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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其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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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悦,你变了。”巫恒摇着头。

棠悦退后半步,“是你变了,巫恒。”

“你意思是我变心?”巫恒攥住她肩膀的手指加了力度,“棠悦,我说过我爱你从没变过,虽然我现在的太太不是你,但是你依旧能从我这里享受荣华富贵。如果你和染染不想继续在这儿,就跟我搬到京城去。”

“我没有不想在这儿,我在这儿很好。是你不想我继续在这儿。”棠悦执拗地道。

“对!就是我想让你搬走!”巫恒吼。

“……可是,你是你,我是我。”棠悦坚决地劝诫道,“我们早该断了,你没办法对我和染染的人生指手画脚。我肯定会有新的爱人,也祝福你和你老婆好好过下去。”

巫恒的嘴唇嗫嚅片刻,最后竟一把揽住棠悦吻了下去,再分开时,恶狠狠箍住她的腰,“棠悦,你这辈子都别想着摆脱我!”

巫恒不再看身后痛苦的爱人,大步流星走回车边,驱车离去。李城瞧得入了神,等回神的时候,却发现巫染早已不知所踪。

他上前扶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棠阿姨,把她往自家院子搀去。对方反而温柔的揉了揉李城的脑袋,叫他不必为自己担心。

李城回到家里,李叔李婶安抚好棠悦。两个女人生灶做饭的时候,李城同李叔说起宅基地的事情。李叔抽着卷烟听完了,却要李城别把这件事到处乱说,李城问为什么,李叔没说原因,神情却很严肃,像在提防。

后来李城学到一个词——怀璧其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意思是老百姓本来无罪,但因家中藏有美玉而获罪了,比喻财多招祸。李家是镇桥北占地最多的一家,李叔和李氏宗亲们拢共有二十多亩的土地,如果全都变成宅基地,估计够招人眼红的。

可惜,当时李城并没有想那么多。

这一头,巫恒驾车往石桥而去,这是上高速的必经之路,他在桥边看到自家女儿。

巫染也比之前长大不少,她平日里不和他亲近,加上他来得少了,更是觉得她每次见到都不是一个样儿。巫染也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要上初中的年纪。巫恒想着是不是把她接到京城好学校去念书,然而想到爱人那决绝的脸庞与话语,又是无奈地摁下心思。

出乎意料,巫染快步走来,招手笑道:

“……爸爸!”

巫恒将车在桥那头停下,女儿迎上来。亲热地抱住他,说好想他,又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她和妈妈。巫恒不好和孩子说这些事儿,只爱抚她那同她生母一样美丽的杏眼,连那浅淡而纤长的眼睫也碰了又碰。

他爱怜道:“爸爸下个月就来看你。”

“好呀!爸爸!”巫染拖着他的大手,撒娇道,“爸爸,染染也想要一个手机,这样方便和爸爸打电话联系,染染也想要像班上别的同学一样,可以找爸爸要零花钱!”

巫恒简直被女儿哄得心花怒放。从来只躲在棠悦身后的小丫头,每次见他都回避,如今竟这般依赖他,巫恒怎么可能不照办?

下次来德镇的时候,巫恒专门给女儿带了一部时下流行的智能机,又带她去镇中心办电话业务。棠悦不知道这些,而李城撞见巫恒牵着巫染的手走在街上,一瞬间怒了。

巫恒离开后,李城气冲冲到巫染面前,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叛徒!”

巫染却说:“……没人比我更恨他。”

“那你为什么和他好!”李城跺脚问,“我都看到了!你今天和他在街上,就在桥对面的业务厅,你还搂着你爹的脖子亲!”

“不从他手里搞钱,怎么带我妈走?”巫染要烦死他了,“还有,那不是我爹!”

“你……你要搞钱?……带你妈走?”李城不由得傻眼,这两个词都不是他能理解的,“等等,为什么?你们要走去哪儿?”

“我打算好好读书,好好攒钱。”巫染解释,“以后带着我妈到别的地方去生活。要远走高飞,这样才能躲开那个贱男人。”

李城这才明白:“什么时候?多远?”

“这个要从长计议,等钱攒够再说。”巫染给他看手机上巫恒转给自己的零花钱。

“一,二,三,四……五位数!”李城瞠目,“还只是零花钱,你爹真有钱啊!”

巫染收起手机,叮嘱他别和棠悦交代,又戳了戳他的额头:“那!不是!我爹!”

“……啊啊,知道了嘛。”李城委屈地捂着那一块指印,“等等,你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巫染问。

“该不会有钱了就……”

“就什么?”她不明所以。

“就,就去京城过好日子了。”

“哈哈。”巫染笑了,“说不准呢?”

李城急眼了:“你,你怎么能这样!”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被逼上绝路。”巫染认真道,“我会去京城,毁了他们。”

巫染说这种让人胆寒的话,尽管她只有稚嫩到让人无法信服的脸和身体,但年幼的李城莫名觉得,巫染一定会……说到做到。

时光荏苒,秋去春来。

转眼又是两年。

李城今年已经十六,到上高中的年龄,巫染也十二了,她没有听从巫恒的话去京城念书,而是选择在镇上念初中。两人上学放学不同路,却会傍晚时相约桥头一起归家。

今天李城来的晚,巫染等得百无聊赖,微愠地环着臂问他去哪儿野了。李城满头大汗回答:“村支书的文件落在学校,班主任让我和同学去还一趟,不顺路就耽误了。”

“呵呵,不会是宅基地的文件吧?”

这段时间镇上人人都议论宅基地的事,到处挂上喜庆的横幅,等待政府划分用地。尽管李家早就知道划的是镇北,但因为家中田地众多,容易招致桥西那几户人家眼红,还是闭口不言这事,旁人问起也草草略过。

这两年收成不景气,猪肉生意也难做,李叔最近正盘算着拿几亩田地改成水泥地,办一个汽修站,雇些镇上的青年来跑长途。

李城颔首:“还真是,但我看到……”

巫染侧过耳朵去听,听着听着蹙了眉。

“你的意思是镇西镇t北都划进去了?”

“嗯,我偷偷看了一眼,确实是的。”

“可,既然都划进去了,那……”巫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倒希望自己多心了。

“算了。”她摆了摆手,“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还是先回家和咱爸咱妈说吧。”

李城和巫染走过石桥,远远就看到自家大院里围了不少村民。“这是怎么回事?”两人对视,巫染的眼底升腾起浓郁的不安。

急匆匆赶到自家大院,却见到警察们将门口封锁起来。其他村民只敢在院子栅栏处观望,见到两个孩子,没有人敢说话。李城和巫染进去,看到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惨状。

李城很缓慢地眨着眼,很缓慢地转身,很缓慢地将巫染抱在自己怀里,防止她去看厅堂里的李叔李婶。而巫染顺着蜿蜒至脚边的血迹,循循视去,先看到的是李婶那遍布刀伤、粗壮而有力的手臂,再往里面看……

棠悦快步赶来,盖住她和李城的双眼。

她和李家侄子一同把他们带到院子外。

“……怎么死的?”巫染挣脱开棠悦。

小叔李文回答:“是被人乱刀……”

棠悦摁住他的肩膀,让他别在孩子面前说这些。而巫染却突然折身回去,走到院子中央,极冷地扫视一圈前堂周边的乡人们,视线倏然落在人群中驻拐的老村支书脸上。

她偏过头去,随即明白了,阴恻一笑。

夜半,李城跪在棺前,哭得撕心裂肺。

棠悦和李文在外院和警察交流,窃窃的私语抵达不到屋内。李城眼角流淌着泪水,突然面向一旁脸色铁青的巫染,声嘶力竭。

“你为什么不难过?!为什么不哭!”

“因为我们总要失去什么的,李城。”

巫染跪在他身边,将他的脸摁进肩窝。

“人生,难道就是一直失去吗?”

“……是的。”巫染咬牙切齿。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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