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丧(2/2)
“是啊,所以我呼吸也很困难了,但是我在此之前服用了解药,婉儿说过,这解药千金难求,沈云鸾,你如今已是走在黄泉路上了。”谢蕴笑着说,咳得眼泪都呛了出来。
沈云鸾呼吸一滞,紧跟着身子也发软,她实在想不出来,怎么会有人这样阴毒,竟然使这种以身犯险的事情。
谢蕴,她和祁钰在某种程度,当真是绝配了。
“我与陛下本来情分不错,若非我说错了话,当着先帝爷的面讲,陛下和先帝爷性子模样都不像,先帝爷也不会如此对他……”
“先帝爷性子温和,可唯独对陛下冷酷至极,我以为我多番讨好,能暖一暖陛下冰冷的心,可谁承想却叫你捷足先登。”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嫁给一个多长几岁,都能生出我来的人?”
谢蕴自顾自道,清丽的眉眼病气萦绕,冷汗交杂在面容上,将胭脂妆花都揉得粉碎。
沈云鸾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突然擡脚走到她面前去,谢蕴惊愕不已,下意识往床后缩去。
她擒住她,右手跟着掐在她脖子上。
红烛熠熠生辉,浮动的烛火摇曳,照在沈云鸾灿白的容颜上,显出那明媚妖娆的眉眼中,陡然乍现的狠厉来。
“自古民间有喜丧,是谓以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1”
“我这里也有喜丧。”
“谢小姐,酒极则乱,乐极则悲,大喜之日便是大悲之时。”
沈云鸾看着她,耳边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心中的愤恨与狠毒难以遏制,只想死之前叫这阴险毒辣的女子付出代价!
谢蕴睁大了双眼,剧痛倒映在眸子里,求饶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彻底销声匿迹。
闺房内喜烛摇曳,浓烈的红色犹如鲜血,泼墨般笼罩着,将那些沉默的血溅三尺都掩埋。
……
“沈女官,药熬好了,快些喝吧。”丽姑姑低声说道,眉眼间尽是怜惜。
沈云鸾神色淡淡,平静地接过那碗药,低头一饮而尽。
她把药碗搁在桌上,想要下床走动一下,却被丽姑姑婉言阻拦了。
“沈女官,你体内余毒才清,身子还没好透呢,再加之……小产,太医说过,近些日子都不让动弹的。”丽姑姑道,眼神就透着一股怜悯和不忍。
沈云鸾面色苍白,刚掀开被子的手顿住,又缓缓缩了回去。
丽姑姑见此,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转而去嘱咐其他宫人事情了。
沈云鸾眸光平静无波,瞳仁里毫无光彩,像是黑得毫无杂质般,透着股暗沉沉的暮气。
自那日她亲手杀死谢蕴,已经过去半月有余,除夕和春节,她都是卧病在床的,每日除了喝药就是坐在床前,脑子里浑浑噩噩,根本理不清什么思绪来。
新年的鞭炮声和喜气吹不进她这里,她也无心去庆贺这毫无意思的佳节。
沈云鸾突然咳嗽一声,整个肺腑都剧痛起来,她不想惊扰别人,便憋着气,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胸口。
手不自觉地,便抚到小腹上,那里平坦无比,完完全全不像是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的模样。
她自服用避子汤后,月事一直不准,也以为自己不太可能怀孕,没想到竟然就有了。
这个孩子才在她肚子里不到一月,幼小得像是漂萍柳絮,还没来得及去接受,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当日她被谢蕴暗算,差点死在了她的闺房,却不知祁钰一直暗中派白石跟着她,发现她进了屋子后,久久没有出来,便觉得大事不妙。
白石不愧是经验老道,直觉告诉他里面必有古怪,于是在外面仔细搜寻一番,找到了那毒香的来源后,脸色登时大变。
当她被秘密送往皇宫后,白石跟着去处理谢蕴和李子明的事情了,祁钰召集太医院全部的太医,来一一给她诊脉解毒。
最终命是保住了,那孩子却没有留住,算是一命抵一t命地陪谢蕴走了。
呵,大婚之日,新郎新娘双双毙命,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丞相独女。
祁钰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善后,处理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故而她自打苏醒后,从来没有见到过他。
她也实在不想见他。
也许是自责内疚,她近来总是很烦躁,时不时有种幻听的错觉,夜里又开始说胡话了。
有时候她竟然青天白日的,看见昔日母妃从殿门口走进来,对着她笑,问她的云鸾小乖乖为什么不快乐?
这种重复的幻影,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频繁了。
“朕与你说话,为什么不回答?”
突然,面前的幻影变成实体,祁钰冷冽着眉眼,手指掐在了她的下巴处。
帝王神情阴鸷疯狂,凤眸好似有恨意翻涌,却被生生遏制住了。
沈云鸾扯了扯嘴角,笑得如同枯木死灰。
“因为不想回答,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