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归处（1/2）
还有归处
夜幕四合,云遥顺着点起灯笼的游廊漫无目的地闲逛，偶尔碰见几个府中的下人，皆恭恭敬敬唤她少夫人。
有阿西铺垫在前,云遥从一开始的难为情到逐渐破罐子破摔，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能回以微笑。
只是这府邸太大,哪怕她已经住了些时日,想要打道回去的时候,还是发现自己迷路了。没头没脑地转了几圈,竟一个仆从也没遇上。
于是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路过不知是哪处院落的花苑,脚步倏尔顿住。
仔细再看了看,待看清楚了,立即闪身至假山后，小心翼翼探出头。
溪边那两人,不正是闻师姐和太子殿下吗？
越过闻姝的背影,太子一脸淡淡的笑意，正轻言细语说着什么。
距离有些远,她听不真切，也不敢贸然走出去。
这时，肩膀被人一拍：“云小遥。”
她本就做贼心虚,登时跟炸了毛的猫一般弹起来,立即捂住嘴噤声。
转过头,赫连铖手卡在半空,见她反应这么大,狐疑道：“你在看什么。”
说着就要光明正大走出去看，云遥忙抱住他胳膊拦下,压低声音：“师兄师兄！等一下！”
好在是把他拦下来，将他推到自己身后，又鬼鬼祟祟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没有察觉，松了口气。
她低声问：“席宴结束了？”
他道：“没有。”
“那你怎么出来了。”
“很无聊。”他表情有淡淡的厌烦，“还很吵。”
“可你就这样出来了，这次不是你们作东吗？”
“噢，那又怎么样。”
云遥：“......”
嗯，是他一贯的作风。
赫连铖抱臂倚在假石旁，好整以暇：“说吧，在偷看什么。”
“没有偷看......”云遥纠正，就是底气略不足，小声解释道，“我是路过，看见师姐和太子殿下在那边。”
她又悄悄看了一眼，两人还在说话。
她不禁皱起眉，或许是头一回见闻师姐身旁有别的男人，或许是太子在师姐面前流露的柔意眼神，让她觉得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瞧见她若有所思的神情，赫连铖便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的闻师姐，和太子自小就定了亲。”
什、什么？！
云遥勉强没让自己叫出声。
简直惊天要闻！
她呆呆张着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还有这事？”
说来，她发现自己对闻姝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她赶忙道：“师兄能再跟我说说吗？”
“想知道？”
“想！”知道他向来没耐心解释这些，她扯着他的袖角，头如捣蒜，眼巴巴看着他，“师兄告诉我吧，拜托拜托。”
他侧首看她，懒散一笑，慢悠悠开口：“闻氏久居巫山，少与外界来往。然其医术举世闻名，即使想要避世，也无法真正避世。闻家势薄，为了稳固家族根基，会与其他的世家甚至王族联姻。”
“我祖上有位太太太姨母，就是出自巫山闻氏。”
“轮到这一辈，就是你看见的了。”
云遥慢慢消化这些信息，问道：“所以太子殿下这次造访，是要带闻师姐走吗？”
“不知。”
云遥一时说不出话，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想要再看一眼，刚迈出步，被勾住腰往后一带，身后的人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嘘。”
她擡起头，见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往这边走来了。
两人的身形掩在假山后，没有被发现。人逐渐走远，看来也是路过这边，准备回席。
云遥神情有些飘忽，似乎还在想刚刚的事。
“你不想她走？”
她垂着眼，也不知该怎么说。诚实来讲，她当然不希望闻姝离开，一路上她已经习惯也依赖大家的存在，少一个人都觉得缺了什么。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呢，这毕竟是师姐自己的事。
想着想着，胃中叫了一声。
其实声音不算大，不过此处太安静了，故极为突兀。云遥大窘，装作很忙地四处乱看。
她晚宴约莫就吃了一根青菜叶和一块藕片，如今是饿意涌上来了。
回厨房自己去弄点吧。她想着便准备离开，赫连铖拉住她胳膊：“走吧。”
她慢半拍：“......去哪？”
“你晚上不是没吃什么东西么。”他一挑眉，“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见好吃的，她两眼放光，就知道跟着师兄混准没错，立即点点头。
他带着她往前厅去，途中让阿西先去订位，云遥一听，原来这么火爆，愈发期待，雀色跃然脸上。
正这时，身上的纸雀响动，她接起，是阿蛮。
“阿遥你在哪呢？”阿蛮的声音比席间时轻快不少。
“我们准备去吃好吃的！”她也很轻快。
“好吃的？”阿蛮顿了顿，随后高声，“好啊！我们一起吧！我也没吃饱！无聊死了——！！”
赫连铖：“？喂——”
拒绝之语尚未出口，云遥已然笑意盈盈应和。
阿蛮还在那端咆哮着无聊。
“我还没有好好逛过桃源郡呢！你等等，我叫上明廷和师兄师姐，刚好这边都结束了，真是！无聊！死了！！”
放下纸雀，察觉到身旁凉飕飕的目光，她偷偷瞄一眼：“怎、怎么了？我们约好，在门口见噢......？”
到门口时，已经有三人站在那，阿蛮兴高采烈迎上来：“阿遥！”看见一脸黑气的赫连铖，笑意敛了敛，莫名其妙，同她耳语道，“谁又惹他了？”
云遥耸耸肩，跟云湛明廷打了招呼，疑惑道：“诶，师姐呢？不跟我们一起吗？”
“师姐落席后就不见了，所以只有我们咯。”
于是，预计的两人行，就这样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五人行。
河流蜿蜒穿过桃源郡，众人抵至岸边的船埠，老板前来迎接，微微讶异：“欸？不是说两位？”
赫连铖冷笑。
好在阿西本就包了一条船，再来五个人也坐得下。
云遥头一回见船宴，一路颇为新鲜地东瞧西望，忍不住感慨。
真是好漂亮的船。
古船纱幔，丝竹奏曲，朦胧的灯影微微摇曳。
夜风轻柔，泛起丝丝涟漪，船只静静漂游在河面，摇橹人在一层，并不上来打搅他们。
船宴顺景顺时而食，重头菜是鱼，做法多样，摆盘精致，云遥尝了几筷，味道的确上佳，火候和用料都刚刚好，她却莫名想起师父午时给自己做的那盘略咸的糖醋鱼。
船宴的酒是桃源郡特酿的桃花酒，醺香四溢，浓而不烈。阿蛮兴致上头，一壶接一壶地喝，谁也拦不住，发现酒壶被明廷藏了，跟他嚷嚷：“年后就得回昆仑，好长时间不能喝酒了，你快给我——”
一不留神扑他怀里，手还在乱摸乱找，闹得明廷浑身僵硬，束手无措只好还给她。
阿蛮喝得醉醺醺，话匣子打开停不住，拉着云遥念念叨叨，开始对他们这一路做总结陈词。她眼睛滴溜溜转，在赫连铖身上停住，大手一挥，点评道：“其实你这个人，唔......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吧！”
赫连铖眼皮都没掀：“噢，谢谢。”
“虽说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阿——”
云遥瞪大眼睛，险要去捂她的嘴，阿蛮忽然反胃，跑到一边吐了起来，吐完之后清醒许多，不胡言乱语了，靠在窗边吹风。
云遥帮她擦完虚汗，见大家都喝，自己也好奇浅尝一口，香得直迷瞪，还想喝第二口，被赫连铖没收。
她申辩：“我就喝一点点......这是桃花酒，不醉人的。”
他睨她：“你上回也是这么说的。”
她不服气，要找哥哥，见云湛一直倚着船尾的匣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她凑到他旁边，他才回神。
“哥哥？”
她歪头。
他笑了笑：“怎么了？”
“你不开心吗？”
他没说话，饮了一口酒，随后浅浅勾唇：“我没事。”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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