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永夜(2/2)
本来看着乌兰是自家儿子领回来的人,韦父还隐约有点疑心。不过交谈之后发现了这小姑娘的心细聪慧,直接把她换到夜班。这样一来,乌兰接触会所根本业务的机会就更多了,她很快从前台晋升为夜班管事。
时间来到八月末。
这一夜和往常有些不同。
没有任何预兆,警方突然来扫查会所。今夜正好几个厅级别干部来找乐子,又正好按贵客口味新进了一批货,本来应该大家都玩的很愉快。韦明安在包厢外,接过王经理递来的庆功酒,都盘算怎么找韦爹邀功了。
没想到会所外厅乍起一片诡异的动荡,王经理急匆匆赶回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韦明安听罢,骂了一句脏话,正要遣散人员,却见到条子已经从走廊那端闯进来。他还没应付过这种大场面,霎时脸色惨败。
好在乌兰就在隔壁包厢,出来时一把拽抓他:“别傻愣着了,快点儿,先跑吧!”
乌兰确实很靠谱,知道当下保全韦老板儿子的名节是最重要的。会所被查了不过是整顿的事儿,韦明安要是牵扯进去,以后要洗干净就很难了。韦明安反应过来,顺从地跟着她从暗道跑出会所,两人上了出租车。
韦明安六神无主:“现在怎么办啊?”
“别着急,老板他能应付的。”乌兰安慰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躲好。看老板什么动静,别乱给你爹添倒忙!”
“……说的也是。”韦明安愁眉不展。
“唉。”乌兰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晚先在我那儿凑合吧,等你爹摆平了这件事,我再想办法把你送回去,不然也是白整。”
“姐。”韦明安低声,“你真靠谱。”
“要不怎么得你爹赏识?”乌兰笑了,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蒙在他头上,“披上再出去,免得警方通过监控查到你,我再带你绕一会儿远路,这样比较安全。”
韦明安被乌兰紧紧牵着手,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顺着一截短楼梯下行,进到某个密闭的空间里,他扯开衣服一看:
是一件温馨的地下室,空间不大,不过容身也足够了。巫染让他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她折身去厨房,给他递了一杯温开水。
“……麻烦你了。”韦明安碰着水杯,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被条子抓到,一般情况有人会提前告知我们的。”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乌兰叹息一声,坐得离他稍微近一些,安抚性地拍打他的后背,“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乌兰今天穿的一件低领丝织衬衣,从他的角度俯瞰下去,胸前一道隐秘的小沟壑,不算磅礴,但摇曳得别有风味。韦明安瞧着顿感口干舌燥,一股脑儿喝完了杯中的水。
乌兰也感受到他灼灼目光,刚要起身,又被他扯回去,被迫跨坐在他双膝之间。
“韦明安,你可别不怀好意哦……”
乌兰一边警告着,一边擡手推他胸口,两人下身贴在一处,挣扎时布料抵碾摩擦t。
韦明安被这故意的“挣扎”搞得迷荡,将脸埋在她馨香的颈间,示弱道:“姐姐,今晚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好害怕的……”
趁她心软的空档,韦明安将人给扑倒。饮食男女,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就在他解着乌兰内衣的暗扣时,对方按住了他。
“……我家里没有套。”
她潮红着脸,喘息道。
乌兰不是那种没主见的女人,她强硬地说要做好措施,韦明安也不好说什么,任由她出门买去。他在等待的期间感到有些困,背靠不算柔软的布沙发,昏昏沉沉睡过去。
.
韦明安是被一杯冷水泼醒的。
身体沉重到仿佛不属于自己,韦明安睁开被水糊湿的双眼,入目却是一片黑,他试着动弹一番,发现浑身上下都被绑严实了。
“……呃咳咳……乌兰……乌兰!!”
他喊了两遍他这个房间的主人,身后突然传来不耐的啧声,“叫什么呢,叫魂?”
没想到乌兰正一言不发站在自己后面,韦明安一瞬间冷汗从额头淌下,他确实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不开灯?”
“我开了灯呀。”乌兰轻飘飘地笑了,伸手摘去他眼前的黑布,室内柔和的暗灯。
“你……你先放开我!”韦明安咬牙。
“放开你?”乌兰缓缓蹲下身子,那双清凌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睨着他,“小少爷,我看你是药没醒,现在没搞清楚状况吧。”
“……乌兰!我奉劝你现在放开我!”韦明安急眼了,“要是等我爹过来……”
“你爹?估计早就自顾不暇了。”乌兰叹息,“毕竟今年扫黄专项的力度很严呀,咱们市的缉毒队,可还着急拿二等功呢。”
“你……是你……”韦明安脸色铁青,“你这贱人!原来你是处心积虑接近我!”
“来,继续。”乌兰从一旁拿过匕首,贴着他脖颈比划,阴森猩红的眸光摄人。
“继续说,直到你的喉管被我割断。”
韦明安感觉到喉结处阵阵刺痛,目光一下移,银光闪的他眼花。到底还是惜命的,立刻就服了软:“对对对对不起,姐,姐你别杀我,放下刀,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行啊。”乌兰很好说话,“姐姐其实呢,就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她顿了顿。
“庄羽,你认识这个人吧?”
“庄,庄羽?”韦明安回忆了一会儿,“那个羽毛球国手是吧?我知道我知道!”
“告诉我所有她在京华经历的事情。”女人漫不经心,“你要是敢撒一句谎……”
“不撒谎,我不撒谎!我实话实说!”
韦明安两股战战,眼泪直流,哆哆嗦嗦地讲完那些陈年往事,女人敏锐地抓住其中另一个罪魁祸首的人名:“……邓拙园?”
她折回身去,门被砰地一下关个严实,隐约听见纸笔交错的沙沙声响。韦明安求神拜佛,好不容易等她到重返,贴着她的脚背谄媚道,“我全说了,姐,你可以放……”
“……放你离开?”巫染苦心孤诣,“那谁来放过她?谁来放过我们庄羽?!”
韦明安狰狞地瞪大双眼,他意识到那杯水不只加了些昏迷成分,没那么简单!他抽搐着,一时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巫染冷哂:“其实,给你下毒药的人不是我,是一直被你爹当成禁脔的王经理!”
“……这是你的报应啊,韦明安。”
韦明安愕然,而她抓住他的额发,强迫他和她对视。那一刻,她眼里爆发出极恨,血红与冷蓝交替闪烁的色彩,铺天盖地。
蓝,是怒吼中侧颈兴奋跳舞的血管。
红,是屠戮时眼中疯狂燃烧的底色。
“你怎么……怎么可以不去死?”
她恶贯满盈,朝他微笑。
“你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去死!你要为庄羽偿命!”
去死。
直到少年的灵魂下坠,陷入永夜,脸色死白,呼吸也消减直至于无,直到瓷砖地面被淡泊血污染红,最后又重新洗刷成透明。
巫染疲惫地坐在地板上,关停了水。
她毫不费力地扒光他,用毛巾擦拭去他浑身的水渍,把沉重的躯体从浴室拖出来。
从德镇一路拎来的蛇皮袋里的东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那是一台多功能遗体防腐注射器,还有几袋专用防腐液。巫染没敢在京城买这些东西,怕的就是留下端倪。
将针头注入苍白皮肤,还未失去弹性,巫染需要把防腐工作做好,以避免遗体肿胀和难闻气味。最后弄完一切,将人搬进早已设好温度的冰柜里,韦明安以蜷缩的姿势被安排妥帖,死不瞑目的脸,直直冲着巫染。
巫染没有把他的双眼阖上。
她就支着一根烟欣赏,良久,恋恋不舍地关上柜门。她去洗澡,洗去一身的疲惫。重新坐回书桌前,巫染用黑笔将“韦明安”这个名字涂黑,露出甜蜜而舒心的笑容。
吞云吐雾之中,她筹谋余下的名字。
该轮到谁了?
.
邓拙园站在街角,静默聆听着电话那头哥哥的阐述,还是觉得整件事情扑朔迷离。
他问:“……这个乌兰到底是谁?”
“不知道,乌兰完全就是个化名,警方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如何绑架韦明安,也不知道对方是自愿还是被迫……而且,韦家会所如何被查封的,这一整串事都很离奇。”
邓拙园警惕地观测周围,不知怎么的,巫染的监视仿佛无处不在。他小心翼翼地捂住话筒:“哥,我隐约有种预感……”
“我总感觉巫染和庄羽可能认识!你说,乌兰和巫染会不会就是同一个人?”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拙乐不解。
“呃,唉,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拙园挠挠脑袋,“算了,有新进展再告诉我。”
他挂断了电话,心中愈发惴惴不安,往连通北校门的巷子里走去,总感觉身后有人跟随他,隐约听到那愈发逼近的脚步声。
还不等他回头,后脑勺一阵剧痛。
拙园闷哼一声,无力地栽倒下去。
她说:“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