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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鸡毛(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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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逅俪花园,巫家宅邸。

巫恒一大早就在一楼客厅候着。

警方于八点准时上门搜查取证,主要盘查受害者陈明俪的人际关系。这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恶性绑架,他们试图弄明陈明俪失踪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昨天巫染提前来报案,所述口供和巫家其余人的大差不差。对于巫嘉一口咬定妹妹是此案凶手的行为,警方表示极大的不认同:谁主张谁举证。巫嘉没有证据证明巫染就是谋划者,且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而且,如果是巫小姐谋划了绑架,她又何必特意来报案,还提供了详尽信息?”

“她想我妈死!她想抢我家的股份!”

“巫嘉,闭嘴。”巫恒表情更难看了,“什么你妈你家的,大家都是一家子人。”

“爸,都这个关头了,谁和她是一家子人?”巫嘉急得团团转,他一整晚都没睡,“你看巫染,都这个点了她还不回来……”

玄关处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父子俩的对话。巫染一席黑裙,浅淡褐发被白色发带高高挽起,整个人既干练又冷淡。

“爸,哥,我来了。”她朝他们颔首,侧身示意,“还有经纶,我们一起来的。”

徐经纶仪表堂堂,“伯母突发意外,我也很心急,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巫嘉死死盯着这位昔日挚友,不明白徐经纶为何一夜间就变卦娶了自己的继妹。这关系究竟是如何勾连上的,乃至于如此多年的情谊变得……狗屁不如!

这一大伙儿不明所以的宾客让巫嘉应付得够呛,徐经纶临时变卦的丑闻一经散播,徐氏股价迅速下跌。被波及到的也有巫家,他被拉去公司临时开会,听闻了巫染昏迷。

都是这个便宜继妹惹的祸!巫嘉大骂并撸起袖子冲进病房,打算趁她病要她的命。徐经纶制止,巫嘉怒骂他为什么搞这一出。

邓拙乐告诉他真相:“巫嘉啊巫嘉,你难道不知道你继妹早就和你挚友滚到同一张床上了吗?这两人早八百年就把你坑了。”

“徐经纶,这不是真的!”巫嘉质问。

徐经纶不说话,只是瞧定病床上的人。

挚友的冷处理表明这一切都不是作假,巫嘉惶恐地撤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扑过去要去拔巫染的针头,邓家兄弟合力把他弄出病房,随后就是险些动粗的一幕。

而事到如今,巫嘉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巫染和巫恒在前厅浅叙,他将徐经纶拉到庭院,双手死死摁住对方肩膀,想讨个说法。

“你只管告诉我,是不是巫染对你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让你变得和邓家那两个傻子一样成天围着她转悠?”巫嘉脑门上冒汗,“她威胁你了?她手上有徐氏的把柄吗?”

徐经纶任由他摇晃,巫嘉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气极而反笑:“你知道吗,徐经纶,这么多年来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就只你一个,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走!我始终相信我们俩是过命的交情,因为你对我好我都记着。”

“我处理不好的家事,你能替我善后;我胡来也有你管着,你知道怎么引着我。”巫嘉微哽,“我真心实意把你当好兄弟,你和邓拙乐、和我那帮狐朋狗友是不一样的。什么事我都找你商量,什么事我都不瞒你,可你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她收买的?”巫嘉追问,“去年?前年?还是四年前?”

“你不说话,可我却知道是什么时候。都是因为巫染,自从她来到我家的那一天,一切都变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你知道吗?我爸、我妈、我的圈子,我的一切都被她搅了个天t翻地覆!我的一切都被她给毁了!”

“……你的一切,是被你自己毁了。”徐经纶的反驳突如其来,他忍无可忍,反身压制住巫嘉,“我曾经是不是告诉过你要小心你的继妹?我说她心思深重,不得不防,不然陈家人都救不了你,我有没有这样和你说过?我有没有让你处处都警戒着她?”

“可你呢?”徐经纶顿了下,聊胜于无的叹息,“你啊……这四年来,你又学会了什么呢?你甚至不如邓拙乐,甚至不如小辈拙园,没有担当,怨天尤人,你明明有那样一手好牌……巫嘉,我确实帮过你许多。”

“……连你也觉得,我就是个草包?”巫嘉的理智被抽离,此时此刻,他居然也不反思自己的错误,“你也跟着那个贱人对付我是吧?徐经纶!我们上高中的时候,兄弟们就说你不是什么好鸟,你是不会和人交心的家伙!如今看来,他们还真没说错!”

“……巫嘉。”徐经纶反而冷静地问,“你这样,和当年的络雅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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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一头,巫恒没有等到任何好消息,反而被告知:“经调查,您的太太陈明俪涉嫌陷害您的前妻兼情人棠悦,我们在她卧室中一个上锁的保险柜里发现了这些东西。”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巫恒接过密封的文件袋,蹙着眉头仔细地翻阅起来。

巫染坐在他的身旁,因提及她的生母,疑惑而惶恐地凑近了些,轻攥住他的肩膀:“爸,难道这件事情还和我妈妈有关吗?”

巫染借着余光去检索,倏然,站起身,一把夺过巫恒手里的那份文件。巫恒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然而巫染已然背过身去。

她一目十行的看,张桂珍,年三十六,性别女,汉城人,新型冠状病毒测阳性……赋一张医院体检单,一份合同,若干票据。

巫恒刚要伸手去夺,巫染却灵巧闪开,又翻到底下几张旧照,无疑是记忆中张桂珍的样貌——疫情那年突然来镇上的外地人,就在封控前一天到访,并且接触过棠悦!

巫染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指着照片:“这个人我认识,妈妈病逝的那一年她突然来到镇上,和妈妈接触过,没待几天又突然走了。自那之后我妈就感染了新冠肺炎。”

“可是……”她问,“为什么陈阿姨会有她的资料?这份合同的签署日期还是四年前的年初?她又正好半个月后来到德镇?”

“巫染女士,您说的是真的吗?”警员立刻上前一步,“在保险箱里还发现了棠悦曾在德镇医院产检病历,具体到每次产检。我们初步怀疑她窃取过棠悦的私人资料。”

巫恒此时已经是股股血液全涌上脑门,他回忆起当年李婶对他说的话:棠悦提前了足足一个月生产,而生产时家中居然无一位佣人,这些佣人都是从当年的家中下调的。

或者说……她们都是陈明俪手下的人。

巫染无限临近真相,本应该痛苦万分,此刻却是无比的冷静。她将颤抖的一只手去掐住另一只颤抖的,很好,这样双手都可以维持稳定。她睁着那双清凌而摄人的杏眸。

她朝巫恒说:“爸爸,这是真的吗?”

她脸上有泪水滚落,源源不断的,嘴角绷得笔直。可不知为何,巫恒总觉得这女儿神情如同卡帧一般,隔几秒钟突兀得狰狞。

宛如假面不由自主从皮囊上脱落。

巫染确实不太控制得了面部情绪,大概因为她只知生母死于陈明俪见死不救,但不知母亲的病症也同此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一刻,她隐隐鼓动的杀心达到阈值。

她将指尖狠狠拧进手心里,血液刺出,顺着掌根滑落,被摁进黑色的裙摆之中。

“父亲。”巫染收敛可怜可悲的哭泣,只一瞬间就坚定到另一种境界,“您保重,小女恐怕无法继续在您的膝下尽孝了!”

她擡脚就往外走,快到巫恒甚至来不及拦住她,只能在她身后大喊:“你回来!”

巫染飘摇在风雨里,折回身忠恳地道:“恕我无法在杀母仇人家里继续生活下去!我不愿意相信,您是对我的生母赶尽杀绝的那种人!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本本分分,从没想过和陈阿姨、哥哥争夺什么,没想到您还是要纵容她……将我和母亲赶尽杀绝!”

“我没有纵容她!我何时纵容过她!”巫恒拦她,“我比你更不知她蛇蝎心肠!”

“我不信您不知晓!”巫染落泪两滴,对他的失望溢于言表,“如果您不曾知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都对我母亲不闻不问?我一直以为,父亲你应该恨透了她才对!”

“我爱透了她……!”巫恒说,“可你母亲那般绝情,她转而爱上别的男人你知道吗?她说要和我断绝关系,她推开了我!”

“她若是真的不爱你,为什么还留下了那一条手链?”巫染凄厉地笑了,“父亲你真是……太迟钝了……我母亲,直到死,也没有和李文叔在一起过……她从来没有!”

“她告诉我……她和李文已经……”

“她只是不想您为她再疏离了家庭!”巫染深深看他,“我母亲难道不是本本分分的人?如果您爱她这么多年,你就该知道。她会因为你自戕相胁,而甘愿做你的情人,她愿无名无份生下我,遭镇上人耻笑……”

“父亲啊父亲,我原以为您清楚的。”巫染擡手抹了把眼泪,“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抿着唇自嘲地一笑,“您知道母亲多少个夜晚对窗这样念吗?”

“那您是否知道,李商隐写下此诗时,妻子已经亡了呢?”巫染凉薄地挖苦道。

巫恒怔然,跌后两步,坐回了沙发。

巫染闭了闭眼:“一切都为时已晚。”

巫恒掩面,肩膀颤抖的幅度愈发激烈,巫染轻蔑扫视散落桌上的文件。一地鸡毛,再无任何顾虑,她转身往庭院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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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争吵已经到达白热化阶段。

“你什么意思?拿我和那个蠢货比?”巫嘉破口大骂,“那种胸无大志的女人,她甚至满脑子就是浆糊!你拿她羞辱我吗?”

满脑子浆糊?恐怕你比她更不明是非。

徐经纶不会将如此恶劣的话剖明,他顿了顿:“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想得到一件东西,其实只要沉着冷静,就可以轻易神不知鬼不觉得到,如果过于使劲闹得太凶太幼稚,太没有经验,哭天抢地,像个小孩扯桌布,结果一无所获,只不过把桌上的好东西都扯在地上,永远也得不到了。”

“如果你真的想拿回一些什么,你现在就应该像巫染看齐,像你四年来瞧不起的那位机场遗孤看齐!看看她每次被踩到泥里,是怎样狼狈的、一点点茍延残喘爬起来!”

“……巫染她就有么好?!”巫嘉冲到他身前,仿佛此人的名字就是可怕的魔咒。将他抵在墙上,巫嘉挥起拳头,神色狰狞而癫狂,“你也是,邓拙乐也是,怎么人人都和我说巫染多么好?我他妈哪里比她差!”

拳头挥落的一刹那,徐经纶没有躲,他本来也没想着躲。于情于理,巫嘉都有资格揍他这一拳——他毕竟完全背叛他的阵营。

可疼痛没有如约而至,徐经纶眼见:

一点燃星出现在巫嘉的眼睫,只差一厘就要烧到瞳孔,而握着烟头的指尖不颤。

“过分了哦,巫嘉,敢动我的人。”

巫染冲继兄一笑,将烟重新抿进嘴里。她领着徐经纶离开,像领主带走她的奴隶,末了,对这位徒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撂话。

“这次放过你,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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