁死了。”
谢蕴听后,没有立即反驳,她熟知谢昭宁的性子,她若真要求礼部户部按照规矩去办,小祖宗真的会闹起来。
毕竟她的那份,朝廷确实没有给。
思来想去,她没有及时回复,而是安抚户部尚书:“我知道了。我明日给你答复,此事不必再告诉殿下,我会与她商议的。”
户部尚书自然先退下。
谢蕴看着自己勾勒出来的缺项,目光沉了下去,可是很快,她又将单子放入一侧,不予理会。
谢蕴晚间入宫,谢昭宁躺在凉席上看账簿,一旁摆着算盘,听到动静后,她迅速坐了起来。
“你来了。”谢昭宁眯眼笑了,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你在等我?”谢蕴好像明白过来,小祖宗给她下套呢。
谢蕴依言走了过去,谢昭宁捧着一盏还没用的花引子递给谢蕴,“热不热,有冰酥酪,你要吃些吗?”
“不吃。”谢蕴摇首,她不爱吃这些冰冷的东西,伤胃伤身体。
她喝了一口花引子,随后又放下,目光扫过一侧的账簿,“你在看什么?”
“六月过了,算总账。”
“进账多少?”
谢昭宁挑了挑眉,目光碰上她的眼睛:“你素来不问的,今日怎么问了,没钱用了?”
“有钱用,你算计我来,不就是想让我开口求你。”谢蕴素来不走弯路,开门见山地说出来,“说罢,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昭宁唇角弯了弯,很快又抿直,故作惊讶地看着她:“求我做什么?你说的什么话。”
“承桑梓的嫁妆,按照公主的规制走,户部说没钱,有钱没钱我也清楚,户部舍不得,你刚好就算计上我。我若私下给她拿钱,你不得吃了我。所以,你想干什么”
两人坐在凉席上,一旁摆着小桌,窗下微风细习习,谢昭宁一袭单衣,若隐若现,漆黑的长发乖巧地散在肩上,唇角朱红,她也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在谢蕴的面前,她都会这么乖。
“我能做什么,你想添便添,你的钱,我如何得了主。”
“是吗?”谢蕴红唇微动,语气薄凉,“我以为你会闹。”
“你添妆,是你的事情,不花我的钱。”
谢昭宁咬牙,咬住了最后五个字,谢蕴戛然明白,她的钱是谢昭宁给的,她笑了:“我拿你的钱给承桑梓,我的脑子是被你吃了吗?至于户部怎么做,自然在你手中。”
“你不会闹?”谢昭宁反过来问她,雪白的肌肤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将谢蕴包裹起来。
谢蕴冷笑:“会,我觉得我有理,按照规矩办事。”
“户部说没钱,我有什么办法,再者前线打仗与公主和亲,孰轻孰重,你有理?”谢昭宁也冷了脸色,脸上挂着不羁,“我觉得我也有理,户部说没钱,你闹就是你没有道理。”
若是往日,户部尚书哭一哭,谢昭宁会想办法将钱给补上,这回,她若补上,脑子就是被驴给踢了。
自己出钱给惦记她妻子的人做嫁妆?
脑子有病啊。
谢蕴不信她的话:“户部怎么会没钱,户部尚书惯来会哭,惦记你的钱罢了。你别插手,让户部去办便可。”
谢昭宁开始蛮不讲理了,“我就插手,你怎么那么上心呢?”
症结就在这里。谢蕴戳她脑门:“吃味了?”
“不吃,我就看不得你上心,宫人说她吵着要见你,我还要规规矩矩地送她出嫁?”
谢昭宁板着脸,看向谢蕴,“你怎么说?”
“我又没有去见她。是你让她和亲的,将人捞出来,自己又不高兴了,你说说你,怎么那么矛盾呀。”谢蕴不知她想什么,做了就做了,怎么还气上了。
“我让她和亲,没让她惦记你,谢蕴,我怕我会一生气,弄死她。”
“我不信,你除了杀温良以后,还杀了谁?”谢蕴淡笑,谢昭宁不至于为了这些小事去杀人,“我这不来了,还气什么?”
谢昭宁的小算计,谢蕴看得明明白白,她大方地伸开手臂,抱住左右矛盾人,“别气了,我答应你,不去见她便是。”
“是吗?你记住自己的身份就好了。”
谢昭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谢蕴不生气,莫名笑了,“你怎么那么小气呢,风光地将她嫁了,显得你大气,至于后来的路怎么走,是她的事情。你好心捞她出来,给她活命的机会,是你善良。”
“善良的殿下,她会记得你的好。”
“我不需要她惦记,你惦记就行了。”谢昭宁靠着她的肩膀,心口的气也跟着散了。
谢蕴提醒她:“你不想她高兴,也得想想羌族,羌族依附我朝多年,你已经给他一个假公主,还不按规矩办事,万一羌族想明白了,对你这位储君,会心生怨恨。你都是储君了,大气些,不和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