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女(1/2)
江氏女
北庭近些日子出了件大事。
其实自从许翎回到北庭,像这样的大事时时都在发生,只是今日这件惹得王太妃都不大高兴了,这会儿正满脸怒容坐在自己寝宫中,差遣宫娥请许翎来给她一个解释。
许翎走进王太妃的寝宫,下人通传声响起的同时屋内也传来摔碎茶盏的脆响。
皂靴踏上飞溅的瓷片好似踩上小石子,不算硌脚,但会扎得人心里膈应。
屋内,王太妃正斜坐在榻上,斥宫人何时学会了偷奸耍滑,她要的是高山白茶,对方躲懒不去茶室取,却拿小厨房里做菜的普通白茶糊弄她。
许翎不动声色走到王太妃面前坐下,“下人办事不够精细,打一顿赶出去就是,母妃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王太妃睇他一眼,缓了口气幽幽道道:“也不全怪这下人。”
许翎了然,身子微微后靠上椅背,坦然道:“看来母妃的火气里,有一部分是对着我。”
王太妃:“你本事大了,都能给我身下随意塞个女儿进来。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女儿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是从宫人口中听到的。”
她看着许翎道:“你说,慌不慌谬?”
许翎迎着王太妃的目光,“我本意是认下阮奚做义妹,没有要给母妃强添孩子的意思,只赶巧了,您是我的母妃,那就只好也是阮奚的义母了。”
“什么叫赶巧了。”
王太妃原本只是愠怒的脸色瞬间黑了。
许翎与她浑说:“不是母妃自己说的,娶回来的儿媳与找个女儿进门没什么分别,怎么我真这么做了,母妃又不太高兴呢。”
说罢低头悠悠吃了一口茶,茶叶飘到唇齿间,他咀嚼了两道咽下,“虽是普通白茶,但一样口齿生津,清香回甘,我觉着是差不多的。”
曾经说过的话被人拿来作筏子又回给自己,王太妃扣在榻上小茶几的手收紧了,没有耐性再与他兜弯子,“堂兄妹成亲的多的是,就算认做义妹也不影响你们成亲,你们的婚约还在,我看也不用再拖了,这两日就操办下去。”说罢又柔和了些语气,“我只要求你这一件事,也不是要你如何,只是娶亲而已,你何必与我作对。”
“母妃是只要求我这一件事吗?”
许翎目光也冷了,“你我相处这么些年,互相的心性都清楚,算盘也都懂得,就不必再演了吧。”
二人谈到不欢处,气氛冷了下来,一时间没人再开口。直到有宫人来报说刘管事找王爷有急信要送上。
王太妃不想再看见许翎,没好气道:“那你就先出去处理政务吧,但是奚儿的事,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一副这婚事最终还是要听她安排的意思,归咎到底,她有她的底气在。
北庭将领都是许澜还在世时的旧部,其中不少人是得她一手关照提携上来的,许翎日后向京城发难必须要得到这些将士们全心全意的效忠,也就少不得要顾虑她的意思。
就算她这个儿子心硬,手腕强,真就不用这些旧部了,那还有许珏和许泓两个在后头虎视眈眈呢,许翎带兵出城期间,还是要靠着她来帮他守好后院。
说到底,他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要的也不是许翎一定娶了阮奚,而是一个还听自己话的儿子。
许翎若是懂她,没有不按照她说的做的理由,毕竟阮奚与他少时相识,又是白狄首领的女儿,娶回来也是一桩助益,她虽然怀有对许翎的试探,又何尝不是真的为他好。
但是想到许翎却把和阮奚的婚事做得如此不留余地,王太妃叹了口气,明明他在去京城之前自己都同意了这门婚事……
她朝许翎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许翎没动。
关于婚事拖久了各方都不利,他这个母妃又是个心思多的,要一次解决才好。
许翎对宫人道:“有什么急信直接送进来好了,我与王太妃的事情还没谈完,就在这里看掉。”
宫人低头称是,不一会儿送了一个小包袱进来。
许翎看那布的纹样猜出了是京中雨霖舍送来的,这个节点应当只能是城墙舆图。
他并不避讳王太妃也在场,随意抖落开看了起来。
舆图画得歪七扭八,只能勉强看懂。
许翎把图纸叠好,打算等下重新绘制一份,随后又打开另外单独封好的一封信。
他其实更好奇图纸都画不好的人,能写出什么字句。
许翎猜测可能是说京中的北庭王府被晏舟行查封的事。
他掏出信封内的宣纸,垂眼读过。
“江氏女以此戒置换银两随一男子出城,人此时已不在京中,此为物证,按雨霖规矩应将这二人捉拿灭口,盼主子下令。”
纸上虽有些错字和墨团,大体上还是能一眼读懂的。
王太妃透过纸背能看到那纸上没有几行字,但是许翎却盯着读了许久,读了一遍又一遍,面色一下比一下难看。
“怎么了?”
王太妃问。
许翎迅速将信纸折起收入袖中,没有回答,只沉声道:“耽误母妃时间了,咱们继续。”
王太妃觉得许翎的态度与方才有些不一样,似乎更加阴抑了些,她不咸不淡道:“拿着这张冷脸来谈自己的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杀人。”
许翎不假思索道:“杀人这种事,还是母妃亲比较擅长如何兵不血刃t。”
王太妃低声呵斥:“胡说什么!”
许翎这才回过味,方才不小心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是因为那封信让他有些急躁。
许翎于袖下无声捏紧了那封信,面上还是端得沉稳如水,语气平和道:“您想让我娶阮奚的意思我清楚,一来是怕我独掌政权后您再无倚仗,想在我的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另外则是来试探下我是否听您的话。”
王太妃:“你自幼桀骜不驯,独身在京城这么些年脱离管束,我现在管管你的婚事还不成了?”
许翎:“表面是要管我的婚事,实际是守住您在北庭说话的份量,阮奚向来对您的话百依百顺,又身为白狄郡主和外族关系颇深,往后她不就是您的喉舌?”
“所以你是不肯了?你别忘了,当初我能把擡到这个被北庭王位上,今日就一样能把你赶下去!”
许翎:“你打算如何做?主动与与我割席向晏舟行告饶,让我死在叛变的战场上再扶我那两个弟弟上位?”
王太妃冷笑:“看来你也想得清楚。”
她话锋一转:“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与你到那一步,你是我当初精挑细选出来的,即使你对我的没有感情,我对你却总怀了一份不一样的期待。
“还有就是,就算晏舟行能原谅北庭,到底还是会伤了北庭元气,你那两个弟弟一个又蠢又坏一个纯粹是草包,不堪用……”
许翎也跟着勾唇笑了,只是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来母妃想得比我还要深远许多。
“既然话已到这份上,我也不妨直说,我不喜欢被人插手我的事情,尤其是婚事。
“谁要插手,我便把谁的手砍了,若是还要再管,那就连人一起砍了。”
王太妃瞳孔微缩,素来完美端庄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什么意思?你还要杀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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