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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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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红了

如江稚梧所预想的,霄阳镇距离京城近,消息也更灵通些。且不似北庭人只关注北庭军的动向,这儿的人同样在意南边西临王与月氏的战况。

眼下茶客们在说道的就是西临王在江南稳住了局势,而北庭王在关内也势头高猛,若是北卫将军下一城再失守,圣上可能就要带宫眷躲到江南行宫去了。

关于圣上接下来的动作,也有人提出不一样的看法:“我觉得圣上应该去麟台行宫,东南边,更安全。”

有人回他:“可江南最方便,走水路又轻松,妃子们可走不了去麟台的山路。”

调侃起妃子们,众人一起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一派笑声中却隐隐冒出一道不忿声音,格外扎人耳朵。

“就不能在京城和百姓们一起守城吗?一国之君打起仗来拍拍屁股去行宫了,让祖祖辈辈都在一个地方生活的老百姓们怎么办,就不管了吗!”

话语中冲天的怒火引得大伙一道看过去,原来是个蹲在门口听人闲聊的流民,褴褛样子像是刚没了家,所以才格外怨愤。

有好热闹的出了两枚铜钱,请他进来喝口茶,说说前头的情况。

他瞧见有免费的热茶喝,抖抖骨头架子从地上站起,走进茶馆大喇喇坐到正当中,即悲又怒地说起自己的遭遇。

原来他家原本在关内一个小庄子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然而就在半月前,两军交战的流矢点燃了他的房屋,一双儿女都葬身火海,妻子虽随他逃了出来,结果又不堪打击病死在逃难路上,只有他一人活着跑到这霄阳镇,却也多天没有吃过饱饭睡过好觉了。

说着说着,男人凹陷的面颊一抖,竟然嘤嘤如孩子般哭了起来。

那些将战事当做笑谈的那些看客们纷纷沉默,看着他佝偻的背,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江稚梧也觉得一口热茶涩在喉间,同情于对方的遭遇。

她失去亲人时尚有一股寻仇的劲儿撑着活下去,而面前这个男人又该向谁去讨债呢,他连那流矢来自北庭还是来自大安都不知道。

呜呜咽咽的哭声让她觉得自己对战事的热络打探又何尝不是一种好奇的残忍。

江稚梧心中叹息了阵儿,招来茶馆小厮让他代为转交了一包糕点给那男人,随后起身离开茶馆。

外头阳光正暖,却难以驱散她心头的阴霾之感。

江稚梧心想,她只是听到别人这般遭遇便已经难过不已,而许翎每天就在亲临战场操纵着数万人的生命。他杀无数人,无数人也想杀他。

他会为死去的人难过吗?

他会害怕受伤害怕失败吗?

江稚梧几乎立刻下了论断。

他不会。

她认识的那个许翎不会。

难过和害怕是属于弱者情绪。

许翎不是。

他是个有着比石头还要坚硬心肠的人。

风将鬓边浅发吹到唇角,江稚梧勾手将发丝拂开,自我解嘲地抿了抿唇。

随着她逐渐收回思绪,街道的喧嚷重新回到耳中,就好似时间重新流动了一般。

喧嚷声中,江稚梧仿佛听见了古喜的在喊她。

她左右张望了一番,果然在街头瞧见同样左顾右盼、还跑得气喘吁吁的古喜。

好像是在寻找她?

江稚梧主动走了过去。

古喜这下看见她了,一张嘴就带了哭腔,“江姑娘,可算找到你了,我老爷遇着仙人跳了!江姑娘快去看看吧!”

仙人跳?

陆蝉不是去谈生意吗?

江稚梧皱起眉头,让古喜慢慢说讲清楚缘由。

古喜却急得好似烧开的水又是叫又是跳,恨不得带着江稚梧立刻飞过去,“去得晚了我们老爷可能就要被他们带走了!”

“古喜!”

江稚梧高声呵斥古喜,让他不许慌乱,“边走边说,你不说清楚,我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帮你家老爷。”

古喜第一见江稚梧如此正言厉色,先前吓飞的魂魄被她震慑了些回来,这才磕磕巴巴讲起他和陆蝉的遭遇。

适才与江稚梧分头两路后,他就随着陆蝉来到几处抄书铺子,每到一家,陆蝉进去铺子老板谈供货生意,他就候在外头等着,不知道里头都说了些什么,不过从陆蝉每次出来时的脸色上看是谈得不错。

这岔子t就出在最后一家抄书铺上。

最后一家的铺面看着最大,陆蝉在里头也呆了最久,临走时铺面老板亲自将陆蝉送了出来,二人瞧着都是春风满面,好似办成了一件双方都合心的大事。。

只是没想到就在两厢正揖手拜别时,对方屋里却冲出来个高壮男人,手里拿着破破烂烂的几张纸,非说陆蝉在里头举止不小心碰坏了他们的一套孤本!

江稚梧迅速问:“怎么碰坏的?”

古喜答:“那人说是我家老爷离开时袖子挂倒了案台上的茶盏,茶水浇到书上,把上头的墨全都晕开了。”

江稚梧:“然后呢?可说了是什么的孤本?价值几何?”

古喜气得咬牙:“我家老爷当时也问,多少钱,咱们可以照价赔偿,可对方却胡搅蛮缠说是什么前朝书法大师什么金什么尔的碑拓孤本,黄金万两也买不来。”

“金芳尔。”江稚梧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古喜激动得直拍大腿,又垂头丧气道:“竟真有这个人,我还以为是他们胡乱编来诳我。”

江稚梧追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狮子大开口,说要么让我家老爷赔他们八百两银子!不给就不让走,老爷不过与他们辩解了几句,他们就不由分说地将老爷绑了起来,说要报官送我家老爷去吃牢饭!”

古喜歇了口气继续道:“我见势头不对脚下抹油就赶紧跑来找姑娘想办法了。”

江稚梧思忖片刻,问:“那他们可绑了你家老爷扭去送官了?”

古喜回忆了下,答道:“我只瞧见他们绑了老爷往屋里带,说不能让老爷跑了,倒没见有人真的去报官。”

“那便好。”

江稚梧松了口气。

古喜抽噎道:“这算什么好……”

江稚梧没管古喜的嘟囔,攥着绢子正快速想着对策。

金芳尔确实是前朝名家,手迹流传甚少,若那孤本当真是金芳尔的真迹,倒的确值些钱财,但前朝孤品怎么会被随意放在桌上等着被茶水打湿?而且对方开口就要八百两白银,要知道就算把整个霄阳镇的银子都搜罗起来也凑不够八百两。

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报官,那孤本十有8|九是假的,为的只是拿来做个筏子,先报个天文数字把人唬住,再将人绑起来毒打一顿后打个欠条签字画押,这是明晃晃的讹诈!

眼下陆蝉已经被人绑了起来,江稚梧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

“他们不敢报官,那咱们替他们报!”

她转身对古喜道:“你腿脚利索,现在就跑去衙门,就说有人绑了你家老爷要劫财,让衙门带着人到抄书铺子去,越快越好。”

“啊?”

古喜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江稚梧却没时间和他解释那么多了,“总之你按我说的做,否则日后我定以不听吩咐让陆蝉罚你三个月的份例。”

左右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古喜只好应下,“我这就过去请人,那江姑娘呢?”

江稚梧深吸了一口气:“前头就是抄书铺子了,我先过去看看你家老爷是什么情景。”

要真是单纯的仙人跳她倒不会这么担心。

大不了破财免灾,以陆蝉的脑子肯定能自己应付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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