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复见(2/2)
而沈云降丝毫感觉不到。
她能感觉到的,是邬斯衡身上的血腥气散尽后,独留的清越。
沈云降学着他道:“是。”
“你很想我。”
沈云降脸颊微红,却不甘示弱:“对。”
少年面上不显,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愉悦,在这片冷寂中,叫出了她带着温度的名字,“沈云降。”
这个名字是忌讳,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但邬斯衡却毫无顾忌的叫了无数次。
“你想与我在一起,也离不开我。”
他的目光比先主动的人更为灼热,一步一步逼近眼前的少女,道,“我说的对吗?”
寒风过隙,却吹不散两人之间渐渐升腾的潮热。
当脊背贴紧树干时,沈云降才发觉自己退无可退。
比起身后,身前的邬斯衡更像一棵大树,挡在她面前,让她没有逃跑的余地。
明明是她先挑起的,主动权也应该掌握在她手里,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被邬斯衡夺了去。
她只是想问问邬斯衡的真实想法而已。
因为他表现的是那么冷淡,好像她回不回去,他都可以接受。
好像他其实根本不太需要她。
沈云降别开眼,莫名觉得心跳声变得明显。
她又害怕被邬斯衡听到,道:“你能看出来,为什么要问我对不对?”
“而且我不回去,你的生活也不会有变化。”
她重新看他,将所有没能说出口的话,藏进了视线里。
邬斯衡顿了顿,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树干上,另一只手攀上她的脖颈,俯身而下。
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像逗一只小猫一样,沉声道:“我现在需要你。”
需要她做什么?
他甫一靠近,沈云降便放弃了思考,紧张地等着他的动作。
但他始终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还说了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她不自在的往后仰了仰头,刚想问,便听少年继续在她耳边说:“你说过。”
“如果我需要,你可以帮我。”
*
心跳生生空了一拍。
那拍漏掉的声音,仿佛同他无厘头的话一起,极快地从他们中间略过。
但沈云降清晰的记得,她缺了一拍心跳。
就像记得,之前在武安侯府,她因为误会而提出的大胆言论。
她忘了她处在一个任人宰割的处境当中,思绪万千,在脑海里打了个死结。
嘴却不由自主的,替她逞强。
“……现在吗?”
看着她惊慌到合不拢嘴却还要装作冷静的样子,邬斯衡终于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挠得人心痒痒。
沈云降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随便说说。
她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瞪了他一眼。
下一秒,那个她期待了许久的吻便落了下来。
但邬斯衡如之前般,只是浅尝辄止。
他将她散落鬓边的乌发拨开,笑意平静下来,道:“我一直都很需要你。”
沈云降迷迷糊糊想,他这次一定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之后的几日,邬斯衡几乎日日都来找她,而且很凑巧的,每次都能错开雪客和与疏。
沈云降把这称之为,运气。
他们去了很多之前无法轻易踏足的地方,看遍上京周围的湖光山色。
唯一遗憾的是,这几日都是阴天。
不下雨的阴天,更折磨人。
他们又一次相伴而行在旷野时,邬斯衡对她道:“明日我接你回家。”
其实沈云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她还是要作惋惜状,问他:“为什么是明日?”
邬斯衡道:“因为我请宫中的祭司算过,这个月里,只有明天会是大晴天。”
沈云降诧异道:“祭司是神仙吗?”
“是,他算得很准。”
尽管没有太阳,长至膝弯的草丛被风一吹,如湖面一般波光粼粼。
映入眸中,跳跃闪烁。
说定了之后,邬斯衡将她送回小木屋,她便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她的东西也没有多少,而且她都想留给雪客和与疏,还拿着邬斯衡塞满银两的锦囊递给他们,解释说:“路边捡的。”
他们面面相觑,不置可否。
看沈云降打心底里想回去,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与疏问:“那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回去吗?”
沈云降只说:“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武安侯府有个后门,知道的人不多。”
她不敢说,其实是邬斯衡要来接她回去。
这几日他们散心时,发现了那座名为栖吾的山上,有一个荒废许久的凉亭。
像是旧朝修筑的,虽然破旧,却雅致美观。
此处距离木屋不远,也隐蔽,他们约好在这里见面。
沈云降收好东西,刚要走,雪客扔过来一把旧伞,道:“带着这个。”
沈云降摇摇头:“今日不会下雨。”
他面向窗外道:“你自己看。”
狭窄的窗户里,原本应该消散的乌云更为阴沉,淅淅沥沥的雨滴拍打着窗棂,沙沙作响。
沈云降拾起伞,在心里想,应该过一会儿就不下雨了。
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听得拍打在伞面的雨声更为密集。
直至走进凉亭里,她才松了口气。
然而她一直等一直等,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邬斯衡却还没有来。
反而是这雨倾盆而下,几乎有催山崩海的势头。
厚重雨幕中,她终于看到一个人影缓缓出现。
心中的欣喜还没持续多久,人影靠近,她才发现那人不是邬斯衡,而是与疏。
“t小姐,小姐,终于找到您了!”
与疏冒着大雨赶来,早已浑身湿透。
沈云降疑惑着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他迈进凉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瞬间声泪俱下道:“前线传来急报,老爷……老爷和夫人……他们……他们……”
浑厚激烈的雨声要将他的声音埋没,他骤然提高声线,如巨石破开雨幕,重重地砸在沈云降的心上。
“他们牺牲了!”