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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孽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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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活人祭品自然就是自己。

说不害怕是假的。

但江稚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了。

那枚伤人的瓷片她还留在身上,或许到了最后关头,她可以给自己一个不那么痛苦的了断。

除了这些思虑与彷徨,江稚梧偶尔还会想起陆蝉。

她不得不承认,和陆蝉相处的这些日子是轻松而快乐的。

她不用思虑爹娘的死,也不用学习什么杀人的法子,一如万千普通女子一般简单的生活着。

这世间的束缚和压力全都远离了她,她可以想哭哭,想笑笑。

恰如此时此刻,她想起陆蝉还是会不自觉的安心,知道他就算一个人在外头也一定能把日子经营得有声有色。

有碰撞声打断她的思绪,柴房破旧的木门被人大力推开,是来送饭的婆妇。

婆妇捡起她头一天用过的碗筷,奇怪看了她一眼,嘟囔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思笑。”

江稚梧趁机透过大开的t门看了一眼院里,相比昨天,今日院里彩绸经幡都已经挂了起来,法事台子已经在搭了。

以她为祭的法事应当就在这几天了。

不过她也当真佩服那许珏,竟能给他撑了这么十多天还没死,印证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而祸害遗千年。

江稚梧百无聊赖地想着,若是那许珏今晚咽了气,宋氏会作何反应?

她咽下一口干巴巴的饭,心道这也没什么好猜的,无非今晚就拉她下去陪葬吧。

用完了没什么可吃的饭,江稚梧又独自坐到晚上,选了片有月光照拂的干净地儿睡下了。

这天半夜,一直靠仙参吊命的许珏终于还是没撑到法事准备好的那一刻,草草断了气。

因为伤口溃烂,他整个脖子都沤成了黑色,看着仿佛被人砍断了头一般可怖。

多日的心力憔悴让宋氏苍老了不少,她甚至没顾上去拉江稚梧过来出气,由人搀扶着半夜里亲去请狐仙大师。

平日里许珏总是花天酒地,她与他不见得有多深的感情,无非是凑在一起过日子,可眼下人真的死了,她却难受得心紧,不明白好好人怎么就这么没了,甚至连一子半女也没留下,就让她这么做了寡妇。

宋氏哭得脸也肿了,凄凄问大师她相公可还有救。

大师遗憾摇头:“一旦人死则魂魄离体,再做什么都回天乏术了。”

回天乏术……

回天乏术……

宋氏觉得心头绞痛,一下子翻了白眼昏死过去。

——

许珏死了的消息传到许翎耳朵里时,他已经轻取了京城。

先前做了万全的准备,让这会儿的胜利显得如奇迹一般不可思议。

这是也是许翎所历战场中伤亡最小的一次,一是因为早已摸排清楚京城城楼的关卡,其次则是晏舟行在他刚刚兵临城下那日便已弃城而走。

京城的百姓或逃亡,或躲在家里不敢出。

许翎乍一回来,像是进了一座空城。

男人一身甲胄策马行在空旷街道上,头盔挡住了他的头脸轮廓,只剩十分惹眼的五官露在外头。

马蹄的哒哒不紧不慢,他闲逛似的,有几分索然无味。

倒不是他嗜好杀戮,只是觉得这场较量是如此的没意思,能力太差的对手连带着给胜利也打了折扣。

回到京城后,他没有着急入住皇宫,而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北庭王府。

刘管事已经提前一天等在里头,花鸩四人也齐聚,除此之外,他们之间还多了个人,可不就是失踪已久的秦桑海。

刘管事上前给了许翎一把钥匙。

许翎接过,看了秦桑海脖子上的锁链一眼,眼睛弯了弯,好似笑了,里头却没什么温度。

秦桑海被灵淙与花鸩押了一路又审了一路,脾气一点儿也没小,他怒视着许翎桀桀笑了回去,挑衅道:“什么时候养了这些好狗?”

许翎根本不屑和他扯嘴,对光看了看齿槽精巧的钥匙,闲适道:“秦太尉对日子有兴趣的话,可以记下今天,今儿是本王开始养你这条好狗的好日子。”

秦桑海怒得扑起来要咬人,却被项上锁链勒着怎么也够不到许翎,只能憋红了脸无能狂怒,真有几分疯狗的样子。

刘管事适时上前,“灵淙在路上已经问出了不少,老主子的死、江丞相被诬、还有把江丞相的死栽赃到少主头上,都是他做的。”

许翎面色沉沉,“这些我知道,我要的是证据,除此之外,我还要晏舟行对秦桑海包庇纵容的证据。”

空荡荡的京城赢下来没什么意思,他要让晏舟行一败涂地,让他被臣民们彻底抛弃,让追随晏舟行的臣子们回到京城,为自己效力。

还有,要让江稚梧知道真相后自己回来。

“知道你们之前不好带着一个废人一起赶路,没有下重手审他,现在没了这重顾虑,三天内查清所有,我要昭告天下。”

“用不了三天。”

段不明手中飞镖一闪而过,半年前在秦桑海手吃的苦头他都还历历在目,誓要数倍奉还。

段不厌脸上也是跃跃欲试。

灵淙没有参与的兴趣,说要回雨霖舍休息。

刘管事适时提醒:“离开京城前,老奴把泉山上带回来的宝叶也送去了雨霖舍,和江姑娘的侍女妙槿一道在那边呆着。”

许翎点头,让刘管事随着灵淙一起到雨霖舍去,看看情况。

不一会儿各人都领了事情四下散去,只有花鸩还站在原地,闷闷不乐的。

他见许翎没有要给他安排事的意思,试探道:“主子,我不想审问人,也不想休息,你让我去找找小五姐好不好。”

许翎撩起眼帘看他,声线平静:“京城外那么大,你打算怎么找?”

“……”

花鸩小声道:“就算不知道往哪里找,也要先找起来吧,只要开始找了就总有机会,但是不找就永远也找不到。主子就让我去吧,左右我现在也无事……”

“要是无事就帮我跑一趟腿。”

许翎打断花鸩,给花鸩报了一个地址,“他们夫妇都是普通人,你不要一时兴起,把对我的不高兴恶作剧到他们身上。”

“祝玉山……”

花鸩默念着这个名字应下。

看着花鸩飞身离去的背影,许翎默默又在原地站了片刻,他想,如果江稚梧走之前有给自己留下什么消息,应该只会送去祝玉山家。

如果她有给自己留消息的话……

许翎垂了眼睛,簇簇眼睫如鸦羽挡住他的视线,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仲春的阳光已经开始有几分刺眼的热烈,许翎很快从这情绪中拔出来,朝书房走去。

刚刚入京,还有大把的事要处理,他只要把秦桑海所做的事情公之于众,江稚梧没有理由不来找他。

许翎如此坚信着。

不多会儿,王太妃身边的亲卫匆匆来到,送了一封信。

许翎眉头暗蹙,这还是王太妃第一回送急信给他。

薄薄的信封里头承载不了多少话,他抽出信纸三两眼看完,嘴角浸出一抹嘲意。

许珏死了。

按理说,亲兄弟死了,他要回去奔丧吊唁的。

可这封信寥寥没几个字,摆明了只是知会他,并没有任何要他回去的意思。

看来许珏的死因不太光彩,王太妃不想高调为他操办。

或者也有一重不想让自己回去、再次搅乱她手中权力的缘故。

许翎无意追究那个女人的用意,倒是对许珏的暴毙原因有些兴趣。

许珏和许泓都不是安分守己的,日后他登基,这两个弟弟少不了要闹出乱子,他此前敲打了许泓轻松放过了许珏是想先给这二人埋下嫌隙,日后收拾起来轻松些,却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帮了他除掉了一个隐患。

许翎手指点在信封上,对亲卫问道:“你可知道本王的弟弟许珏死了?”

亲卫恭谨点头。

“说说,他怎么死的。”

“强抢民女不成,反被人拿碎瓷割了喉咙。”

“被禁足了还能强抢民女。”

许翎冷笑:“他最爱仗着身份做这种肮脏事,却不曾想碰着了不怕死的钉子。”

他一时兴起,问了句:“那民女如何处置的?送官了?”

亲卫点头:“一开始没送官,说是要拿她给许三爷做续命的法事,但是现在三爷人没了,法事也做不成了,太妃的意思是明面上要给三爷的死找个说法,不好再私下处理,就把她送了官。”

见许翎有兴趣,亲卫又补道:“就算送了官,应当也是个死吧,不管是不是许三爷有犯在先,总归她杀了人要抵命,可惜了她相好整日往衙门送钱,却不知这事早有定局。”

许翎了然,对这桩事的细枝末节没有继续了解的欲望了,转而问:“太妃差你来除了送信,还有什么要叮嘱吗?”

“太妃让属下问问王爷,是现在就给许三爷操办了,还是等王爷大事成了后,再给许三爷安葬。”

许翎淡笑,“她可不会为许珏考虑到这地步,是宋氏求的吧。她不好直接拒绝了宋氏,就把坏人抛给我来做。”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许珏心思龌龊,宋氏也不是个安分的,能想出活人祭续命的法子,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阴私。王太妃看不上宋氏他是知道的。

许翎问:“方才你说,那民妇进了衙门也是等着判死了?”

“太妃是这个意思,给许三爷一个清白的死因,不t脏了王爷的路。”

脏了自己的路?

许翎一哂,他还不配。

“你回去告诉母妃,可以等到我事成了再给许珏操办,也省得宋氏日夜烦她,她要是不想看着宋氏白得了便宜,可以考虑留那民妇一命,让衙门拖上一拖,把过错判到许珏头上去,到时候我自有法子把给出去的东西再收回来。”

亲卫应下离开。

诺大的王府重归安静。

外头春光明媚,屋内一片青灰。

只因许翎从前眼睛不好,房间从来修缮得照不进一丝阳光。

此刻,他冷淡的眉眼在这光线里显得更加淡薄。

许翎独自呆了会儿。

事情一件件按他的计划推进,甚至比他计划的还要顺利,他却总有一种空落感。

好似费尽心力得来的东西也不过如此。

无人可分享的胜利,抵不上那个一击杀了许珏的民妇的故事让他觉得有趣。

这时外头传来一道轻快步履声,是花鸩回来了。

花鸩离开时脸拉得像苦瓜,这会却一改旧颜色,兴奋的光在眼底跃动。

“主子,那夫妇说收到了小五姐的一封信,要你亲启。”

许翎薄薄的眼皮擡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伸出手,语气还是凉凉的:“给我。”

花鸩交过信,凑到前想一起看。

许翎瞥他一眼,轻飘飘的眼神,吓得花鸩汗毛倒竖,讪笑着退到一边儿去。

许翎这才慢条斯理撕开信封。

悄无声息里,他早前百无聊赖的心倏然活跃起来。

她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了话。

许翎展开信纸,信步踱到窗边,不动声色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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