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2/2)
祁钰下朝后回了御书房,白石早已在里面等候,他身手矫健,来去毫无踪影,若非刻意暴露,很难让人察觉他的存在。
自白石六岁时,便陪伴在祁钰身边,他师承上任暗卫使,乃是大雍退隐多年的高人,与先皇后有过些许交情。
听闻先皇后性子活泼好动,时常女扮男装出闺阁游玩,由此结识了师父,后来便被其托孤,暗中成为保护太子的助力,更是一手培植起了白石。
师父临死前都忘不了先皇后……
察觉到帝王的到来,白石敛了神思,垂首以示谦卑。
祁钰来时面容冷峻,进去后宫人便关了门,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他们主仆二人的身影。
应该不再会有红袖添香,玉颜听政了。
沈云鸾也被支开,派去干些杂活凑数,秋日百花凋零,分明还未入冬,却隐约有霜降的气息。
幸好,那避寒犀仍在,虽然祁钰赏她时目的不纯,可却实在是好用,暖而生香,驱避严寒。
树梢的一片枯叶落下,自沈云鸾眉眼间扫过,随风飘入御书房的窗户处,静静坠落在案几上。
白石凛声道:“回禀陛下,事情已然办妥,谢訇自以为微臣身殒,而砗磲又死于陛下之手,他亲力亲为的那些事情便无人知晓,可实际上这不过是陛下的一计罢了。”
祁钰玉指点在简牍上,指尖泛寒微冷,凤眸看不出情绪,瞳仁却深邃得可怕。
他冷声说:“最近谢訇也的确猖狂。”
白石心下了然,又道:“往常谢訇都是指派手下的门人替他做事,倘若被查出来,便能断尾保身,行事奸诈狡猾,而今却叫陛下拿到了实打实的证据,这下谢訇无论如何都逃不脱了。”
他所言之事,是指谢訇前段时间,以为白石被其暗中杀害后,自以为高枕无忧,加之祁钰在前朝刻意表露不安,诱使其滋生贼胆,竟然亲自下示,将边关支己口粮,半数批给亲信将军手下,导致军需供应不足,激起了一场不小的兵变。
“将士在外抛头颅洒热血,戍守边疆本就辛苦,挥别父母妻儿,半数是为了建功立业,半数是为了保卫国家,却连最基础的温饱都无法保证,实在是令人齿冷心寒。”
“再加上林林总总搜集到的那些,谢家便是铜墙铁壁,也要大厦倾颓了。”
白石低声道,眉头紧皱着,神情颇为不耻。
祁钰眸中滑过丝阴森的冷意。
那支戍守边关的军队作战骁勇,说起来还是祁钰六年前有心培植,有不少戎狄士兵在里面,是帝王刻意培养的虎狼之军。
而今陡生兵变,为了瞒住圣上耳目,谢訇最近倒也算尽心尽力,户籍之事反而不多阻挠了。
“其实朕不刻意去下示边关军,也有办法收拾谢訇,只是此人能力不错,朕想用此做锁链,牢牢拴住他的脖子罢了。”祁钰缓声说道,嗓音冰冷无情,残忍得让人窒息。
“陛下圣明,只是微臣心有疑惑,不知当不当讲。”白石又道。
祁钰瞟他一眼,白石会意,低声继续说:“沈女官……失踪了足足三日,才被暗卫在街上寻到,京中遍布陛下的眼线,究竟是谁如此猖狂大胆,竟然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劫走宫中御前的女官,还在事前事后做得毫无痕迹?”
祁钰说:“不必猜了,此事乃是谢蕴所为。”
白石惊道:“谢蕴?那岂非是谢丞相授意?”
祁钰面无表情道:“非也,是谢蕴妒恨生恼,这才派人干了此事,意在借刀杀人,让朕解决她的性命。”
帝王嗓音阴冷寒森,谈及谢蕴时眸光更沉,却在说道那个“她”时,情不自禁地嗓音放柔些,好似生怕伤了什么一样。
祁钰微蹙眉心,强行将心头那点迷雾散去,专t心眼前的事情。
白石双目犀利道:“如此说来,谢家约莫也有培植自己的势力,只是藏匿这么多年,若非是谢蕴走错暴露,只怕来日收拾谢訇少不了波折。”
祁钰狭眸锐利,瞳色瞬间冷了下去,说:“朕更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势力,能劫走朕的人,本事不小啊……”
白石垂下眸子,凛声道:“最关键的是,这股势力不仅能力可怕,还效忠于谢家,陛下来日若是要用锁链拴住谢訇,必得先除了他的爪牙,拔除时要鲜血淋漓,谢訇才会害怕,不敢再犯上了。”
祁钰眸光晦暗不明,眼底戾气闪过,冷峻的玉面愈发森寒了。
白石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嗫嚅道:“陛下,此事的发现是因为谢蕴,而她又是因为沈女官才走错,恐怕要想突破此事,还得从她们二人入手,只是如此怕会伤了沈女官……”
祁钰冷眸扫他,语气不容置喙:“为保江山稳固,何须吝惜一女子?”
白石沉默,艰难道:“是,陛下所言甚是。”
主仆又低声交谈许久,直到公公青白前来传话,让沈云鸾进御书房伺候,她才放下手上的扫把。
秋风萧瑟,地面的枯叶怎么也扫不齐全,堆叠在泥土间时,形成又厚又杂的尘埃。
沈云鸾进入时,白石已然不见了踪影。
她倒也没多奇怪,这人一贯来无影去无踪,与她有什么干系?
寡廉鲜耻的强盗手下,也是强盗。
沈云鸾垂了眸子,想到不止头遭进御书房,可在此地发生过什么事情,却成为她经年挥之不去的阴影。
祁钰静静看着她走来,忽而擡指勾了那下巴,若有所思道。
“公主,朕瞧你心情郁郁寡欢,是朕做得太过,叫你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