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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孽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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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孽缘

陆蝉命人把许珏擡到高处上半身立起,流水的纱布裹上去,止血粉用完了就去抓了香灰和草木灰,小山一样盖在许珏的脖子上。

好一通忙活下,血这才渐渐止住,或者说是堵住。

这会儿许珏已然昏迷了过去,只有游丝一般的鼻息证明他还活着。

下人去请的郎中也终于紧赶慢赶地跑来,原本挺宽敞的屋子在多了这些人之后又挤又乱。

卫彪见郎中来了,一把拉开陆蝉,让郎中上前接着给许珏医治。

郎中骤然见这场面心里发怵,知道为这种大人相看毛病,搞不好是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搭进去的,诊治起来极为小心。

他看许珏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便不在妄动,上前号了脉,往许珏舌下压了参片,让下人赶紧去抓止血的药方。

卫彪紧紧凑在郎中跟前,“怎么说,人算是救过来了吗?”

郎中不敢把话说死,边写方子边道:“眼下是好的,可是出了太多的血,后头怎么样还保不定,要仔细养护着。”

卫彪觉得这郎中好似说了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怒得一拍桌子,拉过陆蝉的领口道:“你来说!”

陆蝉要减轻江稚梧的罪责,自然光挑好的说,千般保证万般承诺地说许三爷福大命大,已经躲过了这劫,眼下血止住了,只要好生休养就行。”

卫彪一把甩开他,到榻前看了看许珏的情形。

要说许珏原也算得个玉面公子,此时满身的血污、草灰香灰,头脸上一片污秽,倒显得人十分狼狈落魄。

只一眼,卫彪就看出了郎中也好陆蝉也好都是在与他绕圈子打马虎眼,许珏这看着分明就是不好了!

他随即道:“止血的药粉给我去买!都买来!还有香灰和草木灰也都带上,马上擡着老爷回北庭去。”

郎中闻言阻拦道:“伤口的血才刚刚止住,应该静养。随意擡动可能致使伤口破裂,会危及性命的。”

卫彪岂能不知?

但趁着现在许珏还有气儿立刻把他带回了北庭,自己还有些分辨的余地,否则要是老爷死在了外头,别说这对犯事儿的男女要死,就是他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

卫彪恐吓郎中:“那你就一道同去,要是出了事,我第一个抓你抵罪!”

说罢命下人把这里的人都看好了,自己亲自去遣人去准备车马。

陆蝉见卫彪对这一屋人的调度已经是力不从心,再无暇来管自己,便走到江稚梧身边陪着她。

江稚梧见陆蝉在自己身旁蹲下,偏头问:“所以今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蝉懊丧地想抓一把头脸,又碍于双手都是污秽,长叹一声道:“贪图一些方便,如今悔也晚矣,但我绝不曾有拿你来铺路的意思,你可信我?”

江稚梧想了想,“你此刻就在我身边,我信你。”

陆蝉心中宽慰了瞬,“左不过事情一切起因在我,我一定努力保全你。”

听他这么说,江稚梧有几分意外,“你有法子?”

陆蝉一愣,连连叹息,“还没有,不过先把许珏的命稳住了,我现在就是祈祷他千万别死,后头的后头再看吧。”

江稚梧了然,也不怪陆蝉,毕竟自己眼下也是毫无头绪,能想到的唯一法子就是求助许翎,可且不说自己压根找不到他,就算找着了,人家是会不会偏帮自己还两说。

而且许珏是北庭王的弟弟,也属于王室,不管他是死是活,她伤害王室都是罪无可恕的死罪,陆蝉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帮自己,不如与她撇清干系。

江稚梧道:“陆蝉,咱俩本就是顺路而行,不是什么夫妻,你到时候就实话实说,我做了什么与你无干,这样至少能保得你的性命。”

陆蝉摇头道:“我若是想抛下你,何必再跑回来!”

江稚梧:“你跑回来,我已经看见了你的真心,但没有让你陪我一起受罪的道理,我的事不论许珏是死是活都已成定局,但若是能让你活下来,那为什么不呢?”

陆蝉哑了哑,一时没想出话来回应。

这时卫彪又走了进来,看到陆蝉和江稚梧二人凑在一块悠闲谈话就一肚子气,“把他们二人给我捆起来,一起带回去等着处置!”

下人们随即找来麻绳绑缚二人。

陆蝉不适应地挣了两下,江稚梧却还觉得被捆住的感觉倒好过被反剪住双臂,她的胳膊之前被镣铐挂到过,如今动作大了还会酸疼。

看见身边少女到了此时还能面色从容,陆蝉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得想起自己初见她时,她的模样比现在还要凄惨许多,便明白了或许与她曾经所经历过的风浪相比,或许现在这些并算不得什么。

他好奇她的过去,但是她却从不对他打开心扉。

从前他并不急于一时追问,以为她总会有憋不住想要说道的时候。

但现在,陆蝉突然没有之前的笃定了。

就好像她现在要让他走,自己来扛下所有一般,他忽地觉得,她是真的可以把那些惊涛骇浪一般的过往都一个人扛下,扛在她单薄的身躯里,不许任何人窥见她的曾经。

陆蝉第一回抛下了对对方皮囊的喜欢,看到了她心里去,然后发现那里头竟然如高压淬炼的矿石一般,复杂瑰丽又纯粹美好,远比表皮更摄人心魄。

曾经单纯的占有欲望转化为复杂的保护情感,陆蝉倏然道:“你总是有许多让我驳不回去的歪理。但你应该知道,我总是不会听你的。”

他在下人要将他们分开前强行握着江稚梧的手,认真道:“我只希望若是这次咱们有机会能逃过一劫,你不要再拒绝我。”

两只沾满鲜血与污秽的手碰在一块儿,江稚梧头一回不排斥陆蝉的碰触。

只是这下一触即分,二人很快被拖拽着如货物一般带上马车。

应是为了保护许珏不遭受颠簸,一路上江稚梧几乎感受不到什么车马颠簸,这让日夜不休地赶路没那么煎熬。

期间许珏顷刻不好过两次,她听到卫彪叫嚣陆蝉一起过去打下手的声音,知道陆蝉应当比自己自由些。

除了白日里会有人来给她送点少量的水和吃食,其余时间她都被绳子绑缚,捆在箱子上独自呆着。蜷缩的腿明明已经麻了,却因为绳子的捆缚而动弹不得,难耐的折磨一直持续到回到北庭城内才结束。

日夜兼程之下,从霄阳镇到北庭只花了一个日夜。

被带下马车时,江稚梧麻木已久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才一沾地就无力跪倒下去。

陆蝉从她身旁经过时暗中扶了一把,声线温柔:“我要跟着一起去交代许珏这些天的情况,让王府的医生好尽快接手,你不必担心。要是他能活下来,兴许事情就还有转机。”

江稚梧忍痛艰难站起t,对陆蝉的话并不认同。明明是许珏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他们却不得不祈求他福大命大多活些岁月?

她低声道:“是死是活都无妨,左右都是我做下的,你是个头脑清醒的生意人,好好权衡利弊。”

说罢推开陆蝉的搀扶,被押走了。

看着江稚梧踉跄的身影,陆蝉心中颇不是滋味,目光既有对她的怜惜,也有几分想要证明自己的不甘心。

断尾求生算什么本事,能保护两厢周全才是有赚头。

北庭王不在,这城中一切都是王太妃说了算,许珏出事肯定是交由王太妃来定夺。

王太妃没有子嗣,与许珏又不是亲生的,甚至说不定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不少权势竞争的嫌隙,要是能说动王太妃放他们一马也未可知。

想定主意,陆蝉也匆匆走了。

——

听闻许珏在霄阳镇遭人刺伤性命垂危,王太妃匆匆从王宫赶往许珏的府邸,抵达时,许珏的妻子宋氏和一众妾室正在榻前围成一团,王太妃第一眼都没瞧见许珏是什么模样。

她振袖沉声道:“都挤在这里做什么,医生施展不开手脚,呼吸也憋气,让珏儿怎么能好!”

宋氏最怕这个眉目高冷的婆母,当即慌张把众人都清了出去,只留下几个必要的以备王太妃问话,陆蝉就是其中一个。

他与霄阳镇的郎中、卫彪一起跪在房间的角落。

陆蝉瞥见王太妃只远远瞧了许珏一眼就不愿再靠近,还拿帕子按住了口鼻,便知道这两人之间没有什么骨肉情分,为自己准备的说辞有底了不少。

他只等着被问起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儿时,把许珏做的那些恶行都倒出来,给他一个强污民妇的罪名。

如果王太妃与许珏不对付,就不会立刻处死他们,最可能是交给衙门处理,那他们就还有转机。

他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被点出来问话,可谁知王太妃在屋内环视了一周却什么也没说,而是走到外面到太师椅上坐定。

宋氏一行也跟着出去。

王太妃这才问:“伤人的是谁,在哪?”

宋氏身边的大丫头道:“是个外地来的女子,现在正关在柴房,夫人的意思是先不送官,问问太妃的意思再定夺。”

宋氏泪眼婆娑地点头。

“外地来的?”

王太妃问:“可是和方才屋里那个外地的男人是一起的?”

丫鬟道:“好像是,不过这男人颇通医术,出手救了老爷,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还是留着给太妃决断。”

王太妃想了想,道:“伤人的杖杀了,救人的堵好了嘴赶出去,儿媳觉得如何?”

宋氏恨声:“两个都乱棍打死也难消解我心头的恨,怎么还要放走一个?”

王太妃没同意也没拒绝,冷声道:“珏儿此时应该在家里禁足,却出现在霄阳镇上,是为何?你这个做妻子的,也有规劝不严的责任。”

宋氏哭着不出声。

王太妃解释道:“他们不是你的家奴,说打死就打死了,按理是要送官,交给衙门去办的。但你想想,他们两个平头百姓,做什么想不开会要杀珏儿?送了官,到时候家丑外扬,你又能落几分好?

“但是我懂这样难消你的恨,这才说那个伤人的可以随你打杀,索性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死了就死了,也没人能知道。但那男人却不一样,整日地抛头露面,青天白日里消失了,万一被有心的觉察出来,有意对珏儿做文章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有想过?”

宋氏绢子一甩,不管不顾道:“翎王爷都要登基了,谁能跟咱家别苗头?”

王太妃乜斜她一眼,“不怕外人惦记,就怕自己人心不齐。”

自己人……宋氏脑子快速转了一圈,许珏这一辈的,除了许翎,就是一个许泓。

许泓年长许珏两岁,许珏便如许泓跟班的一般整日厮混,直到前阵子许泓挨了板子下不得床,许珏才少与他往来了些。据说许泓受罚的那件事许珏也有参与,但是许翎唯重罚了许泓,对许珏只是禁足了事。

宋氏心中一惊,许泓不是个大度的,会不会因此疑心许珏和许翎有私下往来,甚至怨恨上许珏?

要说许翎、许泓、许珏这三兄弟没一个是王太妃亲生的,偏偏只有许翎现如今身份地位最高,只因当初许翎的亲娘没了,才被王太妃接到身边儿养,沾了些光彩。因此宋氏素来不敢和这位威严且位高权重的婆母有分歧。

她百般不情愿道:“儿媳知道了,会按照母妃的意思做。”

王太妃一撩眼皮,只要宋氏听自己的话办事就行,并未把她那些不开心的小心思再放在心上,“做得干净些,眼下翎儿正到关键时候,别让珏儿这再传出对翎儿不利的消息。”

“是。”

宋氏送走了王太妃,重新回到屋里。

陆蝉看只有宋氏一人进来了,心里一阵慌乱,冒险开口道:“夫人进来,可是要提我去问话?”

宋氏看也未看他。

她心里有气。丈夫出去寻|欢送了半条命,母妃嫌弃她这个儿媳无能,也看不上许珏这个儿子,竟然连人是怎么伤的为何而伤也不问一句,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打发了,偏偏她还对母妃这套说辞挑不出任何错处。

瞧了一眼许珏的情况,宋氏走到屋中当中,憋着愠怒对下人道:“把这三个晦气的打一顿,卫彪留在府上等爷醒了再处置,余下两个丢出去。”

为防着陆蝉出去了乱说,她朝陆蝉恐吓道:“眼下爷还活着,我留你一条命在,若爷后头有个三长两短,我自会让你也给爷陪葬。”

但凡是个有眼色的,出去了都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宋氏不想放了陆蝉,但更不想让陆蝉落到许翎或者许泓手中,成了将来拉扯许珏的把柄。

陆蝉不死心道:“那我娘子可能和我一起出去?”

“她?”

宋氏恼死了这对鹣鲽鸳鸯,一声一恨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这么便宜的死了!”

——

柴房内光线浑浊,一道一道洒在人身上,尘埃粒子清晰可见。

江稚梧依靠着草垛,以手指通着这些天滚得糟乱的头发。

她早知自己伤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就算被判死了也不为过,眼下真到了这一步,她想模样整洁的下去见爹娘。

现在再回想起在京城做小姐的日子仿佛在看别人的人生一般,连带着要为爹娘报仇的恨意也几乎没有了。

她不后悔为了抵抗许珏而落到现在的田地,只是遗憾到最后也没能搞清楚一切。

不知道许翎到底是不是他的仇人,也不知道许翎为什么要蒙骗她。

在被关在柴房的这十多天,她终于慢下来静下来,不用和任何人交谈,只需要与自己对话,思考自己的本心。

大多数时间她都在想着许翎和自己的那些点滴,说来也是阴差阳错,如果她没有把许翎送给她的黑玉戒一并还回去,现在说不定还可以倚仗与他相识捡回一条命。

有缘无分,缘也是孽缘。

江稚梧淡笑。

自己写的信应该要等到北庭军入京后才能到他手里吧,按照北庭军推进的速度,如今应该正在京城外准备着,等他读到信时,自己应该已经死了。

这些天她时有听到送饭的说,许珏之妻宋氏嫌直接杀了她不解气,要请狐仙来办一场法事,以活人为祭来换许珏平安,现在院子里正在秘密紧张地准备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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