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之死(1/2)
白鸟之死
陈明俪如此猖狂并非空xue来风。
去年,巫染和邓拙园的婚约还未作废,陈明俪为防止巫染这劲敌归国后染指公司,几次要求开股东大会。然而巫恒总以柳妤毕竟还没过门来推脱,最后协商结果为:股东大会先行召开,而协约在订婚宴过后生效,内容为柳妤占有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同时陈明俪将自持百分之十的股份转交给巫嘉。
如此一来,巫嘉和柳妤占有股份从百分之十五到百分之三十,目前公司最大股东还是巫恒,百分之六十的控制权,除此以外就是巫嘉,最后是巫染百分之十。陈明俪放权属正当行为,毕竟巫嘉也在公司干够资历。
无论如何,就算将来巫恒退位后股权对半分,巫嘉一家占有的,加上母亲赠予的,也能达到百分之六十,巫染压根没有胜算。如此,巫嘉毫无疑问成为巫氏未来掌权人。
但,陈明俪猖狂的原因除去高枕无忧,还有另外一层——她想逼巫染从这家里彻底滚蛋,如果示威能让她识相一些别来碍事,那当然很好,不废一兵一卒就能解甲归田。
可没想到,巫染那里要解甲归田?
她那完全是就是整装待发之势!
罔顾陈明俪毫不顾及贵太颜面的叫骂,巫染明白,如今正是该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妈妈的脚就这么扭伤了,真可惜,恐怕今晚的订婚宴您得以身体抱恙推脱了。”
“呵,你以为我不去就能改变什么?”陈明俪死死攥住自己的裙角,“你如今终于露出真面目……这四年来,我早觉得你心怀鬼胎……如果当初知道你是如此阴魂不散,我就不会让你顺利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哦?可是你当初也没放过棠悦啊。”
巫染说到这儿,闭了闭眼,却是不愿意再同继母做这些无谓的争执——鼠目寸光,愚妇一个。她眼珠一转,在陈明俪警惕的视线中,忽然惊叫着跑出去:“不好了!妈妈摔倒了!赵叔!快开车带妈妈去医院呀!”
佣人遂一股脑儿全部涌进来,七手八脚将陈明俪扶起。当着如此多人的面,陈明俪还不好对家中继女发作,她怕今天这般重要的日子,平白给巫嘉添了什么麻烦。至此她想的还是,有任何恩怨都先熬过今晚再说!
巫染静默望着那道被搀扶走的背影。
她何尝不知道陈明俪怀揣的心思?
可咱们的妈妈能够熬过今晚吗?
今夜过后,她又会身处哪里?
一切都等待时间解答。
巫染打了个哈欠,最后一次的情人亏空了她的身体,清醒是十分匮乏的资源,为了保持好状态,她先回房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可不知怎么,巫染这一觉睡得不安稳,非常、异常、不寻常的……不安稳。事实上巫染已经很少做噩梦了,上一次做噩梦还是关于李城。自从那孩子降生后,不止拙园,就连巫染自己的内心都前所未有的宁静。
可这次她睡得浑浑噩噩,恶梦如一环环的圈套接踵而至,竟然全部和牢笼有关联。她梦见珑中之笼的那个女人,被镣铐锁住了生命和尊严,铁钉一寸寸垒起邪恶的腐朽;她又梦见那个透明的玻璃棺,狭隘水下空间囚纳二十双手脚,群蛇缭舞争夺金的果实。
最后,巫染梦到自己原本是一只白鸟,却被猎人捉住挑断手脚的筋络,伤痕累累地躺在金丝笼中,每日享用鲜果和玫瑰花露。
结局是:她义无反顾撞死在金栏之上。
血顺着牢笼的缝隙涌出,猎人走过来,打开她永远无法啄开的锁芯,把奄奄一息的她轻捧在手掌心。那是一双骨架宽t大的手,手指冷白纤长,骨节分明,略微透着惨灰色,掌根沁出海浪般的蓝蛇血管,柔和地鼓动。
她感到猎人在亲吻她折断的羽翼,薄唇抿住羽毛哀悼,去吮吸她心脏里汨汨流淌的鲜血,吞咽声咕噜咕噜,像野兽在进食。
她用哀伤的眼去瞥,瞥见猎人的嘴唇。
和下颚右处那一点清晰刺眼的墨痣!
“……操!”
巫染猛然惊醒,一骨碌,从床上滚落。
她上身歪在暖棕色的地毯里,下身还勾在床榻边缘,无措地睁大双眼,惊恐和憎恶摆布美丽脸庞,用手攥紧胸膛前的布料。
扑通扑通、心脏猛烈的跳动。
血泵的器官构筑她生命力的源泉。
巫染在不加克制的喘息之间平静下来。真是一次糟糕的睡眠!怎么会梦见这种诡谲的场景?她看了眼时间,距晚宴只三小时。她去洗一把脸,再叫造型师到她房里梳妆。
挑选着适合好日子的装扮,巫染选择了平日里巫家继女不会打扮,但巫染会的一条裙装:像极nd中姑娘们在晚霞里舞蹈,石头姐穿的那件克莱因蓝的绸缎鱼尾裙。
姑娘们快乐地奔赴宴会,就着《SooheCrowd》的爵士乐曲尽情载歌载舞。
她们打扮,她们唱歌,她们跳舞。
她们迎接属于她们的人生新机遇。
晚八点,宴会准时开始。
地点在财富大厦六十层金盏华庭。
巫染在大厦楼下见到了邓家的车。
“拙乐哥!拙园!”她朝他们挥手。
“染染,你怎么没和你哥哥一起来?”拙乐连忙下车迎她,而她兴高采烈地挽住他的胳膊,亲昵紧贴他的肩膀。媒体的闪光灯疯狂捕捉着风云人物们的一举一动,然而,他们发现巫邓两家并未因私生子事件不合,却是大失所望,纷纷骂着脏话移开摄像头。
巫染和拙乐寒暄了一会儿,才转而搭理身后的拙园。邓拙园下意识朝她伸出左手,就如往常任何一次赴宴,可随后意识到两人婚姻关系已然解除。他犹豫着是否收回手,而巫染自然地攀上他的臂弯,往里面走去。
“……怎么了,孩子她妈?”巫染问。
好吧,孩子她妈,如今他和巫染的关系反而更奇怪了。拙园心想,不无坏处,起码又是今夜的男女伴,可以相互打个照应。
巫染关心的:“这几天孩子还好吗?”
“家里有阿姨喂着,我一从下班就回家陪她,你又不是不知道。”邓拙园顿了顿,“还有,你老买一些奇葩的衣服给她干嘛,一个女孩穿的和妙蛙种子一样,你不能给她买小洋裙公主鞋吗?有你这样当爸的吗?”
“那孩子爱穿啥就让她穿呗。”巫染很豁达,“话说,娃上你邓家的户口了没?”
“还没,我爸妈说要引经据典,给孩子起个好名字。”邓拙园摸着鼻子笑了笑。
“二老还挺喜欢她,无痛抱个了孙女,唉,越催我哥的婚事,就越对这孩子宽容。现在我哥替我集火,他们说我哥还不如我,我起码知道给邓家传个香火,我哥都快三十了还没一点动静,保不准是男同性恋呢。”
巫染也笑了,她放心让拙园把这个孩子带回邓家的原因之一——邓父邓母其实是很容忍的长辈,否则也不会对拙园纵容到底。
到了宴厅,巫家人正在忙碌呢,陈明俪又因腿伤而无法赴宴,巫恒和唐彭管家就更忙碌了。巫染和拙园先去拜访了邓家父母,两位正坐在案前,拿着一本诗词争执不下。
“如今正是京中梅雨时节,赵师秀的《约客》倒很应景。”巫染落座邓母身侧,讨巧地凑近,邓母笑着为她斟上一杯凉茶。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不如取‘约’一字。”就着一旁闲置的棋盘,捡了两盒黑白子,递给拙园一盒。
“夜半时分,相约友人未赴约,主人家也不责难,而是闲适敲敲棋子,散落一烛台的灯花。此约终究赴与不赴,皆是良夜。”
“伯母您说,这约字如何?”巫染问。
邓母从此话中感受到小辈的深意,她遂看向邓父,对方也是满意地颔首,招呼拙乐来询问意见。就这么板上钉钉,取好了名。
“邓约……”邓拙园将名字完整唤出,忽然有种前世今生的感觉。四年前的夜宴,他还充斥恐惧不安,而四年后原班人马,他却只感受到平坦。他落下一子,下意识看向巫染,想问她取约字究竟有没有别的深意。
羽,园,约。
可巫染一心二用,边下棋边和拙乐饮茶闲谈,侃他年近三十还是老光棍一只,惹得一旁的邓父邓母止不住发笑。宴会开始后,长辈们都去主厅谈天,只剩巫染和邓家两位在案几边饮茶玩棋,拙乐支拙园去了别处。
“眼看订婚在即,不搅一番浑水么?”邓拙乐问,“我这边的,络薇和徐经纶可是快要佳偶天成了,你那边呢,巫嘉恐怕得势就让你如履薄冰,你今晚……打算动作?”
“不。”巫染摇头,“我今晚什么坏事都不会做,不仅如此,还要防别人搅局。”
“……这是何意?”邓拙乐蹙起眉头,然而第一时间却是绝对的信服,不加以任何一丝怀疑,“需要我帮忙,一定和我说。”
“我家的事我自己有定数,不用拙园哥操心。”巫染端起玉盏,又啜饮一口茶水,“你的事,我会让络薇悔婚,不用着急。”
“悔……”拙乐不禁结巴,“悔婚?”
“是。”巫染胜券在握,“除非她根本不爱徐经纶,否则她一定无法容忍此事。”
“无法容忍?什么事这么严重?”拙乐做直了身,略显着急,“你是不是已经拿到徐经纶什么把柄了?可与其从她那儿入手,不如去和徐经纶谈,让他自行放开络薇。”
“……到头来你还是怕络薇受情伤?”巫染乐了,“你呀你呀,我说你什么好?”
邓拙乐捏把眉心:“……人之常情。”
“这可不是人之常情。”巫染摇着头,“我且问你,如果是徐经纶终止婚约,络薇会真正放下吗?她究竟爱了徐经纶几年,又爱他多深,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如果,我不把她爱情的幻影打碎。”巫染嘴角扬起残忍的笑意,“她又怎么会对他彻底死心,转而同意……和你结婚呢?”
“死心?……你的法子究竟是……”
巫染放下茶盏,在喧嚣欢乐的喜庆氛围里,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一道惊天雷霆。
“我知道有一个女人和徐经纶私通。”
“……什么!”邓拙乐猛地撑桌起身,额角青筋毕露,“他竟敢真的辜负她?!”
“坐下,大惊小怪。”巫染擡眸瞪他,直到对方渐渐恢复理智,不甘地坐了回去,她才继续道,“我还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谁?”邓拙乐身体无法遏制地前倾。
巫染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