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亲爸爸(1/2)
单亲爸爸
两年后。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
年轻男人,身型高挑颀长,米色休闲衬衫扎进墨色直筒休闲裤里,挺拔有棱的鼻梁上挂了一副GM墨镜。他左手提行李箱,右手牵着小家伙的手。三四岁的娃娃生得精致极了,唇红齿白,五官娟丽,一双小麋鹿眼多么灵动,亮晶晶如一汪清泉。
“我们去……”男人的语气些许迟疑,最终轻快而复杂地说,“我们去看妈妈。”
邓约闻言立即擡起头,兴奋地道:“真的吗真的吗?”她随即又摇了摇头。
“肯定是骗我的,爸爸说过好多次了,妈妈工作很忙的,只能在电视上见到。”
“妈妈是……很伟大的人。”邓拙园只能这么解释,“许多人都为她感到光荣。”
邓约嘟嚷:“可是光荣的人不回家!”
“班上同学的妈妈都回家?为什么只有我家的妈妈从来都不回家?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是不是……是不是妈妈不想要我了?”
邓约给自己说委屈了。
邓拙园俯身哄她:“不是这样的,约约。不是所有妈妈都需要在家里才能光荣。”
邓约砸吧砸吧嘴,约莫听明白了,但还是小声嘟嚷:“……那妈妈不想要我吗?”
“瞎说!没有的事!”邓拙园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强行扯开话题,“你两年没见姨姨了,现在还认得人吗?”
“我有姨姨的照片呢。”邓约眨眨眼,“姨姨为什么总那么潇洒呀?满地球乱跑!她能到处玩,爸爸却要上班,为什么?”
“我不上班怎么挣钱给你买玩具呀?”
“可是爸爸……约约不想你上班……”邓约说着,将鼓囊囊的脸蛋贴近他臂弯:“你每晚上回家都好累哦,你不高兴。”
“哪有什么高兴不高兴?”邓拙园把她放在身旁的座椅上,“上班、开会、应酬。这些都是大人要做的事啊。”
“真的么?那我不要长大了,我不要变成大人!好无聊、好辛苦、好可怜……”
人可以不长大吗?
邓拙园心想,不能的。
然而人确实可以长大之后不上班。
巫染就是典型代表人物。
接到巫染的电话时,拙园正在公司开部门会议,整个人被其兄长压迫到心力交瘁。
会议结束,邓拙乐得到和络薇吃烛光晚餐的机会,而拙园得到额外的部门变动策划工作。拙园哭:“哥,已老实,求放过!”
老实的拙园走出办公室,接到昔日未婚妻的视频电话。彼时巫染正在塞纳河左岸,顺着河畔的街边慢悠悠散步。风扬起她一袭黑纱长裙,削尖的脸颊,乌浓稠密的发。
拙园问:“你怎么把头发给染黑了?”
巫染没看镜头,似乎在张望什么,片刻切了视角:“你看,那边在搞罢工游行。”
拙园看了会儿:“其实说是游行,还是要找相关工会递交申请,批准了才能办。”
巫染“嗯”一声,站在那儿神游一会,突然转过身往回:“我忘记买可颂了!”
“那边人早上一般吃法棍和可颂吧?”
巫染翻看钱包:“我记得有零钱的。”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巫染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在他的脸色,随即绚烂一笑:“哟,瘦了,人模狗样的。”
“……”拙园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
“所以你干嘛突然给我打电话?”
“是我打给你的吗?”t巫染问。
“难不成是我打给你吗?!”
“你今天怎么火气那么大?”
“……才开完会。”拙园解释。
“孩子呢?”
“在幼儿园。”
巫染沉默片刻:“不能给你打电话?”拙园正要回答,她又说,“染头发,是因为想染就染了。我自己的发色显得气色差。”
“这边城市的罢工游行确实很有意思,还有黄马甲……去年末我还参加过呢。”巫染仿佛接收信号有延迟,现在才开始正儿八经回答他:“我不常吃法棍,对咬肌不好,也不好消化。这边人早上还喝热茶……我真喝不来,还是咱们国内的早餐文化好。”
拙园不说话了,只是隔着屏幕瞧她。巫染也不说话,专心走路。她路过一片花园,白漆的苗圃里淡粉淡蓝的花朵,她随手拈来一只怼到镜头前。拙园笑说她有神经病。
“两年没见。”巫染说,“聚聚呗。”
拙园说:“我有那个闲工夫和你聚?”
“请你看比赛。”巫染说,“要来。”
“什么比赛要我邓氏总裁亲自去看?”
“出息。”巫染说,“邓约妈妈的。”
拙园心间一颤,颤到指尖,手机落地。
他听见自己的舌头起落:“……啊?”
“啊什么?你不关注奥运赛事吗?”巫染很自然的,“庄羽,拿到资格了。去年那谁退役之后,她就是奥运积分排名最高的。苏曼迪杯、汤尤杯、世锦赛……这些她回国之前就拿奖了,那时还作为美国运动员。”
“我,可是,你……”邓拙园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是让我别去打扰她吗?”
“孩子也大了。”巫染只是这么说,“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拙园伫在原地不知所措。有同事下班,跟他打招呼,他也木讷地回应。巫染在看他的表情、看他的反应。巫染在考察他。
可他最后却悄悄地叹息一声:
“算了,我不去了吧。”
“……为什么?”巫染问。
“她不会想见到我的。”拙园走回自己的办公室,“我的身份,我和孩子的关系,我怎么说?我不想影响她比赛状态,她现在是真正的国手……她一直都是真正的国手。”
拙园揉搓面颊,勉强笑了笑。
“我不想去打扰她的生活。”
“孩子也大了。”巫染重复一遍。
“孩子大了就懂了。”拙园干涩重复。
“懂什么?懂她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巫染!”拙园羞赧红了耳朵。
“在外面!在外面!”
“过来。又不是让你现在带孩子认亲。让你见一见她,看一看她现在多么成功。”
“我知道她多么成功。”邓拙园说。
“我一直没有停止注视她。”
“即使被你们催毁过,她现在也被我养的很成功。”巫染自顾自的说着。
她总是不在乎拙园的任何意愿。
拙园已经习惯了她的强硬
“……知道了,我来。我订机票。”
“话说你哥和络薇的婚礼定下了吗?”
“定下了,在今年九月份。”拙园顿了顿,迟疑地问,“那时候你要回来吗?”
他担心的另有其事。
“回来啊,怎么可能不回来?”
“那你岂不是会碰见……”
巫染打断他:“碰见就碰见。”
拙园欲言又止。
算了,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时间回到现在,拙园牵着邓约走过一面广告墙,电子荧光点亮了干涩的视线,像梦变烫变热的色彩。拙园下意识偏过头去。
Roz罗赞运动功能苏饮料。
代言人:国家级羽毛球运动员,庄羽。
屏幕上的脸,清纯而坚毅。既符合一个运动员的美丽,也符合一个年轻人的朝气。
只是,唯一不该是一位妈妈。
拙园的手腕下意识擡了擡,然而,很快就放下了。那不是他的梦想,瞎激动什么?
他笑着摇头,牵着邓约往检票口去。
邓约问:“爸爸,那你说,妈妈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邓拙园没说话,心里想。
妈妈在为国争光呢。
.
拙园抵达戴高乐机场,没见到巫染,正左顾右盼呢。将邓约放在半人的行李箱上。
他突然冒出冷汗。
他想到四年前机场遗孤那件事。巫染到达机场,人生地不熟,没有一个人去接她。
她该不会是想……
下一秒,一双手遮住他的眼。
“猜猜我是谁?”那人问。
邓约眨巴着眼:“姨姨!”
巫染笑着说声“没劲”,松开当爹的,亲热地把小家伙往怀里搂了搂:“约约,姨姨想死你了,快来香一个!”
拙园看着眼前的巫染,两年不见。面对面打量,她又和视频里的人儿不太一样。
巫染没有化妆,短发刚到锁骨,齐齐贴着耳根垂下。她穿一件雪白的古巴领衬衫,下摆扎进高腰西裤里,脚踩拼色勃洛克鞋。
她很精练,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她笑的时候,莫名生出历经风霜的沧桑感,但也是不掩愉悦的。她朝拙园伸了手臂:
“要不要抱一下?”
她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大方地环住拙园肩膀,顺便有力拍打两下。“真的瘦了。”她说,“怎么搞的,最近胃口不好?”
“不是,确实太忙了。”
拙园难掩身上淡淡的班味。
“吃不吃冰淇淋?”巫染又问邓约。
“我要吃!”“不许吃。”
邓拙园在这方面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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