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诗（2/2）

可能是她用了何思琼的招数的关系。

何苏觅总爱出些馊主意，就这一点她说的很对。

何思琼确实手段高明。

本来定好游玩散心的时日是半月，可才过了七日，与疏从上京带回了武安侯夫妇的信件。

太后薨了。

*

三人坐在临时准备的回程的马车上，一时无言。

那信上的内容，沈云降已经全部知道了。

圣上年过古稀，太后在这几年病情加重其实不是什么意外的事。

太后生前知道了邬斯衡和何思琼的赐婚圣旨被收回的事，竟然在遗嘱里加了封赐婚懿旨。

这下连皇帝也做不了主了，斯人已逝，也没有说理的地方。

一旦抗旨，便是诛九族的罪。

邬斯衡前功尽弃，不想娶也必定得娶了。

沈云降总算明白为什么何思琼那么得意了。

她笃定太后娘娘会帮她，所以无论现在闹成什么样，太后都有能力为她摆平。

回到武安侯府，府里的气氛沉重无比，邬斯衡立刻去找武安侯夫妇商量对策，忙得见不到人影。

春闱还未放榜，邬施礼一刻不敢松懈，连邬施琅都被叫回了林之桓将军的军营。

这下只有沈云降一人赋闲在家，却总是忧心忡忡的。

桃雨见她从梁县回来后就一脸颓废，以为她玩心大，觉得这次没玩痛快，便劝道：“小姐别难过，等老爷夫人和少爷们忙完这段时间，有的是时候带小姐玩。”

她略一思考，细数道：“太后驾薨是国丧，祭奠之仪繁杂，但好在咱们老爷不用负责这些，想来很快就能闲下来。”

沈云降疑惑道：“你不知道长兄将在年末迎娶何家小姐一事吗？”

桃雨点头：“知道啊。”

“那你不担心吗？”

“虽然是太后的遗嘱，但奴婢觉得这事情不算太坏，”桃雨道，“何家门第不低，何二小姐虽然只是庶女，但名声很好，坐世子妃之位也未尝不可，大少爷不喜欢相敬如宾就好啦，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多着呢。”

沈云降觉得她说的好像有道理。

但是自己心口怎么跟堵了块大石头似的呢？

酸酸涨涨的，很是难受。

*

邬斯衡这几日都宿在了东宫。

太后驾薨，随之而来的更多是影响到朝堂的局势。太后曾是太子一派强有力的支持者，现下李承衍没了这样大一座靠山，仅靠着武安侯府与关府恐怕很难争得过大皇子。

大皇子李承玮，野心勃勃，始终惦记着太子之位。

几人在东宫议事，一整日都没吃东西。

晚间，关懿去给关寄舟送些吃食。

她有许久没见过这样严肃的场面了，她听见李承衍提起邬斯衡要与何思琼成婚，其实有利于拉拢何家。

她不懂这些，但是邬斯衡直接拒绝了提议，还说一定会与何思琼退婚。

哪怕是太后的遗嘱，太后的懿旨。

也没办法左右他的想法。

李承衍还是依了他，又很好奇他这样做的目的，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何思琼吗？

那这得什么仇什么怨啊，让邬斯衡甘愿背上诛九族的大罪也不肯将就。

李承衍问：“何思琼有什么一定不能娶回家的大错吗？”

他只能这样问。

邬斯衡略一沉吟，道：“我妹妹不喜欢她。”

李承衍：“啊？哪个妹妹？你们到哪一步了？”

“……”

邬斯衡瞥他一眼，不作声。

李承衍突然想起来之前春日宴上那个小姑娘，恍然道：“看来你真挺在乎那个妹妹的。”

后来又陷入一片死寂。

听到沈云降被提起，关懿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一桩错事。

自家兄长上门提亲被拒，在家里萎靡不振她着实心疼，但是关寄舟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让她负罪感倍增。

“是皎皎先主动的。”

敢情沈云降是真的去做了那件事！而这件事成功让关寄舟误会了，才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她放不下心底那份愧疚，没敢跟关寄舟挑明，但沈云降那边她是一定要去道个歉的。

她上次约沈云降去游湖就是为了这件事，但是她一直没敢说出来。

关懿看向那边的邬斯衡。

让邬斯衡转告沈云降或许会少一点尴尬吧。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道：“长聿哥哥，我能请你代我向云佩阿姊道个歉吗？”

邬斯衡掀起眼皮看她：“什么事？”

关懿一五一十的将之前的事告诉了邬斯衡，却没想到邬斯衡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向来从容不迫的少年当即便要回府，不顾宫门已经落锁。

而在走出殿外的那一刻，晚风猎猎，青涩的划过他的眼。

邬斯衡从这一刻，才真正理解了之前沈云降对他的抗拒究竟是为何。

什么互相喜欢就可以抵抗万难。

那全是他为自己见不得光的心思找的借口，那些借口分明那样蹩脚，但他就是把自己说服了。

他才是那个卑鄙至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